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一只式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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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只式神
天边的深色的云彩像是铅块一般，暗沉沉地压遍了半边天空，渐渐的，有细细的雨丝飘落下来，在林间的叶片上演奏出低沉的乐章。
这是一座山，这座山没有名字，周围的村民们也大多是“这座山”“那座山”地随意称呼着。
而就是这座无名山的半山腰，有一座神社。
说是神社，但是实际上已经很破败了，平日里根本没有信者前来朝拜，更多的人只是把它当做是去往山顶的路上的一处歇脚处。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座神社不在山顶，而是在山脚，也没有人感到奇怪，大约是这座神社存在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周边的人们都习以为常了。
而近期在村民们中间引起话题的，大约就是那座破败的神社中，多了两个暂住的旅人。
一个是灰白色卷发的少女，另一个是外表大约二十出头的棕发青年，只是后者，从来没有村民看到过他醒着的模样，青年总是闭着眼熟睡着，在神社唯一用柔软的干草铺就的床铺上躺着，少女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
有上山砍柴而路过的村民去询问少女，得到的答案是两人是过路的旅人，青年是少女的老师，师生二人在经过这座山的时候，青年不知怎么的就生了病，沉沉睡去，所以只能在神社里落脚，暂作休养。
热心的村民也问过少女是否需要帮助，得到的却是婉拒。
“我的老师是一位坚定的信者，或许住在神社里会让他的病情有所缓解吧。”
少女是这么回答的。
但是或许落难的孤苦少女更容易引起他人的同情心，只不过短短几天，村民们就相继送来了一些家中用不到的生活用品，表示希望能够对她有所帮助。由于已经到了雨季，所以村民们还送了许多防水防寒的用具。
少女一一谢过村民们的好意，然后将东西来者不拒地收下，将东西搬进了神社。
即便如今再怎么破败，但是依稀能够看出来这里以前是一座气派堂皇的建筑，高耸的房柱，梁上雕刻的纹路，只不过被岁月侵蚀后却成了如今这副凄凉的模样。正殿的东边部分因为房梁的枯朽，所以已经完全不能住人了，只余下西边还有一个完好的小角落，勉强能够容纳人。
“抱歉，一目先生。”看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堆满了原本就不大的空间，少女的语气有些抱歉。
“无妨。”
随着温和好听的男声，一个淡淡的人影从虚空中慢慢地显露出来，直至清晰。
说话的人面容俊美，只是与常人不同的是，他的额头长了一对小小的角，同时青年的肩膀上趴着一条像龙一样的生物。
在回过少女的话之后，外表异于常人的青年轻轻迈着步子靠近了躺着的人。
少女和那名棕发青年自然就是清水雀和沢田纲吉，而这名被清水雀称为“一目先生”的青年，则是这座神社的主人，一目连。
一目连伸出手，然后就有淡淡的绿光笼罩了沢田纲吉的身体，待片刻之后，一目连收回了手。
“我力量只能够保证他的状态不会再恶化下去，但是要让他好起来的话，凭借我现在能力，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怎么会……如果连神明都无法做到……”
“我已经不是神明了，小姑娘。”一目连打断了她的话，回过头来用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瞳看着清水雀，唯一有光彩的那只眼瞳中有些无奈。
一目连原本是风神，这座神社也是为了供奉作为风神的他而由信徒们建造的。而几百年前，一场洪水的到来让山脚下的村民们遭到了巨大的伤害，他们对着庇佑他们的神明祈求。而一目连的本职为掌管风，而非水，他为了保护他的信徒们而让洪水强行改道，同时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
人类总是健忘的生物，在洪水过去之后，重新获得了新生的村民渐渐遗忘了这位曾经庇佑他们的神明，渐渐地，时光流转，知道当年往事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山脚下又不知道第几次聚集起了一个新的村落，这座神社里也终于只剩下孤零零的，被遗忘的神明一人的影子。
她和沢田纲吉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后，青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陷入了昏睡状态，正是掌管着这片森林的一目连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前来查看，然后将两人带回了神社，暂时收留了他们。
清水雀原本以为靠着一目连的力量，多少能够对沢田纲吉的身体起些作用，但是在被告知对方也无能力为的时候，她的心底依然涌起了浓浓的失望之情。
“神明们庇佑自己的信徒，同时也依靠着信徒的力量留存于世，两者缺一不可。而被信徒遗忘了的我，力量已经差不多消失殆尽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也会消失，这座神社也终将腐朽……”
一目连的声音很有特色，带点淡淡的鼻音，但是却会让人感觉到声音里几乎满溢的温柔，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平静，像是早就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准备。
“一目先生……会消失吗？”她愣怔了一下，她原本只是以为单纯的只是力量的消退。
在她的印象中，神明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与普通而无力的人类不同，他们凭借所掌控的力量被人仰望，供奉，神明只要没有了信者，连存在都会被抹去，这一点和她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是的，被自己子民遗忘的神明，没有存在的必要。”
“但是一目先生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守护’的象征不是吗？”她转过头，认真的看着那位一脸平静地说着自己即将消失的神明，“一目先生如果真的能够舍下自己的子民的话，早就离开这座神社了。”
“但是您没有，您依然守护着这里，哪怕自己面对着即将消失的命运。”
“为了自己理想而献出一切，我认为这是极其值得尊敬的事情。”
少女清亮的嗓音轻轻地落在神社这个小小的空间中，和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混合在一起，让一目连的心底涌起了些微的悸动。
——他当然是不想消失的，他还有想做的事情，想要实现的愿望，对生的渴望是每一种生物都具有的本能。
“你说的话很有意思，小姑娘。”神明笑了起来，原本趴在肩膀上的那条龙像是察觉了主人的心意一般，从原本懒洋洋的姿态中脱离了出来，盘旋在他的头顶位置。
“如果你真的想要救他的话，我建议你一直往南，翻过两座大山，经过三座小村庄之后，你就会看到那里有一座山，山的东面有一片桃花林，山的西面是一片樱花林，两片林子中分别住着两位花妖，她们的话，应该是有能力治好你的同伴的。”
“我的盾能够保持两个月不散，如果你和你的同伴能够在两个月内赶到那里的话……”
虽然一目连给出了建议，但是要在两个月以内跨越如此之远的路程，这对于清水雀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她还要带着处于昏睡状态的沢田纲吉一起。
看着少女皱着眉的模样，一目连自然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他笑了笑。
“不用担心，我刚好有个朋友过两天会路过这里，要往南去，我会让他捎上你的。”
她很快的就在第二天见到了一目连的朋友，对方有着和她同样的发色，灰白色短发配着白底蓝纹的狩衣，除了过于俊美，以及背后那对黑色的翅膀之外，这位朋友看上去就和普通的人类青年一样。
“那么就麻烦你了，大天狗。”一目连说道，然后得到了对方微微点头的回应。
灰白色头发的青年轻轻招了招手，就有一□□刮过，然后稳稳地托起了昏睡状态的沢田纲吉，让其保持在悬浮的状态。
“那么，就祝你们好运了。”摸了摸身侧小姑娘的头，一目连微微地笑着与他们告别，目送两人一妖远去。
人类的一生极其短暂，但是他们却因为过于短暂的生命而拼命去过好每分每秒，大约就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所以人类总是在某些时候看的要比神明更透彻一些吧。
就像那个小姑娘说的，他也不过是太拘泥于神明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束缚。
假设真的能够完成自己的梦想，这层枷锁，抛掉也无所谓吧。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一只式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