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一世卿安在》岁月拾荒人

11、轻狂一战笑苍生

　　“老大，老大！”阿福拖着一条断腿拼命的跑向北辰。
　　北辰刚刚把拜托工匠重新打造的发簪取回来，然后就看到阿福浑身是血的半跑半爬了过来，急忙走过去，“怎么了？”
　　“老大，老大，你，你快，快去往生桥，木荣，木荣哥他，他被人打了！”阿福吞吞吐吐的也说不清，但至少往生桥三个字还是很有标志性的。
　　北辰抱起阿福，急忙向往生桥的方向跑去。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正围在一个桥头，腥涩的血腥味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灵气透过人群在更远的空气中弥散。
　　拨开重重看热闹的人群，北辰看到了一个血糊糊的物体，手脚具被神力剁去，活血阵法的加持下鲜血止不住的流进旁边的弱水河，混血的河水在金乌本体的映射下格外红艳。
　　隐约的白色是肋骨透过胸腔刺进了大腿，脊椎随意的凹陷，双目一片暗红。
　　“呵，哼—”气息透过鼻腔努力的交换，那一刹那，北辰觉得自己的喉咙也像是被人击碎一般难以呼吸，双目充满了血丝，乍一看去，竟然与木荣被剜的双目有些相像。
　　“木荣，木荣！”扔下阿福，北辰上前，想抱一下自己的兄弟，傍晚的弱水河畔很凉的，自己睡了几千年，真的很凉，木荣都被冻得发抖了，北辰也很冷，今晚格外的冷，过去的几千年里都没有这么冷过，怎么回事，难道是今天神王大人有事，所以提前回府了？今天不是大神王当值吗？怎么，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大神王治下，怎么可能，怎么？会！
　　重重的跪下，想要找一处脉门给木荣输送神力，可是，该从哪里下手呢？手脚俱废，更不用说血流不止带走了木荣不高的温度，四肢的脉门肯定不能用了，还有哪里？脊椎？已经断了啊？脖颈？碎，，碎了。还有哪儿？丹田！丹田！
　　“木荣，木荣，你醒醒，不，不要佝偻着身子，大哥知道你冷，可是，大哥给你神力，你把丹田露出来，大哥给你输送神力，好不好？你，你把……”北辰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木荣伸出来的断臂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凝元丹，可以修补渡劫时散失的元魂。
　　怀璧其罪。北辰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木荣会受到这样的攻击。如今神魔两族征战，战场上强行渡劫提高实力以求生存的例子数不胜数，而本就不多的凝元丹，也从一开始的待价而沽，到了现如今供不应求的“稀世之宝”。
　　木荣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枚凝元丹……
　　不，不对，木荣一向沉稳，财不露白的道理不会不知，木荣重伤至此，若歹人真的是为了凝元丹而来，不可能不会夺走唾手可得的丹药。
　　不是真正需要凝元丹的修士，却还能出手将同样是神君境的木荣重伤折辱，周围人士没一个上前搭救，还有这手法……
　　“木荣哥！木荣哥！！！”阿福撕心裂肺的哭号扯回了北辰的思绪，手中的神力还维持着木荣肉身的灵力不至于枯竭，可是躯体的温度已然冷却，魂魄，也已经不知去向……
　　月出东山，北辰一直在为木荣输送神力，面色可见的衰败了下去，可是木荣依旧是冷冰冰的，只有一枚凝元丹，在木荣的胸前散发着点点星芒。围观的人早已离去，带走了这三个人周围最后的生气。
　　“大，大哥，凝元丹是木荣哥在取作战铭牌时路过野外在一群奴仆的手下救了一个老神翁，凝元丹原本是老神翁倾家荡产给自己当兵的独子准备的，可是老神翁的独子战死，边想着把凝元丹送给木荣哥。木荣哥不肯，就用身上所有的钱交换了过来，说是定金，可，可是，阿福看得出来，木荣哥，是想，想，想替那老神翁的独子奉养老人……”
