《十三香》元疏

14、发香-4

　　“我偷人？”郑灿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跟着重复一遍。

　　秦蓉蓉发泄了一句又觉得不好意思，就回了头继续“专心致志”看着电表箱。

　　晚上秦蓉蓉拿着坏了的不锈钢架子跟着串串婶子去了那钢管店。到了店里，串串婶子拉着她到后面吃水果吹空调，里面还坐着一个小伙子，看上去憨憨的。

　　那小伙子看见秦蓉蓉来了，愣愣盯着，然后一笑，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秦蓉蓉本能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来都来了，又是麻烦别人，就礼貌坐下。她端起水杯，看见桌上还压着几张电费单子，她瞟了一眼，然后就水都忘喝了，伸长了脖子仔仔细细看着电费单。

　　那老板娘先和串串婶子闲话几句，看着自家儿子那瞧着秦蓉蓉不错眼的样子，就问秦蓉蓉：“小姑娘样子俊俏啊，我喜欢。听串串婶子说做事情利落的很，照顾过人不曾？”

　　秦蓉蓉莫名其妙：“照顾小孩子算不算？”

　　老板娘笑了：“照顾小孩子可要耐心了，自然算的。对了，你和串串婶子是老乡啊。”
　　秦蓉蓉点点头。

　　老板娘指着旁边的儿子：“这是我儿子。我帮他呀，车子，房子，存款都准备好了。我现在力气精神都好，生了孙子我也可以帮忙带的。我儿子心地善良，”停了停道：“虽说不能做事，但是家里也没什么事要他做。”

　　串串婶子倒是有点迟疑，悄声儿说道：“嫂子，我听着你家条件好，让妹子来看看，咱都是实诚人，”她指指那一个劲盯着秦蓉蓉的老板娘儿子：“这跟我听的不大一样啊，你也得给句实话。”

　　老板娘淡淡道：“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以前得了脑膜炎，我们忙生意，没有及时治疗，略略有点后遗症，”她再次强调：“我儿子照顾自己没有大问题，顶多需要搭把手，而且他心地善良，人很可靠。小姑娘家家结婚,男的人心性不歪门邪道就行，是不是这个理？”

　　秦蓉蓉满脑子都在想，这是怎么办到的？——这家店铺有自己的十倍大吧，各种器械都是用电的，用电量居然和自己的差不多——听老板娘说这些有的没的，就随意附和道：“是嘛，人好就行了。”

　　老板娘兴奋地拉起秦蓉蓉的手：“对对对，能这么想的才是好姑娘呢！蓉蓉啊，你是做什么的啊？”

　　秦蓉蓉答道：“我啊，我搞美发的——”她有些期期艾艾：“老板娘啊，你们家电费怎么……”

　　老板娘的神色有些不豫，手也抽回来了，侧身和串串婶子道：美发？我儿子可是要找个正经媳妇。”

　　正经媳妇？秦蓉蓉明白了，这是在相亲！她很是生气，倒不是生气串串婶子的介绍，而是——她好好靠双手吃饭，怎么就不正经了？

　　秦蓉蓉站起来就走：“阿姨您儿子条件这么好，我配不上，您另外选媳妇吧。”

　　她走了两步，又觉得那话没说明白，没有表达出自己的不理亏，又转过身子大声道：“阿姨，我洗头洗发，和您卖门卖窗一样的，都是靠手艺吃饭。我不偷不抢，不骗不赌，我行的正坐得直！”

　　串串婶子忙站起身跟着出来。
　　秦蓉蓉停下来，神色严峻：“串串婶子，你刚刚看到没·······”

　　串串婶子忙不迭道：“看到了看到了.蓉蓉啊，她之前只说有点病，我以为可能是点小残疾，谁知道得过脑膜炎！这家财万贯也不行啊!万一遗传咋办？”

　　秦蓉蓉打断她：“这个先不说，你说她家店铺那么大，也是商业用电，怎么电费那么少？”

　　这个串串婶子知道，占便宜的事没她不知道的：“你傻啊，当然是偷电了，”她放低声音：“做生意的，谁不偷电？”

　　秦蓉蓉加快脚步，她是生意人！那她也要偷！

　　好险忘了，反正串串婶子正内疚，她回过头派任务：“串串婶子，我那个不锈钢架子，到时焊接好了帮我拿回来啊！”

　　这才有了心情不好连夜偷电的秦蓉蓉。

　　郑灿看秦蓉蓉还在那鼓捣，站近了厉声道：“你给我下来。”

　　秦蓉蓉其实已经心虚了，毕竟郑灿穿着铁灰色警衬，但她觉得下去的的台阶没搭好，于是低声嘴硬道：“我不！偷电的人可多了，你不能只抓我一个吧！”

　　郑灿心里好笑，但还是板着脸：“谁说要抓你了？还偷电？你知道怎么偷吗你？”

