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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往事琐碎 ...

  •   李安歌扭头就走,何书桓忙跑步追上来试图拉她:“陆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她在前面走得飞快,想也不想就拒绝道:“多谢何先生好心,我坐电车回家,不劳烦您二位费心。”
      另一个也不依不饶:“没关系,我也顺路要去坐电车。对了你还没说你认不认识陆如萍与陆梦萍呢,我总觉得你们的名字很像,而我遇到你的那天时正好在陆家门外……”
      看来这货不给个准话就没完了!
      想到原剧中被好奇心吊着死缠烂打的何大渣男,李安歌站住脚,一口气把自己老底都揭了,省得这货再来“神秘”“意外”“惊喜”个没完:“我叫陆依萍,‘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的‘依’,‘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的萍,是如萍同父异母的姐姐,五年前我爸受如萍妈妈,也就是九姨太的挑唆,令我和我妈不得不离开陆家。你遇到我的那天我正回家拿生活费,结果被我爸打了一顿。如你所见我为了生存只能出来打工。怎么样何大记者,你满意你挖掘到的讯息吗?”
      何书桓张口结舌,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杜飞却忍不住了:“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书桓是好意哎,你干嘛要对人这么凶。陆家又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尓豪那么够朋友够义气;如萍那么善良温柔,是个甜姐儿;梦萍活泼又开朗。陆伯伯更是个英雄人物,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你回来拿生活费而打你?就算他打你,尓豪如萍和梦萍怎么可能束手旁观?你讲话也要有个道理,不能随便编故事辱人清白的!”
      李安歌转向杜飞:“你喜欢如萍吧?”
      杜飞噎住了。
      “你既然喜欢如萍,以后免不了要和我爸的九姨太打交道,我不多说什么,你自己去分辨吧。”李安歌淡然道,“我爸以前在东北是土皇帝,曾经他看上哪个女子,不管她们是否有婚约,都会掠入府中作小老婆,搞得许多人家家破人亡。当然这是上一代的事,我作为子女不好评价。只是我爸似乎不太适应在上海的生活,所以在陆家,他依旧是他高高在上的陆家家主,任何人不得反驳他的权威。那天晚上他也是受了九姨太的挑唆要打我,是尓豪递的鞭子。”
      杜飞倒吸一口凉气,何书桓也凝固了。
      李安歌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和陆家关系很好,你们不用这样,尓豪和如萍的确劝过我爸爸,但梦萍和雪姨——也就是那位九姨太把他们拦住了,然后他们一家就站在一边看我爸打我……嗯,其实当时我自己冲动之下说了许多气话,严格论起来我也有错。为了你们好,以后到陆家不要提我,他们不乐意听见关于我的任何消息。我只是觉得既然我爸并不爱我妈,干嘛要掳她入府,生下我来受这人世间的诸般苦楚,”说着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冒出一句上海话,“做宁噶么意思。要不是为了我妈……”
      她越是口气平淡,越是令何杜两人感受到一股从脚底板升起来的冰冷与战栗。三人之间难得地出现了冷场,片刻后杜飞才结结巴巴道:“呃,你不要这样想啊,要振作起来,其实有很多比你过得更不好的人,他们每天都积极向上地面对生活,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有厌世的念头……”
      李安歌一笑:“是啊,我知道,你们记者是见得多了。我只是有些不适应从豪门小姐沦落成要为生计奔忙,不得不放弃读大学的普通人……怎么说呢,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熬过去就好了。你说得对,我这还算好的,有人比我更不幸。电车来了,我就先回家了,再见。”
      杜飞还想再问,何书桓却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杜飞豁然开朗,没再追上去。
      李安歌不管这两人又有什么馊主意,她沉着脸回到家,这才发现今天是依萍的十九岁生日。傅文佩特意充阔佬一次,拿出一块钱切了二两烧鹅,拍了根黄瓜,撕了根茄子,蒸了几个花蛤,外加一道皮蛋炖豆腐和一道糖醋里脊,煮了一锅手擀面,又让人送来一筐奉化水蜜桃,有菜有肉有水果,比平时的酱菜稀粥不知丰盛多少。
      迎着傅文佩的笑容,穿越了一个月的李安歌难得有了些温暖的感觉。她着实饿了,身体急需补充动物蛋白及各种微量元素。虽然平时在外早起贪黑地打工赚钱,但只要这钱是拿来自己改善生活用的,她就没意见。
      两人坐下吃饭,终于有了点真正母女的样子,只是李安歌依旧把她这一天的经历瞒得死死的,什么都没提。
      第二天送完面包后,她在电车上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再次迈入了枭龙钢材厂办公室的大门。
      这次候在上次面试房间里的,是那位自称展云翔的中年男人。
      见她进来,他和蔼地招呼道:“坐,我这里有可乐、茶和咖啡,你喝哪种?”