　　泣不成声，北辰也不好过，但却始终没有一滴眼泪。只是怔怔的抱着木荣的遗体，想着昨天，木荣说过的话：“北辰，明天我就是神族认可的战士了，等我一年，我领了俸禄回来，就给你买一颗凝元丹，你拿着它，去向若儿姑娘求婚。”
　　恍惚间，北辰好像看到木荣带着腼腆，只有眼角是不加掩饰的笑意，像一位兄长，庇护着他们这群无权无势，修为也不高的小子们。
　　细雨纷飞，远远地，若儿举着一把伞，出现在两个神的面前。
　　“神族阶级严明，非贵族世家不得干政，非工兵士族不得参军，是以我等虽已是神君修为，却无法参军，只能从普通护卫做起，巡防城内安全万年以作考察，此万年中，不论是否直接参与，均不得出现寻衅滋事。三千年前，神族与魔族交战，便将万年之期改为一半。今年，恰好是木荣任职的五千年整，今天，刚好是木荣作为神族战士取回作战铭牌的日子。明天，木荣就能上战场，为保护我们而作战，然后，等战争结束，或血洒疆场，马革裹尸；或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不管怎样，都不是被一个纨绔子弟以莫须有的罪名，活生生的惨死往生桥头，无人问津。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医君说过，你的魂魄在渡神尊境的雷劫时受伤不重，全身的修为也足够神尊境，只要有凝元丹，就一定可以恢复。
　　可我知道，你和我们应当是不一样的，你应当出身高贵，一心修炼，而不是如我们一般，每日为了如何在神界生存而苦恼。你这样的天之骄子，实在不该与我们这些蝼蚁同流合污。
　　这是木荣用命换来的凝元丹，只希望您可以高抬贵手，放我为木荣安葬，收魂集魄，以入轮回。”
　　凝元丹应该是因为染了神君的精血，有了灵性，在北辰放手之后，直接化作灵力，融进了若儿的魂魄。
　　十几年后
　　战场上匆匆赶回的轩辕凌在神王府看着底下人传来的情报，感觉自己之前的预感说不定真的不太好，“新晋神尊，北辰啊~”折扇一收，身形在下一刻消失不见。
　　还是那条路，北辰漫不经心的闲逛。后面是阿福和几个跟班。
　　“大哥，已经有九个神王府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们今天……”
　　“据说，大神王是十个神王中最仁慈的那个？”看着面前熟悉的街市，北辰若有所思。不得不承认，大神王的治下，的确是十个神王中最为祥和的乐土。只可惜，这片乐土之上，还饲养着从别处流窜而来的鼠辈。
　　阿福不明白自己大哥为什么不直接找大神王，就算是当初木荣哥是死在大神王的管辖之地，但是，唉~不想了，直接回答：“是啊，我们今天就要去么？”
　　“不急，好久没回来了，逛逛再说。”
　　“嗯？好！”虽然不知道大哥为什么突然转性了，但是自从木荣哥离开后大哥就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还有，咬咬牙，阿福试探着问了一句：“大哥，若儿姐，她……”
　　“……”十三年前，自己差点儿陷入魔障，是若儿用强硬的修为为自己巩固心境，结果却。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小心翼翼：“若儿，出关了吗？”
　　“还没，”谁不知道自己老大对若儿姑娘的情义，阿福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多嘴，“但，但是阿大他们说，说最近蜉蝣山上空劫云凝聚，若儿姑娘应该很快就能再次冲击神尊境了。”
　　“呼——”长呼一口气，北辰纠结好久的心结之一终于打开了，还好，还好若儿的基础扎实，没有掉了境界，不然自己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拼着这一身的修为不要，也不能，呸！若儿姑娘善人有善报，才不会出现意外。
　　“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逛逛。”
