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一世卿安在》岁月拾荒人

49、原来如此

　　幻羽山——主殿
　　“你动情了。”
　　“我又没有剜心断情，喜欢上一个人很正常。”
　　“她是你师侄。”
　　“呵，那师兄是承认你这个徒弟了？”
　　“……我从未收徒。”
　　“那她就不是我师侄。”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会动情？”
　　“我哪知道，当初只是想着了解这份因果，就当养了一个女儿，陪我一起喝酒也好，谁知道，养着养着，就这样了。等我发现，已经晚了。”
　　“你为她凝魂聚魄，几次身陷险境，如今更是散去了一身修为，哪里还欠着她丝毫因果？”
　　“若不是我自私在妖皇宫内炼丹，如何会引来天罚雷火？若不是引来了天罚雷火，妖皇宫怎会付之一炬？天妖皇妃以及二王子的王妃又怎会丧命？若不是我抱走了冰儿，又弃她不顾，怎会令冰儿三百年来与野兽为伍，惶惶不可终日！？”
　　“你都听到了？”幻羽看向殿门外的冰儿。冰儿原本还在休息，是幻羽强行把人弄到了这里，幻月为了救冰儿，灵力尽失，根本察觉不到。
　　“听到了。”从因果开始。可惜的是，冰儿只听到了一个因果。
　　幻月惊愕的看着低着头的冰儿，手足无措。
　　“冰儿——”
　　“我一直以为，我是早产，故而魂魄不全，却不想，是一场人为的大火，在我出生之时，生生散了我的魂魄；我曾经以为，妖族一战，是为了六界不可避免的牺牲，却原来，是一场无妄之灾，为了所谓的三幻之名，屠戮了上万生灵；我一直认为，师叔几乎为我付出所有，凝魂聚魄，自损修为，却发现，不过是因果循环，轮回报应！风霁月！我待你如亲父，你便是这样待我的！？”冰儿刚开始只是淡淡的叙述自己已经知道的事实，后来却是越来越激动，最后直接吼了出来。
　　“！！！？？？”看着离开的身影，是那样的脆弱，幻月一时间只感觉一切都到了应有的尽头。感受到殿中阵法对自己的禁锢，幻月无可奈何。
　　“幻羽！”雨霁剑感受到主人的愤怒，发出嗡嗡的响声。
　　幻羽只是一个挥袖，灵力尽失的幻月便被仙力推到了殿外的老槐树上，老槐树受到撞击，落了一地的树叶。
　　惨淡的吐出一口鲜血，幻月凄然一笑，果然是因果轮回。
　　“……”冰儿抱着膝盖，团成一团，孤独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就算如此，自己最后居然还是躲在了幻月山。
　　为什么会这样？冰儿摸着自己的心脏，这是第一次，冰儿感受到了愤怒的力量，可以轻易的摧毁两个人之间脆弱的关系。可是，明明自己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不是么？明明已经通过往生桥得到了验证不是么？为什么现在还是会痛？
　　“冰儿？”幻月静静地站在冰儿身后，天色已经晚了，如果再不出声，冰儿恐怕就会睡在这儿了，以冰儿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好。
　　“师叔，我想哭~”可我哭不出来……
　　“我知道，师叔知道。”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
　　幻月俯下身，抱起刚刚把腿蹲麻的冰儿，走进房间。很自然的为冰儿盖上被子，两只手一点一点的给冰儿扥手。冰儿可能是魂魄恢复得还不够，哭起来还是会发生局部抽搐的现象。看着冰儿习惯的样子，幻月的心里，更加愧疚。本来应该是一个天之骄子，却因为仙族的一己之私，硬生生的变成了一个魂魄不全的病秧子。
　　“师叔知道，冰儿这一次凝聚的魂魄“痛”和“怨”两种情绪，冰儿不要担心，等过几天冰儿的魂魄稳定了，就不会这样了……”
　　幻月细声安慰，但是幻月不知道冰儿是因为月余的逆生长才恢复的痛觉，因为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恢复的怨怒。骨头一寸寸的缩回去，又在一个月后猛然伸展，撕裂般的痛楚根本不亚于当初撕裂魂魄的惨烈。还有足以化魔的怨气，无时无刻的在冰儿的胸口聚集，却因为情魄的残缺，无处发泄。
　　冰儿听着幻月的话，心中的恐惧减少了很多。生身父母大于人，养生父母大于天。若不是恰好为了朋友吸收了过多的亡灵怨气，或许，冰儿根本不会如此愤怒。毕竟那句脱口而出的“我待你如亲父”是真心实意的。
　　“……”突然间，幻月的脸色变了一瞬，却在冰儿发现之前恢复如初。“冰儿，师叔有件事要去处理一下，冰儿乖乖的，等师叔回来，给你一坛云溪如何？”看着冰儿不为所动的侧颜，幻月轻轻碰了一下那层白纱，叹了一口气，转身。
　　迈出第一步之前，幻月的衣袖被准确无误的抓住，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传过来：“还要换骨和忘忧。”
　　换骨，心术不正之人喝下如烈火焚烧，剥皮换骨，心中但凡有着一点私念也会痛苦难耐。忘尘，若有红尘纷扰，必定忘却前尘，永不复忆。许多人避如蛇蝎的灵酒，在冰儿这里却是难得的佳酿。
　　幻月一愣，继而轻笑一声：“好。”
　　“那师叔早点回来。”
　　“……”幻月笑意渐渐收敛，“冰儿，欧阳送你的那片龙鳞在吗？”
　　“在的。”冰儿拿出一片银色龙鳞，交给幻月。
　　“送给师叔好吗？”
　　“……嗯。”别人的东西，用来送人好吗？
　　“冰儿快些休息吧。”
　　“嗯。”
　　不知道是不是赌气，冰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幻月一眼。
　　——————瑶池——————
　　“今日请幻月仙君来此，是有一事需要幻月仙君亲自验证。”多年不见，首座上的碧落依旧是那个不苟言笑的仙后。
　　“仙后但说无妨。”幻月简单的行了一礼，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了幻羽。默默的低头，眼神说不出的黯然。
