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包子做皇帝》青月弦

27、不速之客

　　海棠苑正房的客厅里，沈辞刚端起一碗茶放到嘴边，就见门外，郭三领着一位山羊胡子，头发花白的老夫子走了进来。

　　沈辞忙将茶碗重新放回桌上，起身相迎。

　　“老夫子……”走近了，沈辞弯腰行礼道。

　　那老夫子也急忙客客气气回礼。

　　“不是刚刚才开始授课吗？老夫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沈辞问道。心中却分明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哎！”刚放下双手的老夫子又再度将手举了起来，抱拳道，“二夫人，老朽才疏学浅，这教导晏二公子的工作，恐无法胜任，还请二夫人您，另请高明吧！”

　　“这、这是为何？”

　　那老夫子只顾摇头叹气，对沈辞的问话根本置之不理。

　　旁边的郭三上前一步，对沈辞抱拳道：“回二夫人，二公子他，对老夫子的教导不做丝毫回应，对老夫子此人，也……”郭三犹豫一瞬，最后还是将话说完，道，“对老夫子此人，也视若无睹。若再问得急了，便往门口直冲，嘴里……嘴里直呼，要找‘辞姐姐’……”

　　“呃……”沈辞一时无语。

　　果然同前几位一样，这位老夫子也因受不了明明是在授课，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样的感觉，而要请辞了。

　　不是因学生太过调皮，也不是因老师本事不够，而就只是因为，一个在上面喋喋不休，一个在下面，毫无反应。

　　沈辞暗叹一声，愁死我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大半个卫城的夫子，差不多都被自己给请来了吧？可就没有一个，能够教得了他了吗？

　　难道，明知道他有如此天赋，却要眼睁睁看着他这样目不识丁下去吗？

　　老夫子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二夫人呐，老朽知道你与晏二公子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可若你们夫妻二人如此难以割舍彼此，片刻都离不得，便无谓非要在这时候，学习什么孔孟之道，圣人古训了嘛！这不是，拿老朽来寻开心吗？哎……”话毕，满脸怨愤的甩袖离去。

　　“不是，并、并非如此，老夫子，老夫子，老……”

　　沈辞望着那人背影，伸出去想要阻止其离去的手臂无力垂下。

　　“辞姐……找辞姐、姐……”

　　喜鹊带着晏栩从书房里出来，某人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一见门口，自己心心念念的“辞姐姐”正好好的站在那，立刻一个健步冲上前来，钻进了她的怀里。

　　沈辞无奈的拍拍他的背：“栩儿乖，不怕，老夫子已经走了。已经走了……”

　　怎的自从自己“回来”后，这晏栩就愈发粘自己粘得紧了呢？特别是从他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开始，更是变本加厉的不愿意离开自己一步。明明每日都在一起，不在一间屋子，便在同一个院里，这有什么好找的呢？

　　哎……有时候，你对另一个人来说太过重要，也是一种负担啊。

　　哎……

　　沈辞无奈的抽抽鼻子，唇角的笑意却已要掩不住。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啊？要不,奴婢再去其他地方问问看有没有别的夫子，愿意来做姑爷的老师？”喜鹊不无担忧的问道。

　　沈辞将晏栩扶到旁边，望着远处虚无的空气，轻舒口气后，抿了抿唇道：“不必了，你去重新准备些笔墨纸砚……”

　　“我亲自来教他。”

　　。

　　说话间，已是沈辞开始“传道授业”的第三日。

　　这三日来，晏栩进步神速，一篇文章，沈辞只要带着他诵读一遍，他立刻便可以倒背如流。然后对照书本再念一遍，当这些字下次再出现时，晏栩便定然可以准确无误的全部识得。

　　只是，学的人尚觉兴味盎然，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雀儿，一本接一本不停的要求学习，教的人却已经有点受不住了。

　　这日午后，又带着他读完了一篇《诗经》，沈辞只觉喉干舌燥，双眼眼皮沉得快要抬不起来。

　　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一口茶润润嗓子。抬眼一瞄，晏栩正捧着那本《诗经》，聚精会神地慢慢研读。

　　渐渐的，读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一目十行。

　　沈辞的眼皮也越来越沉，终于，完全合上。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朦胧间，却又被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给突然吵醒。

　　微微定了定神，沈辞这才发现本应在桌子后面看书的晏栩早已不见了踪影。

　　门外一个叫嚣着的尖锐女声，透过大敞着的屋门传进了沈辞的耳中。

　　“都如此大的人了，居然还会跟个小孩子抢东西，亏得轻雪还叫你声小叔！哼！”

　　沈辞“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足底生风，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传出声音的正院方向。

　　晏栩怀抱着那本《诗经》蹲在地上，郭三和喜鹊已经在极力地劝阻着暴跳如雷的刘氏。李生贵牵着晏轻雪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孩子怯怯地解释着“是我先抢了小叔的书”的话，都被他们当成了耳旁风。甚至还被呵斥，“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