　　感觉到北辰语气的变化，终于不再是死气沉沉，阿福也傻乎乎的挺高兴的，立马就应了。
　　北辰看着阿福离开的背影，还是个孩子啊，换做过去的十年，北辰早就开始喝止了，可今天么~管他呢，今儿心情好。
　　抬头仰视未落的太阳，刺眼的阳光也变得不是那么令人反感，转身走进一家酒楼，好笑的摇摇头，自己还真是魔障了！
　　“这位神君，在下单名凌，不知是否有幸能邀请神君共饮？”
　　刚刚落座，就听到一个温润的男声，寻声看去，一个样貌只有二十岁左右的神君站在一旁，一把折扇握在手心，彬彬有礼。
　　看不透修为，至于年龄，神不可貌相……不过看起来人模人样儿的，给人感觉还不错，再加上今天心情不错，北辰脑子一抽，就同意了。
　　推杯换盏，素不相识的两人天南海北的胡聊居然也能相谈甚欢也是一个奇迹。喝到最后，北辰掩下眼帘，似乎是收到远方的传信，顿时喜上眉梢。
　　“凌兄，在下家中有事，先行一步！”
　　“好，既是有事，那北辰兄不必在意。这只木箫是我亲手所刻，还请北辰兄不要嫌弃才是！”
　　“这……”
　　“北辰兄不必推辞，这木箫与其相连的木叶乃是一套可以传音的法器，北辰兄若是以后有一心意相通之人，大可以把这木箫送出。”
　　“如此，多谢！”
　　来不及回礼，其实也没什么可送，北辰急匆匆的一个瞬移就消失在了原地，赶了回去。若儿要出关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北辰刚走，就有一个八九岁的少年从门口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下子扑到“凌”的怀中，“大哥，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见见弟弟就跑来喝酒了？小心母后气你！”
　　“哈哈，就你皮，我去拜见过母后了，母后还在午睡，正巧手下人来报说是见到了北辰的踪迹，所以我就提前来看看。”
　　“不过就是个混混头子，仗着神尊境的修为便不知天高地厚，手底下又有几个人占了下界几座荒山就自以为可以撼动我神族王室地位，哪有……”
　　“禁言！”
　　“我！”轩辕路哪里见过自家温润如玉的大哥如此严肃的样子，一下子撇撇嘴，不想理他。要是若儿姐姐还在就好了~
　　战场上累积的杀气不小心泄露，轩辕凌即刻收回，暗自平复了心境，安慰道：“路儿莫不是不喜欢你若儿姐姐了？嗯？”
　　“路儿讨厌的是大哥，才不是若儿姐姐，路儿都好久没见过若儿姐姐了。”撇过头，不想理大哥。
　　“路儿莫气，大哥不该如此严厉，可是刚刚那个人可是有可能成为你姐夫呢！？”
　　“啊？我姐夫不应该是兽族那个，那什么兽王之子白泽嘛？”
　　轩辕凌设下几个结界，好脾气的没有再次打断弟弟的话，“那是兽王之子与神王之女的婚约，父王不愿打破兄弟情义便默认了此事，难道你忍心你若儿姐姐嫁给凶神恶煞的兽族不成！？”
　　“我！”想一想兽王浓眉大眼的糙汉子形象，再看看习惯了的君子类型的哥哥，轩辕路成功的站到了自己哥哥这边。
　　轩辕凌看到弟弟的神情就知道弟弟已经站在了自己这边。至于那位什么白泽殿下，就冲着这几千年来对自己失踪的妹妹不闻不问这一点，‘抱歉’的想到：‘娶别人吧您嘞！和我妹妹订婚都快两万年了，可连一根兽毛都看不到！请期之日都订下了，完了你还闭关了！？还身受重伤，什么破借口！这是能把妹妹寄托终生的兽吗！？’反正现在我妹妹和我见到的都是北辰，神还不错的样子，至少不用担心后代究竟之神还是兽的问题，再想想之前手下回报称北辰是如何衷心与妹妹，妹妹之前在往生桥又是怎样‘深情’的为了北辰甘愿损耗近万年的修为，轩辕凌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应该主动为妹妹‘妹夫’担负起应付家中长辈的一项重要的职责！
　　自己父王母后都挺尊重儿女的意见的，而且就父王那个‘护犊子’的本性，绝对不难对付，难就难在九个叔叔婶婶上面了，还有那些个妹妹，还有谁可以嫁过去来着？
　　再后来，一股以北辰为首的势力在神魔交战之际异军突起，竟真的占了九霄之下的碧落，自成政权。
