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监护者的义务》蓝路路

1、仿生人领袖

　　“它的运行逻辑出了问题，我们检测不出来，但是问题确实存在，我们应该把它返厂维修。”头顶着三根头发的工程师冷冷说。

　　“返厂维修会让我们店的信用评级降低，你知道信用评级降低意味着什么？得不到白塔最新的产品，顾客会减少，我们的收入会降低，这样下去我们的结局只能是被调到偏远地区，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另一个秃头工程师神色激动，“现在的工资刚好能够覆盖贷款，这样下去我只要再工作78年就能还清楚房贷！”

　　“万一出了事故，我们没有办法担责。你也知道如果被定为我们的责任会发生什么吧？新门监狱至少50年的刑期，和一群贫民窟的毒虫和杀人犯待在一起。”

　　“你这个满脑子阶层的蠢货，谁说我们一定要承担责任？！”秃头男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它没有任何威胁，不会造成人受伤，只不过是不说话也不行动罢了！我们大可以找个倒霉蛋，签个免责声明就把它卖出去！”

　　明亮的灯光下，一个赤裸的人类在橱窗里摆出各种各样姿势，太阳穴亮着□□的温润如玉的皮肤闪闪发光。在他背后悬浮着蓝白投影，光芒构成了这样的一句话：

　　“拥有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选择仿生人，拥抱未来。”

　　投影后，两个发量稀疏的工程师在喋喋不休的争论。他们正在谈论一个被定为异常的仿生人。

　　你蜷缩在角落里，茫然地看着纯白色地板上倒影出来的影子，你的影子。

　　你的额角处有一处光圈，和橱窗里的人类相同。

　　异常仿生人，在说你吗？你不知道。

　　蹲坐在墙角，双手环住膝盖，你陷入沉思。

　　——仔细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你记得你在家里，按照习惯，睡前喝了一杯带着苦杏仁味的咖啡，然后安然地躺上了床。再睁开眼时，就已经到了这里。

　　你已经很熟悉这一套了，每次睡着之后再睁开眼就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触发机制似乎千奇百怪。有时候正常走在路上也能突然到达其他世界。

　　在每个世界里，你都会很快的遇到你的监护者，监护者并非血缘意义上的亲人，但是他们对你总是抱有无法用言语解释的执着。

　　你有自己的一套回家的办法，睡掉之后，再醒来时一切都会回归正常。但是监护者总是百折不挠地阻止你，因而，常规的办法几乎排不上任何用处。

　　你必须忍耐和等待才可以找到他们放松的空档…然后一击脱离。

　　这两个开始辱骂彼此是“穷鬼”“落魄汉”的工程师是你这在这个世界的监护者吗？

　　不太像，你还没见过秃顶的监护人。而且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把目光放到你的身上。

　　呜呼，那现在岂不是很好的机会离开这个世界？

　　你看着透明展柜的尖角，跃跃欲试…虽然会有些痛，但这是值得的。

　　你摸着自己的脑袋，很轻松地在一头披散的长发里摸到了——呃？怎么没有摸到颅骨最柔软的地方。你震撼的放下手。

　　见鬼，你的颅骨摸上去非常圆润，而且坚硬如钢铁。

　　不确定，试试看？

　　在这时候，店门滑开，高大的黑发男人走进门来。他目光如刀，你能感受到，他从进门的那一刹那开始，目光就死死锁定在了你身上。

　　很快他把目光挪开了。但你突然感觉不太妙，这个男人身上有股监护者的气息，你想要试试头铁不铁的想法，再不尝试的话，恐怕就没机会了。

　　确认他没有看你之后，你像小老鼠一样悄悄往展示柜的位置挪。十米！好耶！加油！

　　在他进门后，两个工程师的争论戛然而止，店内瞬间安静下来。

　　男人的下巴朝你的位置抬了抬，对着他们说，“我要她。”

　　——工程师们的目光放到你身上。

　　此时你离锋锐的柜角不足一米！胜利就在眼前，但是就在这时候，秃头工程师默默低头点了一下手里的控制屏。

　　你失去了意识。

　　娇小的少女型仿生人倒在地上，三毛工程师轻轻咳嗽了一声。短暂尴尬的沉默后，秃头工程师若无其事地说。

　　“我们刚才在测试程序。——您说您要购买它？当然，先生，我们可以立即办理手续，但是——特价清仓商品，概不保修，概不退换。这里有一份免责协议，请签署它，我们可以免费赠送您一些其他的配件。”

