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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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他长身玉立，一身粉碧相间的莲衣，及腰的黑发用只玉莲冠束起，一双有神的丹凤眼光华流转，清澈剔透得像琉璃，“听说你能用鼻子喷火，教教我怎么样？我没事儿好去烧那猴子的屁股！”他眨眨眼，粉红丰满的唇微翘，调皮促狭。
我冷哼一声，把红缨枪舞得虎虎生风，欺身上去：“打便打，这多话作甚？”
他收了笑容，挺起三尖枪，脚下风火轮金焰一涨，带着他向我冲过来。
两枪相交，勇势相当。
我与他较劲良久，失了耐心，最终一抬脚踢去。他轻巧闪过，又绕到我身后，举枪便刺。我急急回身招架，他却虚晃一枪，左臂指向我：“咄！”混天绫便活了似的缠过来，险些就将我的枪夺去。我心下一急，抿嘴闭气，三味真火从鼻中喷出，火舌舔向他白玉般精致的脸。
他连忙后退。
大战三百回合，不分上下。他忽地跳出战圈，召回混天绫，虚绕在他身周。我以为他要出什么怪招，心下警惕，不敢懈怠。他却枪尖下指，一副罢战的样子。
我皱眉：这厮搞什么鬼？
他抿唇一笑，眼睛亮闪闪的：“你很强。”
我又冷哼。
他向前一移，我暗中握紧枪杆，随时准备刺出。他突然撤了枪，灭了风火轮，收了混天绫，毫无防备地一步步踏过来，最后站定，微笑：“杀了我，可好？”阳光洒下来，他微微仰脸，面庞镀上一层浅金，笑容虚幻而平和。
那一刻，我似着了魔，竟就这样恍惚中丢了枪。
他回身向天上走时，回眸一叹：“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我愣愣望向他的眼，清澈见底，无限悲哀。
猴子人缘不怎么样，托和尚的福，却也搬来不少救兵。我颇没胃口地又守了那白净和尚几日，终是被金箍套了，带上天去。我想，我也许又能见到他了。
我至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求死，他不说，我也不问。
他坐在菩萨的莲池边，用赤脚拍打着池水，半醉半醒地仰着脸对我笑：“善财…………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我皱着眉，夺下他手中的酒缸：“你又在这里酗酒，菩萨知道了要生气的。”
他打个酒嗝，仍呵呵地笑。
阳光洒下来，他俊美如昔的面庞镀上一层浅金，笑容如痴如癫。
菩萨给众仙讲法，讲到一半时我才到，她问：“可是三太子来了？”
我低眉俯首：“是。”
她点头，并未多说，摇了摇柳枝，眉眼间一派慈悲。
菩萨讲法完毕，我又赶回莲池，不偏不倚正好看见他醉得稀里糊涂往池里滑下去了。我慌忙掐个法诀，飞踏入水，把他捞了起来：“哪吒、哪吒！”
他咧着嘴，嘻嘻地笑着，没心没肺：“善——财？呵呵…………你说我怎么不死呢？”
我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头：“仙人哪有死的？真是……我干嘛多此一举啊，反正你就算沉到池底都不会有事的…………”
他恍然大悟似的：“哦——原来死不了啊…………嘻嘻，”说着又贴上来，揽着我的脖子，摸索着抚上我的脸，“善财，你头发真好看……眼睛也好看……红的像火一样——对了，听说红莲地狱的业火连大罗金仙都能烧死，是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得他的手拂在脸上有一种奇特的酥麻感。
他却沉沉睡去了，含含糊糊地念着什么。
我唤他不起，只得向菩萨告了罪，抱起他送他回府。三太子府挨着托塔天王府，天王刚好来到三太子府门前，正待进门，看见我，停了住。
他们父子向来不和，我匆匆一礼便要撇下他入门去。李靖叫住我：“哪吒又怎么了？我还要派他去下界剿妖呢！”
我不亢不卑的回答：“哪吒才班师两天，请您不要压给他那么多事情。”虽然形式恭顺，但内中还是透出不敬的，李靖高傲，被气得脸色发青，冷冷道：“别的先不说，这小子居然在菩萨面前酗酒，实在是大不敬，本王要亲自处置他，善财童子莫要插手本王家事！”
我淡淡反驳：“菩萨都不计较，您难道认为您比菩萨更有资格惩罚哪吒？别说什么家事，哪吒割肉剔骨，还命父母，早已不是隶属于您的了。”
李靖脸上肌肉扭曲成可怖的形状，最终还是不敢给自己扣上冒犯菩萨的大帽子，恨恨转身走进了天王府，门前台阶被他踏出几个深深的脚印。
哪吒醉得昏昏沉沉，我用冷水洗了洗他的脸，见他不起，也只得起身打算回南海。正要迈步却被哪吒捉住了手。
