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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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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臭的味道!不祥的气息!岁宁闻到这味道的瞬间就知道是撞上了黑狐这个邪门货!
毕竟妖的修炼手段也分正途和邪路,食人血肉是其中最邪的一种。这阴邪手段提升修为快,使妖进境一日千里,但也会使得妖身变得臭不可闻,从此再无法隐匿行迹。
当然了,对于某些执着一条道走到黑的妖来说,这种腥臭有时候也是一种大杀器。所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岁宁没和这只臭名昭著的黑狐打过交道,从小丫鬟棠雨口中得知这是一只罕见的九尾黑狐。哦,不,它现在被人打的只剩六尾了。
少了三条命还敢出来胡作非为,真是有够嫌命长的!得有多蠢才会执着跟这群蚂蚁一样多的人类打消耗啊,等着吧,早晚被耗死!
吐槽归吐槽。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遇见了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岁宁没有犹豫,施法罩住一众凡人,将车驾推出黑雾范围。而后飞到空中,忍着恶心找准下方气味最浓烈处施放攻击。
黑狐察觉同类气息,闪躲的同时腾地跃起,未及在空中站稳脚跟,他淫邪的目光在岁宁身上流连,并且出声感叹:“啊,你好香啊。”
岁宁:?
自觉被冒犯到的岁宁直接出手拍断他的鼻梁。
黑狐捂着飚血的鼻子怒吼:“乡下来的小妖女!本座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这般无礼!”
“臭东西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找理由吗!”
“好,好样的!”黑狐恶声恶气地在掌中聚积戾气,边抛边咒骂,“妖女去死去死!”
这些戾气的边缘呈锯齿状,高速旋转下更显锋利毒辣。岁宁不断错身,避到对方境界外,张开尾巴,扇动那团臭烘烘的气体哪来的回哪去。
“恶臭老妖要死也是你先死!”
“混账东西你死一万年本座都不会死!”
“我掐指一算你下个月就死!”
“放你爷爷的屁!多管闲事的妖死得更快!”
“啊对对,你的死因是被自己的臭气给熏死!
同族相争,分外眼红。
这黑狐妖许是连日被人重创,实力受限,没有岁宁想象得那般难对付。岁宁对上它居然还有余力。又或许是他还有所保留,另有图谋?
没时间细思量了!这里并非是什么犄角旮旯,皇城重地这般响动一定会引来人,还是得速战速决!
说得容易,速战速决哪里是那么好寻求的。岁宁想了想,在半空中发动狐族传音秘术:
“大胆黑狐!你可知那马车里的是何人?你真有把握能动得了寰宇大帝的嫡系后人吗?”
大约一千多年前,寰宇大帝赵无赦以人间界草莽之身一路苦修,顿悟飞升,最终成为首位一统人神魔三界的三界共主。
赵无赦有感于同族饱受其他两族蹂躏欺凌,苦心布局,使得神魔与玄门修士皆远离世间,不得再对世事横加干涉。于是以人为草芥,动辄移山倒海湮灭一地的修真时代就此结束。人间重归人族统治。
世人感念寰宇大帝的恩德,使他的子孙后代享有宗庙社稷,国号为颂,绵延至今。
世间的蝇营狗苟,提到他老人家的威名没有不心惊胆颤的。
希望这只黑狐也能识相点。
却听下首的黑狐妖捏着鼻子,声音扭捏道:“我自是不敢对这等人物动手,我来此只是想拜望拜望小妹你,可你也着实,泼辣了些……”
还真是冲着她来的!那她可一定得护住这些个凡人,不然罪过大了!岁宁听得心头火起,咬咬牙,决意趁其不备。
黑狐妖怎么也没想到新来的小丫头会突然发难。他以为她方才那番话是休战信号呢!就在他腆着脸想要继续套近乎时,他的身后,又一条尾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风刃给截断了。
绿色风刃旋转回弹,最终消弭在天边。
又,又一命没了……黑狐愣愣地看着消失的风刃,过了好一会才想起什么似的落荒而逃。
有大批人马正接近此处。
岁宁抓紧时间,纵身来到车驾前,挥手撤去防护。
她布下的定身咒还未失效,众人此刻都定在原地,神态各异,简直可以媲美神庙里的童男童女塑像。
岁宁扯唇一笑,作势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车厢正中端坐着一动不动的潞王赵珣。
岁宁隔着烛焰端详这少年几眼,乐呵呵地评价道:“潞王殿下,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心地也还不错。希望你真能给负了我的人找点麻烦。
后会有期。”
