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蓝泉

12、第 12 章

　　一连几天，文钦都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表达自己对于工作安排的不同意见，台词都想好了，也没决定好要去找谁沟通。
　　欧小蕊是她的主管，可是欧小蕊不管人事。
　　刘虹虽然管人事，但是这种分工的事，似乎也管不了。
　　难道要亲自去找老板吗？
　　欧小蕊带她去了一次现场，这是她第一次踏进工地。
　　以前上课的时候，她想象到都是最美好的一面，譬如白色木框的玻璃窗，点缀着蔷薇花和绿叶的墙纸，宽软的亚麻色沙发，放着精致餐具的原木桌子…可是工地现场的乱和吵，让她很不适应，电钻在墙上挫线槽的噪音都快让她崩溃了。
　　她带着安全帽，没精打采跟在欧小蕊后面。
　　欧小蕊问：“怎么了？工地太吵了吧？”
　　文钦撅了撅嘴，点点头，“那个电钻的声音太刺耳了。”
　　“多来几次就适应了，”欧小蕊查看了一下文件袋，“我要去甲方那里交个资料，你跟我一起去吧。”
　　中午回来时，文钦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画廊位于文化园区内，画廊的正前方种着一圈香樟，围成一道树荫走廊。此刻，飘来一层厚厚的云，遮住了午间耀眼的阳光，一阵凉风吹过，拂动树枝，茂密的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
　　文钦不想吃中饭，拿了自己的画本，随意找了个木椅坐下，心烦意乱的在本子上画了起来。
　　不经意抬眼的时候，看到顾展霆已慢慢来到她旁边。
　　她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的站起来，“顾总。”
　　顾展霆的眉轻微皱了皱，随即便舒展开，淡笑着说：“不是说让叫叔叔吗？”
　　文钦坐下来，低下头继续写写画画，回答道：“在公司还是叫顾总吧。”
　　顾展霆看着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把轮椅更推进了些，“你没去吃午饭吗？”
　　“不想吃。”
　　“上午去工地了？”
　　文钦冷冷地回答：“跟小蕊姐去的，还去了甲方工程部交了资料。”
　　顾展霆伸手拿过文钦的画本，看了看又还给她，“风景素描？画得很好，你学绘画的？”
　　“我的专业是设计，素描是基础课。”
　　“所以对商务助理的工作安排觉得不满意是吧？”
　　这话撞到枪口上了，文钦正觉得满腔的委屈没处发泄。“当然！我是学设计的，进来之前就说好是要往设计方向实习的，你们也不跟我商量，就安排我做商务助理跑工地，实习的内容和专业无关，我这两个月就算白忙了！还有，明明就认识，到公司招呼也不打一个！你们这些做老板的简直太目中无人了！”
　　文钦机关枪似的把话说完，见顾展霆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如唐甜直率，不如欧小蕊雷厉风行，她从来不这么冲动，刚刚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开始懊恼起来，再怎么样，他也是领导，而且比自己年长，即便有委屈，态度也不能这样。一时觉得自己态度有点过分，脸上一阵阵发烫。
　　顾展霆握在扶手上的手指紧了紧，视线垂到自己不能动的双腿上，他抑了抑内心的波动，平和地回答道：“对不起，工作的事，的确是我们安排得不妥当，我会找何宇商量重新安排的。”说完，他松开轮椅的手闸，朝画廊的方向驰去。
　　“叔叔，”文钦追上他，几乎是拦在他面前，急急地解释：“刚刚我不该那么说话，我太着急了，说话太不注意了……”
　　一阵风把顾展霆发丝吹开了些，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却强装出笑容，“你没说错，我们确实草率了，放心吧，这件事会安排好的。”
　　他推动轮椅，绕开她的身子，不料前轮被路面上的一只随风飘来的塑料袋给绞住了，怎么用力，那只前轮都纹丝不动。
　　他只好一只手抓住座椅的边缘，弯下腰用另一只手去处理，可是那塑料袋瞬间就被拧住，又韧又紧的嵌在轮轴里，怎么扯都扯不出来。
　　文钦蹲在他面前帮忙处理，却怎么也弄不出来。
　　云层越来越阴沉，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下雨前的泥土气。
　　“小文，好像要下雨了，你先走吧。”
　　“不行，我帮你弄出来再一起走。”
　　“要把轮子拆下来才能弄出来，你先走吧，我自己慢慢弄。”
　　“不行！”文钦坚决的回答。
　　顾展霆怔怔地看住她，叹了口气，拿出电话打给郭路，“带两把伞到草坪来接我一下，我轮椅坏了，动不了了。”

　　郭路赶到时，豆大的雨点伴着雷声倾盆而至，他丢给文钦一把伞，转身就抱起顾展霆。
　　被郭路猛然抱起的一瞬间，顾展霆觉得冷汗瞬间布满了掌心，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他捏紧了拳头，强忍着眩晕和恶心，对文钦说：“快点回去。”
　　“那这个、这个轮椅怎么办？”文钦着急地问。
　　“别管了，等会郭路会过来取的。”顾展霆忍着不适，大声回答她。
　　文钦没听他的，一手撑着伞，一手拎起轮椅，跟在他们后面，“这个不重的，我来拿。”
　　那个小巧的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直到被黑暗吞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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