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指］经年之后》墨羽华

17、十七

　　逃避似乎成为了现在的顾明兮的本能，本能的不敢面对曾经朝夕相处的伙伴。

　　如此想着，她去了客房，慕沁正在那里。

　　“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和以前有很大区别。”慕沁喝着贝尔法斯特泡的红茶，神色淡定的打量萎靡不振的顾明兮。

　　闻言顾明兮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她，揉了揉脸问道：“哪里不一样？”

　　“就好像…你的本性正在一点点的觉醒一样。”慕沁回忆了下，斟酌一会儿用了这个形容词。

　　顾明兮神色恍惚了下，本性？大概吧。她抿了抿唇，有些狼狈的捂住脸闷闷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现在的状态，就好像是某个人的影子正从你身上剥离，但是你又不舍得放下。”慕沁说，她眼底有几分隐晦的怜悯，“你在纠结愧疚些什么？”

　　顾明兮怔怔不语。

　　慕沁摇摇头，沉默一会儿才继续说：“说实话，我不了解你的过去，或许我认识的你也从不是真正的你，我不知道我有没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但是你看看港区的这些舰娘，你知道她们看着你的眼神里包含着什么吗？”

　　“或许您该面对一下。”慕沁放下手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一味的沉湎于过去，你会错过很多很多值得你去铭记的事，也将会使你的现在、未来永远蒙上一层阴翳。”

　　“为什么不能走出来呢？明兮。”

　　良久，顾明兮才露出了她通红的眼眶，她红着眼看着慕沁，看着这位同居数年的好友，吸了吸鼻子，说：“你知道吗？四年前与塞壬的最终之战，我的爱人因为我救援的迟到而永远沉没在了冰冷的海底。”

　　“可是她会想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吗？”慕沁沉默几秒，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认为你爱的人会希望见到你因为她而造成的如此颓靡的模样吗？”

　　顾明兮恍若雷击，良久才恍惚道：“我…我不知道。”

　　她大概是不希望的吧。

　　温柔的欧根，调皮的欧根，很少露出笑容却对她展颜的欧根，仿佛背负了沉重的包袱却只能以轻佻的外表掩饰的欧根……她的爱人有着很多面，长达十年的时间足够她们互相了解。但是无论怎样的欧根…都不会希望她心爱的指挥官颓靡到再不复曾经的风华绝代。

　　曾经的顾明兮是碧蓝海事局最初的一批指挥官，也是七位最强提督之一，她所一手建立的第七港区甚至是对抗塞壬的中流砥柱之一，她是最年轻的海军上将，如果四年前没有退役的话，她会和她的同学——同期七人中唯二剩下的两人一样，升任五星上将，甚至元帅之位也唾手可得。

　　可是这样的顾明兮，她因为爱人在她眼前的沉没而患上了严重的ptsd，几度自杀未果而被迫退役，离开她视之为家的港区而去往了看不见海的内陆疗养。

　　俾斯麦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直到顾明兮快要出来时才急急忙忙的躲到了一边，然后目送她踉踉跄跄的离开。指挥官痛哭的声音几乎与数年前她绝望的呼喊重叠，她眼前浮现出四年前跪在海边痛哭流涕的女人。

　　“姐。”回去的时候遇上了提尔比茨，俾斯麦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这时才发现面上一片冰凉。

　　“姐，你怎么了？”提尔比茨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显出几分慌张，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慰安慰姐姐，良久才反应过来递上了几张纸巾。

　　“没事。”擦了擦脸，俾斯麦清了清嗓又恢复了她冷静自持的铁血将军形象，然后想起来她现在的目标，“提尔，等下你去叫上标枪女灶神还有贝尔，我们出发去迎接约克城上将。”

　　“姐，你确定没事吗？”提尔比茨却没动，反而是担心的看着她难得失态的姐姐。

　　“没事。”俾斯麦吸了吸鼻子，如果不是她微红的眼眶和鼻尖，估计没有人会认为这位冷硬的铁血将军也会哭泣，“你去叫人，我在港口等你。”

　　“哦……”提尔比茨慢吞吞的应下，最后还是有些担心的回身看着她，确认道：“你真的没事？”

　　俾斯麦瞪了她一眼，“快去！”

　　“哦。”

　　回房间换上舰装时她摸了摸鲨鱼头上的伤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道：“我也不希望你这样啊。”

　　以俾斯麦为旗舰的五人舰队很快从港区出发，临行前俾斯麦踏水回头，港口依旧没有她期待的那个身影。

　　四年时间，她失望了无数次，直到今天才稍微有了点再次见到的希望。

　　希望…这点希望最终不会堕落成绝望。

　　贝尔法斯特离开之后港区甚至有几分紊乱，幸好光辉接手了港区的内务，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一看就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第二天顾明兮没有见到俾斯麦，有一瞬间的不习惯之后再次跑到了常去的礁石那里望着海面发呆，今日的大海依旧湛蓝且一望无际。

　　“指挥官，你在看什么？”身后响起了企业的声音，顾明兮后知后觉的回头看了眼端正戴着军帽的企业，她正拿着复合弓向这里走来。

　　“你怎么来了？企业。”顾明兮有些恹恹的，神色萎靡不振。

　　企业皱了皱眉，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欢心道：“您不舒服吗？看起来表情有些不太好。”

　　“我没什么。”顾明兮摇摇头，想了下往旁边挪了挪屁股，边拍了拍边道：“要坐吗？”

　　“谢谢。”企业坐下，再次欢心道：“真的没有不舒服吗？可以让女灶神…哦她出海了，您可以去找明石看看。”

　　“谢谢。”顾明兮勉强笑了一下，“不过我真没事。”

　　“好吧好吧，哦对了指挥官，你知道女灶神为什么出海吗？”企业偏头看着她，眼底神色有些担忧。

　　作为维修舰，在没有了对塞壬战争的现在，她一般都是待在港区里的，除非特殊情况一般不出海。

　　顾明兮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对了，约克城怎么样了？”顾明兮想了想问起了她姐姐。

　　闻言企业微微一笑，笑容柔软温暖，“姐姐很好，嗯她过两天就回来了，您等等的话能见到的。”

　　顾明兮沉默了下，问道：“接人的船应该是明天到吧。”

　　“大概。”企业微不可查的摇摇头，“不过指挥官，您真的不考虑留下吗？我们都…emm都很想念您，也都希望您能够留下来。”

　　“…抱歉。”

　　“没什么的。”企业叹了口气，倾身过去抱了抱她，“您开心就好，我们会永远等着你的。”

　　两人沉默下来，碧海蓝天依旧宁静温柔，却好像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顾明兮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