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百年》渊郁

100、蝉鸣

　　飞沙滚石的街上一阵喧闹，名为江上红叶的少年斜挎着刀跳上了屋檐，左顾右盼。

　　“是死神啊！”远处传来了一声哀嚎。

　　偶尔也会有这种事。常住此处的居民口中提起过，尸魂界最好的一块地方是瀞灵廷，里面有个真央灵术学院会招收流魂街的有灵力又听话的居民。
　　那些穿着黑色服装，挎着刀的家伙有时候会到流魂街巡逻，斩杀虚，或者不是虚的其他东西。

　　江上红叶跳过了几个破败的屋顶，低下头的时候，三个黑服的死神聚在正在消散的虚的旁边，其中一人抬起了头。

　　那个人戴着一副非常老土的黑框眼镜，头发是棕色的，意外显得温和又无趣，冲他微微笑了一笑。
　　江上红叶怔了怔。
　　很少会有人冲他笑，这种一见面就释放善意的举动真是……
　　好恶心，他嫌恶的撇了撇嘴，晃了一下手中的斩魄刀。

　　“你的灵压很强，”男人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我是蓝染，蓝染惣右介，你的名字是？”
　　江上红叶吃了一惊，提高了灵压，迅速换了一个方向。
　　在流魂街的八十区居住了很多年之后，这块地方不再陌生，但仍然危险。江上红叶熟练地从一片破落的屋棚落下，熟悉的黑服在眼前晃了晃，男人笑眯眯的转过了眼。

　　远处的蝉鸣聒噪而模糊。

　　“你是谁啊！”江上红叶不客气的嚷嚷起来，挥舞着刀恐吓：“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啊！你以为我是打不过你才跑的么，大叔！”
　　“大叔……”男人惊讶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又缓和了：“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之后，我就会离开，这个交易不错吧？”
　　“……怪人。”江上红叶冷着脸说：“江上红叶。”
　　“红叶。”男人从善如流的说。
　　“敬称呢……连君也没有么？！”红叶提起眉毛，不快的瞪了他一眼。
　　男人挥了挥手：“拜拜，红叶，下次不要忘记了我的名字啊。”

　　看似很开朗的男人。
　　江上红叶回到那个容身之地，在空荡的屋子里转了几圈，啃掉了一个酸溜溜的果子，捂着空荡的肚子倒在了地板上，和咕噜噜直叫的声音作伴。
　　每当这个他就觉得……
　　一个人居住的地方，很难当做“家”来看待。
　　一定要有另一个人才可以。
　　至少要两个人。
　　哪怕是一个不肯搭理他，想着其他人的人，在屋子里静悄悄的坐着像佛像一样。那样他也足够了。嗯……不如说这种情况更好也说不定。

　　在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深深沮丧过的，不肯对他说话，不理他的母亲；低垂下来的脸庞是寂寞而恍惚的，如果恢复了清醒，眉间的忍耐和不快就会让年幼的他惶恐起来。

　　离开了那个地方之后，他居然会怀念那种时候。

　　江上红叶深深地叹了口气，歪过了脑袋，想着明天去哪里觅食。
　　“红叶。”
　　月光从屋顶的孔洞落下来，蓝染走进来的时候，江上红叶下意识的怔忡了一下——他拿掉了眼镜，头发向后梳过去，显得和白天截然不同。
　　“……好看么？”男人这样问道，翘起嘴角一扬。
　　回答他的是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红叶随手抓起旁边的什么东西扔了过去。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男人的笑意更深了，他走到了榻榻米上，在少年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在少年警惕的视线里，伸手摸了一下少年的脸庞。
　　那个动作一下子激怒了野猫，他不管不顾的咬住了胆敢冒犯的手，蹿起来推开了好几步，像是看着怪物一样不敢置信的神色。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是蓝染，蓝染惣右介。”男人安静的低下头，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被咬伤的手随意的撑在了地板上：“我也更喜欢这样。”
　　他的灵压非常可怕，哪怕距离只有这么点，少年也能清楚的感知。他心底一冷，不动声色的往后退，视线一点没敢离开，男人的另一只手在怀里摸了一下，似乎拿出来什么东西。
　　“这么晚来拜访，还让你受惊。”男人温和的对他说：“这是赔礼。”

　　说完他又走了。

　　……莫名其妙。
　　准备逃跑却又莫名其妙的安全了的江上红叶，警惕的看了门外十几分钟，缓慢的，小心翼翼的，慢慢的走到了放下的手帕那里，用刀尖挑开了薄薄的帕子。
　　“鲷鱼烧。”
　　他弯腰捡起散发着芬芳香气的甜点，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很小的一口。入侵口腔的甜蜜没有半点奇怪的味道，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用力咬下了第二口。
　　“好甜……”
　　空腹吃下的面食，有时候会化成酸水在腹部闹腾。
　　江上红叶抱着肚子坐在了月光下面，暗暗咒骂那个叫蓝染惣右介的不怀好意的死神。

　　笑容奸诈。
　　随便换发型……没有立场。

　　话虽如此，鲷鱼烧依然美味得，令人难以忘记。
　　拜其所赐而和某种美好印象连接起来的，名为蓝染的死神，那种难以形容的可怕灵压和飘忽不定的态度，同样变得难忘。

　　“红叶。”
　　第二年的秋天，照常带着零食出来照看养在外面的野猫的蓝染，心里盘算着时间和时机，故意在野猫香喷喷的啃食着小黄鱼的时候抛出了诱饵。
　　“跟我一起生活吧。”
　　江上红叶露出了惊讶和恍惚混杂的神情，嘴角还站着辣椒的碎末，蓝染伸手凑到唇边抹开，他已经不会像初次那样躲开了。
　　“为什么？”江上红叶就着这样的姿势，余光跟着蓝染的手指晃荡了一下，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蓝染这样说：“你也一样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让江上红叶一时眼前空白。

　　这一定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不需要别人提醒，不需要蓝染再说什么了，江上红叶就明白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他想起最初蓝染出现的时候，常常来投喂的时候，还有被他咬了几次都微微笑着的那种纵容和……冷淡。
　　他一下子迷惑起来，放下了手中的辣鱼条：“惣右介，什么是喜欢，喜欢是什么感觉的？”
　　“你看着我。”蓝染说：“……慢慢感觉。”
　　江上红叶僵硬的笑了一下，低下了头，他安静了一会儿。

　　“你一定是个寂寞的人，”少年用罕见的迷惑又认真的声音说：“正巧，我也是。但这不是喜欢……只是需要。”
　　蓝染静静的回味着这个答案，某种意义上，少年认真的一面让人发笑。
　　“但我会跟你一起生活。”少年的声音一下子松懈下来，掺杂了得意洋洋的情绪：“互相需要也很重要的，对吧。”
　　“红叶，你将来会喜欢我。”蓝染慢悠悠的眨了眨眼睛：“因为除了我，你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说

　　感觉又快进入文思如尿崩的快车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