　　沈辞凤目圆睁，怒不可遏，“你们这是做何？！”

　　上前将晏栩扶起来，拦至身后，怒目望向了刘氏和李生贵二人。

　　郭三和喜鹊见沈辞到来，纷纷松了一口气，躬身行礼道：“二夫人。”

　　沈辞稍稍敛起怒意，侧目望向二人道：“这是怎么回事？姑爷又因何惹恼了她？”

　　“这……”喜鹊颇有些忌惮地望了刘氏一眼，靠上前来附到沈辞耳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沈辞听罢，面色立时又黑了几分。

　　“如此说来，是轻雪侄女先抢了栩儿的东西？”她微微顿了顿，观察着对面二人的反应，而后才又不疾不徐道，“那栩儿重新抢了回来，有何不对？长嫂你为何，要生如此大的气？”

　　“有何不对？！”刘氏有如被火上浇了油，一把推开身前挡着的郭三、喜鹊二人，手指着沈辞身后的晏栩道，“他一个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居然跟自己的小侄女抢东西，你还好意思问他‘有何不对’？连句话都说不利索的人，大字不识一箩筐，你还妄想他能读懂《诗经》？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呵呵，呵呵……哼！”

　　前几天刚刚开始张罗给晏栩请夫子时，便已经有许多的冷言冷语传入自己耳中。沈辞懒理这些闲言碎语，关起门来就当没听到。且等着有朝一日晏栩一鸣惊人之时，让他们刮目相看。

　　不想，今日竟遭这恶妇如此嘲笑。沈辞恨得牙根直痒。

　　“扑哧……哈，哈哈哈……”在旁看戏的李生贵也跟着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笑够了，他又一本正经地向刘氏道：“他们夫妻二人，最喜欢抢人家的东西了，外甥媳妇你又不是不知道。”

　　“十几年前，凭空冒出来个晏栩，抢了咱家小宏的爹；姐夫死后，又抢了本应属于小宏的一半财产；我腆着老脸想帮小宏将这些财产都打理起来，收点租金什么的吧，前几天还被他媳妇又给抢了去！嘿嘿，这夫妻两个，当真是绝配啊绝配，哼！”

　　原来，你们两个是在这等着我呢啊？

　　沈辞冷笑一声，“若我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长嫂方才说过，我自住在我的海棠苑，你在你的紫琼阙，咱们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掺和谁。怎么今日，长嫂竟又跑到我这海棠苑管起我的闲事来了？！”

　　“你……”

　　“栩儿识不识得字，读不读得懂《诗经》，都是栩儿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来我这里说三道四。”

　　“我夫妇二人究竟有没有抢过你们的东西，还是你们恬不知耻，私自将别人的东西据为了己有，你们也自己心里有数，休要在这里，强词夺理！”

　　“你……”

　　“呜哇！”晏轻雪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抽抽噎噎道，“良，舅爷爷，婶良，你们都不要吵了，是我先抢了小叔的书，还说要把他的书拿去垫桌脚……呜哇哇……真的不怪小叔……呜哇，你们不要再吵了……”

　　“嗯……雪……”

　　沈辞一个没注意，晏栩竟就向着哭泣的晏轻雪走了过去。伸出双手，似乎想要将她抱在怀中安慰。

　　只是这手，还没碰着晏轻雪的一根头发，已经被刘氏一个巴掌给打了回去。

　　“给我滚开！你这个痴货！”

　　怒意直冲头顶，沈辞将晏栩一把拉住，横眉怒目瞪向那人：“刘氏！你不要欺人太甚！”

　　今日有我护着，你们尚且敢如此待他，往日我不在时，可想而知你等鼠辈是如何苛待于他的！

　　一想到那个小小的晏栩，被辱骂甚至殴打，独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最后被丢到大街上的可怜模样，沈辞的心就疼得像要滴出血来。

　　“咯吱吱”，郭三一闪身冲到了沈辞身前，拳头几乎要捏出水来。似乎只等沈辞一声令下，立刻就要冲上去将那人撕成碎片。

　　局势眼看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熊熊战火一触即发。

　　却听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急呼：“小姐！小姐！”

　　“小姐可在府中？小姐……”

　　紧张的局势被这声急呼打断，众人纷纷侧目。

　　来人大步流星跨进门来，凝眸环视一周，目光锁定在了沈辞身上。

　　“小姐！”

　　而后便快步朝着沈辞走了过来。

　　待走得近了，匆匆忙忙施了一礼，道：“小姐，您快准备准备，太子殿下奉旨来犒赏三军，于一月前出发，现下已到了城门口了！”

　　“太子殿下？”沈辞狐疑道，“他来犒赏三军，与我有何关系？为何要我快去准备准备？”

　　“因为太子殿下说，要住到晏府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