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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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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弥漫的山林,经过那场不大的战役,死伤无数,抬样望去,满山的横尸遍野。还活着的人,独自收拾着战后的残局。敌人的也好,友人的也罢,不管生前是好是坏,人一死,剩下的不过是具没有任何温度的空壳。
一连三天,J军没有任何再次围攻的动静,但暮木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样的安静根本就不对劲,大有回光返照之意。陪赤木站在晴子的坟前,细腻的雨丝轻柔落下,苍天,也在为死在残酷战争下的人们,低咛落泪。看着那黄土上的碑文,让人不由回忆起生前那个美丽的女人。
“回去吧,赤木!”跪在坟前久久不肯起来的男人,虽然他知道让自己的妹妹接近樱木,早就会有这样的一天,但是,在亲眼见到妹妹惨死的时候,坚硬如铁的心,还是在瞬间化为泡影。
他——不能原谅自己!
“你先回去吧!”沙哑的声音,没有回头,暮木望着那硬汉的背影,轻叹一口气,既而转身。此刻,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出处理。J军撤退,并不代表他们已经安全了,反而是最危险的开始。根据地已经暴露,敌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湘北任何一个人。据今天探子的回报,J军开始封锁T城的出口了,并且调遣部分省会的人马,已经往T城进发,这次,真的是要将湘北赶尽杀绝。
“彩子,你吃点东西吧?”还没进院,暮木就听到里面传来宫城的声音。彩子,从洋平走后,三天来没有进食,那张艳丽的容颜,被折磨到憔悴不堪。摇了摇头,推门而入,没有去劝慰谁,暮木径自向三井房中走去。
“公延...”屋里,和流川并肩坐着的三井,见到来人,急忙起身,“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谁都不是瞎子,能看的出来,这几天多数人都心神涣散,如果这时J军再掉头杀回来,哪还有活路。战死的叫做英雄,刻意送死的叫做白痴!
“我已经拜托阿神和清田下山去调兵了。”暮木看着三井,“他们已经联络了Y城地区的墨党,即日出兵救助。同时,我也委托越野先生去联系在J城的明党,不久也应该会赶来。就是不知道,敌人会在什么时候攻打我们,现在他们已经封锁了T城的出入境口,我们躲也不是,逃也不行。这样的情况下,救兵赶到的时候间恐怕会被拖延。所以,现在还不如死守阵地。”
“参谋长,J军的情况是怎样的?”流川面无表情的看着暮木。
“暂时按兵不动,没有任何要攻打我们的蛛丝马迹。”暮木接着说,“听说N区军情告急,阿牧明日就要带兵赶回,恐怕不会参与T城的战斗了。”
“回N区...”听到此处,一边的三井,眼眸一沉,愣向地面。
“恩!”点点头,暮木已然看穿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不动声色的继续说,“仙道受伤了。泽北是想等他伤势转好,再针对我们另行商议策略。但是,他已经暗中向J军总指挥官田冈发出紧急电报,内容应该是要求支援,增强T城兵力。”
仙道...受伤....窗外,烟雨蒙蒙,窗内,眼神低迷!
“还有,我接到紧急通知,四日后必须赶回B城总部!”
“你要走?”三井回神的看向暮木,“那我们这....”
“这里,你们暂时要听从阿神的指挥了。”暮木将压在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你们只需要信赖他的计策就好了。”
沉着点头,流川和三井没再说话。他们都相信暮木的决策。
“好了,流川,你跟我出来!”暮木看向流川,“让三井先休息,他腿上的伤还没愈合好。我们要做一下安抚工作了。不能再看着大家委靡不振下去,苦战才刚刚开始....”
门关上的时候,流川看到,床上的那个人,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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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司!”气派的房门被打开的那刻,藤真看到了阿牧走了进来。回来已经三天了,可自己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没话可说。
“什么事?”藤真平静的问着,眼也不抬一下。
“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回N区!”牧柔情似水的打量着他,目光辗转停留在那白皙的脖子上——那还留着自己给出的淡淡的伤痕,被光洁的肤色称的发红。心里,闪过阵阵绞痛,10年前,他就愧疚不已,而那天,更是让他后悔万分。
“知道了!”这样的回答,这样的语调,还不如冰冷一些,不咸不淡的,更让阿牧觉得藤真在无视自己的存在。
“健司....”盯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阿牧往前挪动了脚步,“我....”