　　*

　　三十平米的小房间，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冷清又寂寥。

　　你打量着这个房子。总而言之，缺乏任何生活的痕迹，比出租屋还出租屋。

　　“我是BLD711。”男人站在门口，这是他对你说的第一句话。

　　哦哦，明明没有指示灯，却有着编码？

　　真相只有一个——

　　“你在COSPLAY吗？”你真诚地提问。

　　男人沉默了，好几秒之后他才点了点头，“是的，我在伪装人类。”

　　显然，他明白了你的意思…并且成功的歪曲了它。

　　很好，一个伪装成人类的机器人，听上去就很有故事。

　　你不得不承认，你被勾起了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的好奇心。尽管这种正向感情常常来得快，去的也快。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是啊，他为什么要购买你？

　　当你这样提问的时候，711没有说话。

　　他走到桌前，拿起遥控器，打开了投影仪。深灰色的墙面一阵雪花闪动，主持人出现在屏幕上，他热情洋溢地播报：

　　“突发新闻！上东区发生一起抢劫事件。管理局在三分钟内赶到现场，击毙涉事型号仿生人，并将涉案人类抓捕归案。”

　　画面切换到现场，一个俯拍的视角，地面景象惨烈。尸体躺在地上，流出的蓝色液体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形成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蓝色污渍。尽管身上有十几个孔洞，然而那张染上蓝色液体的脸依旧红润，如同活着时一样。

　　仿生人。

　　你的世界可没有这东西。

　　这不是你的世界，你再度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我需要同伴。”男人看了你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哦，原来仅仅只是如此么。

　　他按下遥控器，墙壁上的画面瞬间切换到一个卡通节目，色彩鲜艳的动画角色在屏幕上蹦跳，在城市的最高处，开心的大喊白塔给予了他一切，他要将一切奉献给白塔。

　　“白塔是什么？”你问。

　　“……仿生人生产公司。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企业。”

　　你别过头，看向窗外。

　　密集的飞行器车流在空中有序地穿梭，灯光闪烁，流动如星。它再次提醒你：

　　这不是你熟悉的世界。

　　晚上十点，男人坐在唯一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你从墙角站起来，周围一片寂静。

　　你小心翼翼地移动，找到了洗手间的门。打开，里面除了基本的洗浴设施外，一无所有。没有牙刷、没有刮胡刀，甚至连纸巾也没有。洗手池干燥得像是从未使用过，镜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台面上孤零零地放着一把扳手。

　　你握紧扳手，用力砸向镜面。

　　“咣——！”巨响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洗手池和地面上布满了破碎的镜片，每一块都倒映出你的身影。尽管现实中的你与镜中的你别无二致，但你清楚，你不是真正的“你”。

　　每片镜面里的影子都握住碎片。

　　是的，这就是回到现实的办法。一定要小心的，趁监护着不注意的时候…

　　门被轰然踢开，男人猛扑向你，一直平静的面容终于碎裂开来。

　　你看见蓝色的颜料喷溅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神中透出深深的痛苦。

　　他紧紧地抱住你，脸上的表情痛苦而绝望。尽管经常回家时都能看到这种表情，但你仍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别难过啦，我只是要回家了。”

　　可能伤到了气管，你的声音微弱而模糊。于是你转而摸摸他的脸，想擦干净他脸上那些喷溅型的颜料，却将其抹得更散。

　　他的瞳孔底泛起红光，这是仿生人即将失控的标志，你仅在这个世界存活不到数小时，并不知晓这一点。

　　你意识渐渐陷入黑暗。

　　再醒来时，你躺在地板上，身边散落着玻璃杯破碎的晶莹碎片。天色蒙蒙亮，你的房间朝东，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你的身上。暖暖的，充满了熟悉的温馨。

　　你深吸一口气，真好啊，回家了。

　　你撑起身子，玻璃碴卡进肉里，很快就染成漂亮的粉红色。得快些打扫干净才行，你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突然愣住了。

　　家里……有玻璃制品吗？

　　不，家里不会允许家里有易碎品的存在。

　　你陷入莫大的惶恐，江对岸城际线升起的一轮红日此刻变得极其冰冷。不，不，不！玻璃花瓶里的向日葵和小雏菊拔出来扔在地上，嫩黄的花瓣被赤脚踩碎，你举着花瓶砸破窗户，与漫天四散飞溅的碎片一同坠落。

　　世界变成流光下坠，每一片玻璃里都倒映出你松了口气的脸。

　　果然，还是梦啊。

　　你愉悦的笑起来。
　　脸上有些湿润，你抬手摸到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