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vil likes me》傅幼喜

12、Chapter 12

　　厉烈回来，神情沉重：“赵律，我还有事。资料的事情明天我会让人交给你。”
　　“谢谢。”
　　厉烈有急事，也不忘让赵今夏结账，赵今夏哼笑。厉烈见她低眸浅笑的样子，没忍住，伸手用手背蹭了下她脸颊。“太瘦了……下次我请客。”
　　赵今夏神情一僵，没再说话，只觉得脸部皮肤那儿像是爬满了虫子一样，难受至极。
　　厉烈离开了。
　　赵今夏从包里翻了半天没找到自己要用的湿纸，只得喊人结账。
　　她起身离开。

　　江湛转过目光，看向女人离开的背影，不过一瞬，他目光又回到眼前的客人身上。
　　女人收敛起笑意。
　　“连翘小姐，具体交易内容不适合在这里进行，我们得去另一个地方。”
　　女人警惕地看他，“什么地方？”
　　“咖啡馆。”
　　连翘不放心，想打电话找人陪着，谁料他又说：“连翘小姐，我们具体的交易不能有第二人知道，否则交易终止，而你也要付出代价。”

　　连翘放下手机，再一次问道：“你真能满足我？”
　　江湛看着自己食指上的纹身，声音不轻不重：“你可以选择不信我。”
　　连翘见他神情不悦，忙说：“我信，我信你，只要你能帮到我，什么都好说。”

　　江湛起身，“走吧。”

　　两人离开餐厅，走走停停，走到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推开一扇门进去。

　　方才周围环境还是黑黑的，现在一下子亮了起来，周围还有浓烈的香甜气味。连翘半睁着眼睛看着四周，忍不住惊叹。

　　“我现在百分百相信你了。”

　　江湛让罗斯拿来协议书。

　　连翘是一个富家女，家里破产后，她自主创业，起初靠人脉关系走得还很顺利，但因为漂亮就很危险了，人脉关系由此不再靠谱，他们付出帮助，相对的，连翘也要付出一些东西，她美貌之下的身体。
　　金钱身家的诱惑，连翘付出了很多东西。
　　现在，连翘想她可以不用那么多钱，可以不用那么漂亮，但她想要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缺爱，想要爱，这是她的欲望。

　　根据地狱公司的协议，连翘的欲望之下要付出她的美貌。美貌在地狱公司是可以流通的，但得等美貌的主人死了之后才能流通，能转与他人交易——这世上还存在很多面部缺陷的人抑或不满足自己长相的人，她们对美貌有很大的欲望。

　　美貌是个值钱的东西。

　　罗斯拿来了协议书。
　　江湛半倚在软椅上，一双眼里映衬着美丽的烛光。深夜的咖啡馆内早已无人，只剩下微醺的暗色光线以及这桌上的点点烛光，带着迷人的香气。许是地狱待久了，那里的腐朽味道渗入灵魂血肉，怎么都驱散不了一来到人间，在女性顾客那里得知了香气的存在，几乎是主动去了解了关于香的所有事物，他成了香水迷。

　　“仔细看看，若有疑问你可以提出。”

　　协议书是由灵魂管理局颁布发放，上面的条例写得都很清楚直接，很少有人提出疑问，且表面看来有利方都是人类。

　　“所以，十八年后，我的灵魂……”连翘在心里算了算，现在她已经三十二岁了，十八年后五十岁，五十岁就得结束生命吗
　　“美貌这个东西有保质期，在你的脸上最好不要超过五十岁，否则不新鲜。”
　　连翘摸向自己的脸，想了几秒后，她从包里拿出镜子，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的脸。
　　江湛看着她近乎要发痴的模样，继续说：“未来十八年，你的脸会继续保持你现在的状态，这于你来说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可……”连翘摸向自己的眉毛，“可只有十八年了呀。”
　　“十八年之内，你会有一个真心爱你、对你好的男人。”江湛声音轻轻，在这样的氛围下，有一丝丝魅惑人的趋势。
　　“真的会有吗？”
　　“在交易上，我从不做欺骗客人的事。”

　　连翘心动了。她太渴望有人爱她了，她经历了那么多糟糕事情，无人疼她，无人爱她，所有人都想着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破产之后的家人想要从她身上榨取金钱，男人想从她身上尝取情.欲，嘴上是甜言蜜语，可到底还是口蜜腹剑，她难过，她痛极了，每天都在渴望爱中迷惘、失去、受伤，最后她没办法了，直到江湛出现在她面前，说出了她的心中所求，于是，她没选择，没得选，太渴望爱的她想试试，万一是真的呢？如今事实就在她眼前，她信了，她想要的近在咫尺了，可她竟然会有些舍不得自己的美貌，也害怕十八年……毕竟十八年太短了呀。

　　她忍不住恳求：“能……能再给点时间吗？十八年太短了。”
　　她到底还是不满足。
　　可恶魔是恶魔，他不能为人类破坏地狱规矩，否则他就得重回地狱，再一次被关起来了，他不想，他想走在阳光下，他想在阳光里活着，他想看星星，想躺在月光下享受人间美好——