　　秦蓉蓉眉毛已经皱成八字了，她是打开了电表盒才发现偷电不简单，郑灿的话更是让她直面自己不知道如何偷电的事实——这里线这么多，红的蓝的黄的，粗的细的，散开的扎起来的：“不知道，我这不正鼓捣着吗？”又不服气反问道：“难道你知道啊？”

　　郑灿想也不想：“我当然知道。”
　　秦蓉蓉气鼓鼓回应：“你知道那你来！”

　　郑灿再一次不可置信看着她：“我来？”
　　秦蓉蓉居高临下睥睨他，满眼不屑：“你不会你逞什么强？”

　　我来就我来！
　　郑灿爬上梯子，打开电表箱，用钳子拨弄了一下主线。
　　不对啊！自己脑子进水了么？这么明显的激将法！自己居然中计了！但人已经在半空，脚下是梯子，这可真是名副其实被架在火上烤，火就是地面上秦蓉蓉那一脸期待的表情，郑灿只好认命问道：“你店里的电表是哪个？”
　　“最右边那个。”

　　秦蓉蓉求知若渴，认认真真看着他操作，还不时问着为什么。

　　等接完线，郑灿盖上电表盒，一边下梯子一边说：“电这么危险，你一个女的，不要自个来弄。”

　　秦蓉蓉还在比划和记忆刚刚的程序：“那你也不能次次来。你刚不告诉我怎么弄了吗？我学东西挺快的，下次我再上手练练就会了。我店里的灯泡什么也是我自己换。你说危险啊？没事，今天是一时急了，橡胶防电的吧，我下次戴橡胶手套。”

　　郑灿不可思议看着她：“次次来？你有多少电表要偷电？”

　　秦蓉蓉顿时觉得郑灿比卖钢管那家的脑膜炎儿子智力高不了多少：“你傻啊？我电要是一下子就少了许多，电力局的人当然会发现。我隔几天偷点隔几天偷点，才能让数字看起来不离谱啊。”

　　郑灿沉默了一会儿，在想着怎么分辨谁傻这个问题。

　　秦蓉蓉已经利落收了工具，她边退边笑容满面道：“谢谢郑警官啊，不早了，您回去早点休息。”然后蹬蹬蹬转身就跑了。
　　她可不想等郑灿回过神来。

　　还得把偷电教程写下来，省的忘了。

　　郑灿刷完牙，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茬子，觉得应该要理了。
　　必须去常去的理发店理。

　　顺便要和秦蓉蓉说道说道。

　　一是劝她以后不要做偷电这么危险的事。上次自己被她笑的晃了神，一下子忘了叫住她，看她那样子，就是没把人身安全这件事放在心上。

　　二是要问清楚什么叫偷人。他这几天思来想去，怎么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秦蓉蓉误解为“偷人”，那天听她语气，可不是玩笑话。

　　三是要跟她解释解释。自己郑警官的身份还是有待商榷。

　　必须得去！

　　郑灿踏进秦蓉蓉店里时，她店里正热闹。
　　不是生意热闹的热闹，是吵架热闹的热闹。

　　两个穿短袖白衬衣黑色长裤子的妇女背对店门站着，一高瘦，胳膊在袖子里晃荡，一矮胖，胳膊撑得那袖子的合缝线几乎要崩开，但相同的是都梳着齐耳短发，一丝不苟，油光发亮，声音尖细扎人：“行！你说孩子是你的，那孩子爸呢？”

　　秦蓉蓉抿了抿嘴，旁边她店里那个中年妇女也略有些慌乱。

　　另一个女声立马跟上，如同铁片划上玻璃，入耳嘲哳:“对啊，孩子爸呢？难不成这孩子是孙悟空？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秦蓉蓉抬头看见正走进门的郑灿，顿时笑的眼睛月牙弯弯，声音也异常娇嗲：“老公，你来啦？”

　　郑灿悚然一惊，左右看看，没人；忍不住又回头看看，还是没人！
　　他迟疑地站在店门口。

　　秦蓉蓉已经迎了上来，没抱小团子的左手环上了郑灿的腰，然后转向那两个中年妇女：“呐，你们瞧瞧，仔细瞧瞧，这眼睛这嘴，这眉毛这鼻子，不是一模一样吗？”

　　郑灿和小团子对视一眼，两人各自偏过头去。

　　两个中年妇女一时惊疑不定，但还是仔细打量。

　　小团子这么大点个人，五官都没长开，像不像嘛，难说，但大家都是人模样，两个眼睛一张嘴的，越看就会越像！秦蓉蓉有些得意，但自己心里又感叹，就是皮肤太不像了，小团子白的像块糯米糕点，郑灿黑的像块炉边煤炭，但是话放出去了，就得赶紧想办法圆回来，于是非常庆幸地感叹：“还好肤色随我啊！啧啧，你别说，我们家小团子真是个会长的。”

　　秦蓉蓉手肘撞了下郑灿的腰，笑吟吟道：“你说是不是啊，孩子爸爸。”

　　好么，偷人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又，喜当爹！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