　　“前些日子有仙婢来报，说是仙君的红鸾星动了，可否属实？”
　　“堂堂司命星君的红鸾星印自然不会出错。”淡淡的语气半点没有透露出主人此刻的心情，仿佛诉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那人是谁？”公事公办的态度，实际却是一种另类的偏袒。
　　“启禀仙后，幻月想选择另一种惩罚。”抬起头，直视仙后。
　　仙不允情，违者，其一供出意中人，手刃之，斩前尘，饮忘情，幽闭千年；其二毁仙丹，散仙灵，剔仙骨，抽魂炼魄，以儆效尤。
　　“……”淡淡的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幻羽，仙后开口：“可以。”
　　相似的情景，相似的仙君，一袭白衣，坦然认罪。
　　很快行刑仙官染血的暗红锁链便已经缠上了那不染纤尘的白衣，只是一个咒语，一个谪仙的罪印便出现在了幻月额间。白皙的眉宇间依旧有着傲然的不羁，鲜艳的血色突兀刺眼。
　　“是我！”
　　行刑官即将把幻月转移至刑场，丝毫没有反抗的幻月在这一瞬终于体会到了冰儿当初“晕云”的感觉，险些没绷住最后的形象。恼怒地看着突然的打断者，却在一瞬后彻底没绷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是！”只是下一瞬，幻月便脱口而出，但终究晚了一瞬。所以在众仙看来，不过是一个痴情的想要保护自己心上人的情种罢了……
　　顿时，集中在琉泷（shuang）身上的眼神重新汇集在被五花大绑的幻月身上。得，三幻又有得热闹可看了……
　　大约一千年前，幻月继任三幻掌教不久。那时的幻月刚刚进阶仙君，也是仙界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几个束发之前修成仙君的存在。一袭白衣，一坛清酒，还有出神入化的炼丹之术，自然而然的引来了许多爱慕之人。然而由于仙不允情的仙律以及之后的严酷刑法，并没有什么仙族敢于挑战仙律的威严，除了那个胆大包天的流霜。
　　流霜原本是三幻一个普通弟子，修为仅至上仙又没有任何背景，是以仙界在一开始并没有给予太多关注。那时的执法堂恰恰好就是刚刚继任掌教的幻月掌管，幻月闲来无事便亲自审理了这个事件，然后或许是在临死前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有些激动，又或许是心灰意冷爱而不得故而心生怨怼，总之在最后的决判之时，流霜突然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幻月。也因此，这个消息在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仙界，最后三幻不得不作出表态。幻月手刃流霜，饮下忘尘，贬入人界百年，以示警告。这样的处罚虽然相较于仙律中的明文规定颇有些轻拿轻放的感觉，但是幻月在喝下忘尘酒之后并没有忘记流霜，所以幻月并未动情，如此一来倒也说得过去。
　　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然而百年之后，幻月带回来了一个婴孩，只说是在回仙界的路上偶然救下的。十六年后，当那个婴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之时，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因为那明明就是流霜的转世！但紧接着，幻月十分高调的举办了一个收徒大殿，并给自己的新徒弟赐名琉泷。继而琉泷被送到阆苑仙境，开始了修行之旅。
　　阆苑仙境距离三幻还是有着一段很长的路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幻月收养了冰儿之后三年有余琉泷才知道冰儿的存在的原因之一。虽然其中值得推敲的细节还有很多，但当初的两个人已经成为了师徒，而且平时几百年不会见一次面，因此所有准备看一场“师徒虐恋”的人都已经收起了自己的热情。哪知道，师徒两人居然可以忍这么久！看两个人之前的反应，这一世恐怕还没来得及“互诉心肠”，便已经被发现了。不对，上一世好像也是先被发现其中一人动情，而后才表白的。
　　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的众仙表示：原来如此！一时间大家看向幻月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同情的意味，唉，不容易啊~
　　“不是我？”琉泷颇有意味的露出一个笑容，与幻月对视“那是谁？”
　　“……”
　　‘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当初某人莫名其妙成了我的心上人，如今一报还一报喽……’
　　‘你疯了！’
　　‘难道当初你也疯了？’
　　‘我……’
　　识海中两个人还在吵架，只不过幻月此时仙力尽失，罪印加身，然后识海中的幻月单方面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众仙的耳中。
　　然后，脑洞比较大的众仙开始了自己的构想：
　　【‘你要做什么！？’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你疯了！’
　　‘没有，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
　　‘我……’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众男仙：“……”够真爱。
　　众女仙：“……”为什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