　　“不行。”他冷言拒绝。

　　一旁的罗斯无言摇头。
　　凡人总是这样，想要贪一点是一点，他们不知道与他们进行交易的恶魔、魔鬼自身也有罪孽欲望，他们屈服于地狱管制，更屈服于他们自己的欲望啊。

　　连翘说不出话来了，她在犹豫，她在痛苦，她在选择。在江湛眼里看来，她无论做什么，最后的选择都是屈服。
　　她必须为自己的欲望负责。

　　连翘太想被人爱了，所以，她在挣扎之后，选择是在上面签字，按上自己的手印。
　　十八年，她要好好珍惜这十八年。

　　“这是个保密交易，一旦你说出交易，协议将会提前结束，你明白吗？”
　　连翘红了眼睛，她点头。

　　收好协议书，江湛送她离开咖啡馆。
　　路上，连翘小声地说了谢谢。江湛笑她：“你我是交易，各有所需，没必要说谢谢。”
　　夜很深了，这座流光溢彩的城市不会睡。
　　江湛推开一扇门，送她到家。连翘甚至取笑他：“服务真是周到。”
　　“很荣幸为你服务。”

　　门灯一亮。
　　恶魔消失了。
　　连翘一眼望去，只有黑夜。但明天是新的一天了，她会有所爱之人，那所爱之人也会爱她了，她希望自己不会再为渴望爱而受伤难过了。

　　昏暗的巷道里，他走进电梯。
　　阿May也在里面，她正独自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她看到了江湛，伸出自己纤细漂亮的手，在他面前炫耀：“好看吗？”
　　电梯内都有那种挥之不去的腐朽味道。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手，“你以前很苦吗？”
　　阿May脸色一僵，嗔怒：“你干嘛呀？找打是不是？”
　　江湛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她手心那一道长长的疤痕，“我见过很多魔鬼，他们身上都有伤，像是记忆——你有以前的记忆吗？”
　　阿May眨了眨眼睛，冲他笑：“喂，大魔王，你该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吧？”
　　“不多。”江湛有些恍惚。明明度过了那么多时间，能记得的却是少数，江意安是少数，那些记忆让他难受，却又因这些记忆而庆幸自己是有过去的。
　　阿May说：“别特意去想以前的事情，毕竟你可是千年前的人物，千年前霍乱不停，我劝你啊不要去想，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你了解我？”
　　“不。”阿May连忙抽出自己的手，“你在地狱是个传说，杀人如麻，毫无人性，对啦，还有人说你连女人都不放过。不然，你以为你这个魔王的称呼怎么来的？”
　　江湛靠着电梯墙面，沉思着，“原来我以前这么坏吗？”他侧目看她，“那你为什么不怕我？”
　　阿May给他看手心里的伤疤，说：“我是唐人，是刺客，杀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她笑容淡淡，“杀人并不好受，我想你应该也是如此。今时今日，我们都已经是孤魂野鬼，有什么好怕的？”话音一落，她立即转了话题：“谈成新交易了？”
　　“嗯。”
　　电梯飞速下降，不知道过去多久了还没到底。
　　电梯的灯也忽闪忽闪的，差点要闪瞎眼睛。阿May忍不住骂，到了底层，电梯维修人员瞪了眼阿May，阿May故意冲人家脸上哼了一声。

　　两人带着协议书去灵魂管理局。
　　这一路上，没人间味，地狱内的复古的腐朽味永远不会散去。

　　“江湛，你会听你的客人讲故事吗？”阿May跟在他身侧，笑眯眯地问他。江湛摇头，“光看他们的资料就足够了。”
　　阿May笑了，“江湛，时间没尽头，你可一定得找点有趣的事情打发下时间，不然啊，你会对人间腻的。”
　　江湛侧目看了她一眼，扬眉嗤笑：“你会腻？”
　　“人间可是我爱情场，哪能腻得了哇。”生前于唐朝，繁华盛世，她爱错了人，成了孤魂野鬼却能放肆爱人，真不知道是福气还是悲哀。

　　两人很快就到了灵魂管理局。他们将协议书上交，确定录入资料之后又一起离开。

　　江湛站在大厦顶，任由风吹，望着这座流光溢彩的城市，感受着风里的细微雨丝。

　　要下雨了。

　　赵今夏洗衣房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收起来，在风里飘飘荡荡的，而赵今夏还没回来。他伸出手，雨滴落在他手里，瘫软没了形。

　　赵今夏回来要收衣服时，发现衣服都已经被收回来了，一团乱地堆在沙发上。她拄拐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堆衣服。

　　大雨袭击了这座城市。
　　紧接而来的是电闪雷鸣。

　　她讨厌有人不请自来。家里多了一个人，她怎会不知？
　　“出来！”
　　恶魔藏在暗处，听到她的话，立即出来了。
　　她身上有浅浅的酒味，有些好闻。
　　他站在她身后。
　　隔着一层沙发背。

　　江湛说：“你今晚喝酒了。”
　　赵今夏扭转过身，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那个男人的欲望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