她说着,跳下马车,刹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闻潞王殿下出行的车驾遭遇妖邪,京师玄门各部主事吓得魂飞魄散,纠结人手,仓促赶来。
万幸结果无虞。
这场风波中只走失了潞王府的一位提灯侍女。
据潞王殿下亲口交待,此小侍女名叫岁宁,仪表不俗,目光甚是狡黠,左眼眼尾有粒朱红小痣。
说这话时,潞王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连与之有过接触的棠雨和焕春也被叫去细细回忆这位岁宁娘子的长相,画师根据她们的说法连夜绘出画像,下发各处。
深夜,钦天监衙署。
潞王驾临,早已守候在此的众人皆跪拜相迎。
赵珣面露寒霜,冲为首的钦天监监正以及崇玄寺主官微一颔首,抬手令众人起身说话。
今夜玄门代表与朝廷重臣齐聚在此,是为商议一桩大事,即——是否要开启京中捉妖大阵。
这捉妖大阵传承自寰宇大帝时代,一旦开启,京师树起看不见的牢笼,保管叫天下妖类进的来,出不去,削弱妖的实力,不在话下。
此秘法开启需要皇族之人的心头血。
身为赵氏这一代的嫡系,赵珣自觉责无旁贷。
然大阵并非是什么现成的,可以全然照搬的举措,历代遭遇的情形不同,开启的时机与地点,如何引妖前来,以及之后的应对都需要再议。
将妖物困在京师,诚然可以阻止妖灾外溢,但是京畿重地,动辄妖物横行,天下人必定需要一个切实的解释。解释不当,处置不当,便有可能会造成恐慌,甚至动摇国本。
这是件很锻炼人的差事。潞王既然领了开封府尹一职,宫里便将此事全权交予他拍板决策。
事关天下万民的福祉,赵珣不能不慎重,连日以来,他遍翻各类典籍,反复召见各种能人异士,终于作出决定。
更深夜漏,万籁俱静。烛火荧荧,烟气阒然攀升。
眼见堂下无人表态,赵珣率先开口道:“本王听闻,几代之前,妖物并非如此猖獗,人妖殊途,人与妖甚少狭路相逢。便是不慎遭遇,寻常鬼怪怕黑狗血以及阳光,鼠妖竟怕家猫,鱼怪怕为人所食,几声狗叫便可吓退狐妖……妖族对我人类的影响实则微乎其微。请问诸位,是否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确有其事!”
年迈的钦天监监正王逸和太史令司马殊先后附和。
司马殊甚至动情地回忆说,“自修真界的纷纷扰扰远离人世,而今已逾千年。不说经年之前,单说下官小时,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妖怪能够为祸一方,犯上作乱……”
“百年以来,妖族无事,我朝甚至裁撤了许多涉及玄门的冗官冗职,如今又不得不起用……”王逸捋着胡须,似是意有所指。
赵珣冲二人点点头,扫视下首或黑压压或白苍苍的脑袋:“谁来说说,妖族如今怎么就成了气候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正在此时,有位年迈的道长手持拂尘,翩然出列:“潞王殿下,请听贫道一言。”
赵珣认出那是京中玄妙观的观主清平道人,起身行了一礼,并命人赐座。
“道长请讲。”
清平道长道:“依贫道看,是有人蓄意指使妖类修行邪法,屠戮人间,从中渔利。”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话怎讲?”赵珣沉着脸令其余人肃静。
“此事在当代不显,然重在遗祸千秋。”清平道长叹息一声,颇有见地地说,“人间一旦重新变为妖物邪祟的屠宰场,凡人心中乐土崩塌,便会期待奇迹降临,期待被谁拯救,届时,远离人世的一些东西将获得可乘之机,接踵而来,复辟祸世,继续欺凌我人族!此事不得不防!
贫道虽在道门,但也不忍见此情景,请殿下重重遏制此风!”
这样一番言之凿凿的分析落下,众人一时义愤填膺,惊怒不已。
“道长所言极是。”赵珣霍然起身,同众人道,“本王先前攻读史书,千年前的种种动乱如在眼前,神魔相争,我土撕裂,我民罹难,我人族先辈舍生忘死,悍然救世,我辈又岂能不珍惜这项基业……历史绝不可以重演。捉妖大阵重启,势在必行。”
在场之人肃然称喏。
从潞王府脱离出来,岁宁又去公主府给某个负心汉暗暗递了封休书,决意就此离开这个伤心地。
人族狡诈多变,刻薄寡恩,自己制定的条条框框转眼便能违背,真真是虚伪至极,无情至极!以后再和什么人谈感情她就不是狐狸!
忽然无法离开京城去到任何地方,岁宁猜测这一定是京中的某种大阵启动了。据她的观察,这大阵似乎只限制妖,与人的出行无碍。
朝廷出手缉恶妖,好大的手笔!
在空中观测这阵法许久,岁宁觉得自己努努力还是能够突破的。但这种横冲直撞的做法十分没有必要,消耗太大,有害无益。
岁宁想了想,决定再去某位好心的殿下那里碰碰运气——窥测大阵的情况,顺便,接着看戏。她是真想知道这出戏目前进行到哪一步了。
于是几天后的一个晴朗白天,潞王府侧门出现一个晕倒的狼狈少女,据小丫鬟棠雨辨认,这赫然是之前来做客的岁宁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