      “可乐,谢谢。”
      展云翔给她开了瓶汽水,自己端了杯咖啡坐回办公桌后,亲切道:“我想既然同为穿越的老乡,我们还是彼此坦诚一些,我叫余宁,原是加州理工学院博士在读……”
      李安歌瞪大了眼,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学……学姐?”
      展云翔吓了一大跳,好悬没摔了手里的咖啡,“他”再也端不住大尾巴狼的假象,惊慌失措道:“你……是谁?”
      “呯”的一声,李安歌搁下汽水瓶子,双手撑在桌上刷地站起:“是我呀,我是Ada!李安歌!”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李安歌才再次弱弱地开口道:“学姐……你……你穿成男人了?”
      余宁转过头去,撕心裂肺地猛咳起来。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氛围,良久李安歌才再次努力开口道:“那个……学姐你也别……呃太不好意思,什么太子妃升职记之类的男穿女都有,没关系的,你装男人挺成功,我都没看穿……”
      说着说着,她突然恢复了勇气,大喊道:“喂学姐我说你也太不厚道了,什么剽窃,你自己在这种螺旋桨还大行其道的年代就想搞超音速了,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在咖啡馆弹打雷姐的young and beautiful啊!”
      “我这是报国你懂不懂!”余宁也来了底气,“不然等小本子的零战来狗斗吗?”
      “哦?既然如此你说说你的成果呗?”
      这下余宁又蔫了,李安歌突然有些后悔,民国时代是个什么样的,毫无工业基础,孔宋两家宁可把买飞机的钱存在香港吃利息,倒卖【和协】军【和协】火,奉行造不如买,买不如租,问学姐这话岂不是往她的伤心事上戳么?
      两人又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余宁才低沉道:“没什么,我从头跟你讲吧。”
      余宁穿越过来的当晚,加州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地震,Caltech所在的帕萨迪纳震感严重,余宁只一闭眼,再睁开时便已成了男人。
      “展云翔当时军校在读,北洋的南苑航空学校来选拔航空兵,准备组建一支空军。这位原主在失重状态下很丢脸地晕了过去,醒来就成了我。”
      “我看了他们的高德隆G4双翼教练机,心里很不平衡,就开始努力朝后勤发展,同时与同学们各种打关系……展云翔之前的脾气很不好,阴沉孤高,得罪了不少人,总之要说最困难的时期非那时莫属了。”余宁说着说着皱起了眉头,“可这还不算什么,当最后一年我差不多就要带着我好不容易经营的人脉毕业时,家里来了信,说要我回家继承家业。”
      “我虽然历史不行,但也没听说过中国近代史上有展家什么事,便只回了信说不想继承,反正展云翔前头还有个嫡出的大哥叫展云飞,我想身为家中不受重视的庶子,展云翔他有这个任性的权利。”
      “但不久家里又来了信,说我妈病重,想见我最后一面。我觉得这次再无视有些不好,便向学校请了假,回了安徽桐城老家,结果这么一回就回出了事。”
      余宁双眉皱得更紧:“谁知我回去后,展云翔的亲妈品慧姨娘正活蹦乱跳地好着呢。究其原因竟是展云飞他老婆难产死了,他受刺激离家出走,于是展老爹才想起展云翔这个替补队员。我一到家就被关了起来,我那个所谓的娘一天到晚站门口骂我拎伐清,要我给展老爹卖命。更恐怖的是管家的女儿,她叫纪天虹,据说原来喜欢展云飞,展云翔对她求而不得,总之是三流电视剧喜欢玩的三角梗。这姑娘不知脑子哪里不好,自打我回去后没理她,她反而整天黏黏答答地过来说想明白了要嫁给我……我想我一女人芯子没事别耽误人姑娘,就给拒了,我那娘却担心我还想走,觉得我结婚后就会老实,居然伙同管家给我下药,然后让纪天虹以冲喜的名头嫁了进来……”
      李安歌已经被彻底刷破下限,呆若木鸡。余宁继续道:“那纪天虹也挺牛逼的,总之等我恢复神智时就莫名多了个老婆……我还以为我又穿了还是咋地。你信么我居然还和她圆了房,据说连落红的喜帕都有,你能理解我想死的心么?”