哪吒紧闭着眼，握着我的手却不说话，只抿唇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我拿不准他到底是醉是醒，想挣脱又被拉得紧紧的，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过了半晌，我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他居然又放开我，发出细细的鼾声来了。
南海说法坛前的合欢树还在痴痴等着她梦中的那个忘空小和尚，见了我摇下漫天火红的丝绒花絮，“咯咯”笑起来：“善财师兄，三太子喜欢你呢！”
我微微一笑，这棵爱做梦的小东西啊……“是吗，我也喜欢他呢！”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合欢咕哝起来。
我笑着走进南海，喜欢还分哪种的？
合欢在我身后气道：“大笨蛋大傻瓜！菩萨说我痴，你才是最痴的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菩萨交给我的《上三天般若心经》已经倒背如流。金童玉女被齐天大圣和多宝道人联手摆了一道，正藏在山后气呼呼地密谋要整回去，那个一身百纳袈裟的猴子就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两只小不点儿一溜烟跑掉了，孙猴子叉着腰哈哈大笑。
“斗战胜佛可是来寻菩萨？”我低眉合掌。虽不喜这猴子，倒也算不上讨厌。
他点点头，往紫竹林去了，突然回头对我挤眉弄眼：“红毛小儿，哪吒回来了，正在南天门发呆呢。你去看看吧，别让那迷糊小子被巨灵神给踩扁了。”
我怔一下，连忙道谢，放下经书向外跑。背后追着两道莫名的目光，刺得我脊背发疼。这猴子，不去找菩萨，看我干嘛？我一回头，斗战胜佛皱着眉摸着下巴，颇为忧虑地盯着我，见我回头慌忙点两下头，一转身没了猴影儿。
见到哪吒的时候他显得有些狼狈，委靡不振地坐在南天门门柱下，怀抱三尖枪，默默望着云海——我才知道孙悟空说他发呆不是在开玩笑。
“哪吒？”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他怎么了，打败仗了吗？不可能吧？
他没反应，我正待再唤，他幽幽开口，抚摸着三尖枪，不知在跟我说话还是自言自语：“这把枪……杀过多少妖魔，沾了多少鲜血了？”
我愕然，一时迷茫。
他紧紧抿一下唇，忽地把枪扔出，砸到对面的另一根白玉门柱上，又弹到云气中不见，门柱被磕掉一块。“真恶心。”他如魔障了一般面无表情，狠狠吐出这一句。
我招招手把三尖枪收到怀中，担心地望向他。三尖枪悲鸣着，哀伤地颤抖。主人居然不认可它，灵器也在哭。
“她问我，他们明明从未伤过人，为什么还要遭受灭顶之灾？为什么天庭连他们这些已经没有家的老幼妇孺都要赶尽杀绝？难道千年来吸收日月精华终于修得灵魄，这也有错？”哪吒喃喃。
我不知道“她”是谁，想来是一只妖怪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你说我怎么回答她？”哪吒眼神空茫，不知落向何处，声音轻的如同从万里之外飘来，“我杀了他们，整整一千多老弱病残！我全都杀了！只有她不是我杀的……是雷公。我难道该去责备雷公吗？我又凭什么责备他呢？”哪吒摇摇晃晃站起来，从我怀中拎过三尖枪，转身走了，“算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间觉得他是那么单薄，突然间有点醒悟了什么……哪吒，你那光辉的“斗神”称号之下，到底藏着什么？
“哪吒……过两天菩萨在说法坛讲法，你也来吗？”我忍不住出口道。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拖着枪走远了。
讲法那天，众仙都已入座，我立在菩萨身后四处张望。没看到哪吒，倒是看见了李靖，正和太白金星说着什么。孙悟空在另一边，杨戬跟他坐一起，有时淡淡向我扫一眼。
“善财吾徒，在寻何人？”菩萨并未回头，却知道我的小动作。
我合掌道：“回菩萨，是三太子，徒儿跟他说过今天菩萨要讲法的。”
菩萨摇摇柳枝，缓缓道：“……他现在在广寒宫，想是不会来了。”
我一愣，广寒宫？哪吒去那里做什么？
杨戬听孙悟空说了什么，皱起眉头看我一眼，又向外看去。
“阿弥陀佛……”菩萨开始讲法，南海安静下来。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