　　原本神魔两族打起来的原因就是碧落的归属，如今北辰正可谓是把仇恨拉得满满的，至少神魔两族已然议和。
　　对于这支‘异军’，魔族表示，只要不是神族擅自安排的‘仙族’什么的，差不多得了。而且明显是神族内讧，正乐得隔岸观火。
　　而神族却表示，怎么可以！神王治理不满了！？这对于神王来说，不亚于是‘谋朝篡位’呀！可怜刚刚从神魔战场上下来的士兵，顿时爆发了，一个个要求修养，其余的九个神王也回过味儿来了！您大神王自从受伤就一直没再参与战争来着！？就连您的大儿子也‘因伤’回去了？
　　不打战的神王们回过味儿来，立马不干了。上门‘声讨’大神王！
　　其实大神王也不是故意躲事儿，关键是自家闺女都三千多年没回家了！但是这也就罢了，可是自己治下明显出事儿了呀？当时又恰好受了点伤，就索性回来‘养伤’了，查出点儿事儿之后，顺便还拉了自己儿子一把。
　　解释之后，九个弟弟顺杆儿爬，直接就表示，既然这事儿您都自个儿开始着手了，那索性您自己一条龙包了吧！
　　神族内战一触即发，地点，就在九霄与碧落的连接之处——归墟。
　　神族‘正牌儿’军队就驻扎在九霄边界，北辰也在碧落的边缘屯了不少的人。只可惜这边真正能打的（神尊境）也就只有北辰一个，对此，北辰也很头秃。不过就打探得到的情报来看，貌似，对方也只有一个神尊（大王子），既然如此，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毕竟虽然自己的人没有打过仗，但是既然可以在市井上‘混’这么多年，即使是神君境的修为那也不是盖的！
　　但是，自己也不是小孩儿了，打仗肯定会死人，受伤肯定更是常事，可是自己在碧落‘占山为王’，也是为了自己的弟兄们和在神王治下活不下去的人一块乐土。不得不说，北辰，犹豫了。
　　北辰不是没有想过建议神王好好治理属下，可是几十年过去，在认识到九个神王府没有一个重视自己的建议之后，少年的热血，已经凉了。至于最后一位，北辰不敢再去。也幸亏神王之流不重视自己这个‘混混’头子，才能在短短百年的时间，建立起不弱的势力。
　　神王纪年，一元十二会，一会一万八百岁，一个元会就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当时应该是第一千六百二十三个元会末，总之那一次的‘平叛’之战在归墟展开。归墟本就是时空交流的节点，此战拉开了许多次的空间，虚空的罡气也在战场中无差别的攻击着，可谓惨烈。
　　但是轩辕凌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北辰再见自己的惊诧，更不会忘记越来越多的神族，不受控制的从九霄迁移到碧落。那一战，足足打了近千年的时间，虽然有自己刻意放水的嫌疑，但是北辰天资很强，而且，得民心。北辰之名，响彻九霄！
　　可恨那九位叔叔，竟然还不自知。最后一次与北辰正面交锋，轩辕凌发现北辰修为已经隐隐有了突破的意味，不再压制，与北辰实打实的对战了一次，战得淋漓，输得痛快！
　　九九劫雷，夹杂着虚空的罡风，以万钧之势惩罚着那个妄图成圣的神尊，那一瞬间，轩辕凌甚至有一种以身相替的遗憾，古往今来，没有神能够在成圣的九九劫雷下存活，更何况，北辰身上与冥渊的‘混沌浊气’隐隐有着诸多的因果，而冥渊，则是公认的不受天道宠爱的荒芜之地。
　　寂灭天雷一道不落的降在北辰身上，生气一点点的流逝，轩辕凌不愿再看，直接收兵，回了神界。反正那些所谓的神王也不曾在意碧落区区弹丸之地，他们只是反感有人试图反抗神王的专制，如今北辰，唉，不如就直接去了那些神的神籍，也算是全了北辰的遗愿。
　　不过~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直到三十年后北辰渡劫未死，还与另一位神尊一起借助寂灭天雷的威力成为准圣的时候，闭关的轩辕凌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的妹妹，貌似，还在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