      这个时候真不好嘲笑人,李安歌只道:“后来呢?”
      “后来我暂时老实了,他们当我结了婚成了家认了命便把我放了出来。我先假意给展老爹的钱庄帮忙,借机摆脱了我那小舅哥纪天尧,不久桐城又传出我‘夜枭’的名号,”余宁说着嗤笑一声,“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打哪儿来的,大概他们大房都觉得我要继承展家家产,想来点宅斗寻求刺激。我知道时机已成熟,就摸了几块钱,其余什么都没带连夜逃回学校。幸好之前老师对我印象不错,逾期不回一个多月也没有消除我的学籍,只让我延期毕业。”
      李安歌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你这可真是性转版嫁给大山的女人,求你心理阴影面积?”
      谁知余宁一点都没有说笑的意思:“还没完呢。三个月后纪天尧亲自来学校找我,说纪天虹怀孕了,硬要我回去。还好在学校的地盘上他不敢胡来,我想我这辈子也不能祸祸别的姑娘了吧,就让他送他妹妹来我身边,反正我是坚决不回去了。”
      “不过纪天虹自己拒绝了,一来说是要安胎,二来她说要在老家侍奉我的父母。我想到底是我不对,穿了人家的皮却不尽义务,就随她去了,只回信说随时欢迎她来我身边做太太。结果四年后传来新消息,展云飞回来了,和纪天虹暗通款曲,我这老婆留下一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就死了,给我留了个儿子。”
      李安歌听罢,半天嘴没合上,良久才艰难地感叹了一句:“卧槽真特么神发展。”
      余宁耸肩道:“其实我对她隔空甩绿帽的行为并不生气,我又不是男的,只觉得她可惜又可怜。我想展云飞回去了吧,我应该也安全了,便回了趟桐城。果然那一家人把我当来抢钱的贼寇一般对待,却丝毫不顾外面真正的敌人正在虎视眈眈,颇有攘外必先安内之风。展云飞和一卖唱女子爱得死去活来,家里万事不管。我觉得没意思,接上儿子就走了。展云翔的妈品慧姨娘觉得她不走的话还能代表二房争取展家财产,我尊重她的意愿让她留下,虽然对我来说展家那笔钱还不够买几架飞机的。
      “我开始捡起我的老本行,努力研究飞行器,到处拉赞助要经费,甚至为此我参与过一些不太光明的事,与一些不可说的人都有交道。哎,这些不说也罢。三年前上海航空协会成立,我承蒙错爱顶了副秘书长的头衔,手下人打掩护开着这家钢材厂,挂羊头卖狗肉生产杜拉铝。我就只有一个念头,怎么着都不能让那些被航空大队挑走的兄弟们亏了吧。”
      李安歌抱着可乐不知该说什么,从最初遇到同为天涯穿越人的激动喜悦中冷静下来,她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学姐比自己早穿20年,她们——不管她们自己认不认——从生理到心理,已经是两代人了。
      余宁又啜了一口咖啡,扯开笑道:“好了不说我了,你怎么样?好不容易成为穷瑶剧女主,你可要爱得轰轰烈烈啊!”
      “滚蛋,我现在那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尽想着上哪儿扒钱,起码能付得起考大学的报名费。”李安歌苦笑一声,“学姐,实话说我没有你那般高尚的理想,我做不出二鬼子的行径,但我也不想呆在国内,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考上西南联大,借机出国。你知道我这人能吃任何苦,唯独受不了来自自己人的背后捅刀。想来想去还是出国算了,虽然也会遭遇歧视,但毕竟那些外国人非我族类,感情上没那么委屈。”
      余宁点点头:“我理解。不如这样,我资助你上大学乃至出国深造,但你要助我做一些工作,等我想放弃时就来投奔你,如何?”
      “什么工作?不需要我拼命吧?再说以你的头脑和技术,出了国照样有大把的offer,至于要给我投资么?”
      “你放心,就是让你发挥一下音乐特长,具体的事项我以后会跟你详谈。战后我不打算做军工,想转民用。可我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战后就该年过半百,搁我爸妈那会儿就是该内退的年纪,恐怕拼不过年轻人。所以我需要有人为我做保。”余宁板起脸,“我给你钱让你读书还不好,小样哪来那么多话!”
      李安歌不由绽开了一个自她穿越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这算是交易么?好呀,求包养,会暖床!”
      “咳咳,你也收敛点,我现在毕竟是个男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往事琐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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