“我没有怪你!”还没等他说完,藤真早已抢先出口,“所以,不用说抱歉,或者说别的!”
如果真的没有怪我,该多好?失神的盯上那张迷人的脸,牧心里有千万句的对不起和我爱你!可藤真始终不肯给他机会把话说完。
“好吧...”无奈转身,将门打开,脚步就停在了门口处,“我的心,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关门声很轻,轻到让人听着象阵风吹过。阿牧,我是真的没有怪你,因为,对你我从来没有过除朋友之外的想法。
回去.....窗外,点点雨丝零落零落,藤真走到桌前,将桌子上的宣纸一摊,提笔略做思考,终于决心挥毫!
“花形!”当藤真将自己叫进来的时候,花形就知道他要自己去做什么了。
“我会把信带到的!”看着藤真略显忧郁的眼,眼镜背后的眸子也开始萌动。
“谢谢....”真的是最后一搏了,就算是今生的最后一面,藤真也要确定一件事情。
“我马上就去。你尽管按照信里约定的时间和地点过去就是了!”花形坚定不移的保证道,“我...只希望你幸福!”
“花形....” 除了感动,藤真此刻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他对花形的感激。
枫山山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崎岖,可是这雨已经下了半天了,滴水穿石的力量是不能被忽视的,要不这路怎么会如此泥泞。此时正直中午,本来可以炫耀光辉的太阳,竟被乌云遮的只小气的探出半个脸来,那红黄不正的颜色,怎么也让人感受不到阳光本该有的温暖。
抬手挡在额前,一身改装的花形顺着山上望去,这湘北到底是在哪 ,还真是不好找啊。
“你是什么人?”刚想继续攀爬,却被身后的声音给拦住了去路,回头,是个很斯文的男人,和自己一样,也戴着眼镜,身穿便装,难以辨认他的身份。
“你是湘北的人吗?”没有正面回答,花形反问道。
“你是J国人?”即使装扮成枫山下的村民模样,也逃不过暮木的慧眼,他盯着来人,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奸细。
“不用看了,我是来找人的!”花形凭感觉就知道眼前这个人一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找谁,说说看,也许我能帮到你!”
“三井寿!”细细衡量着暮木,花形的心里也在琢磨。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高个,应该是和藤真有关了吧。不动声色,暮木只是笑笑。
“请问阁下,找他有事吗?”
“没事怎么会找他的?”花形看着他,“敢问,可否让我与他见上一面?”
“三井还有伤在身,不方便见客,尤其是象您这样的‘贵’客!”话里有着明显的嘲讽,暮木瞪过去,“如果有急事,我可以代劳转达。”
“不,我必须要见到他本人!”花形坚定的道。
“身为敌人,私自闯到我军阵地,你觉得,你可能想怎样就怎样吗?”暮木沉着道,“你也不想上去之后,还没见到他人,就先被我们其他兄弟给灭了吧。”
一句话,说的花形垭口无言,这个人说的有几分道理。
“所以,我奉劝阁下,还是把事情转达给我吧。”暮木看似好心的提醒着,“我也知道,你能来这,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是,你没有想过吗,到时候,恐怕你连交代遗言的时间都没有,三井又岂是你轻易见的到的?不是白白丧命?”
“你说这么多,到底是想帮我,还是另有所图?”花形不得不承认,暮木的话很有说服力。
“那就看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了!”暮木心中已有把握,他会选择相信。
“听这话,先生好象和三井有点交情。”
“没错!”企止是一点。
“那为何先生,不引见让在下与其见上一面,乘人之美呢?”
“我何尝不想?”暮木的脸色没有任何改变,“只可惜,我前面也说了,他有伤在身,下床甚是不变,我总不能带着所谓的敌军上我们本部去吧?换了阁下是我,会觉得这样妥当吗?”
花形看着他,目光在那斯文的外表上,停了停。深思熟滤之后,终于决定将信交给暮木。
“拜托了!”深深一鞠躬,花形谦逊的说道,“请您一定将信涵带给三井。”
“会的!”暮木平静的点点头,看着一脸真诚的花形,“你赶紧离开吧,就当我没有见过你,要是让别人看到,我可不能保证你会全身而退!”
“谢谢了!”又是一鞠躬,花形嘱咐道,“再次拜托您了,让您费心了!”
只是挥挥手,暮木示意他赶紧下山,待那个不时回头的身影走远后。拿着信的手,将信封一拆,潇洒的抖开宣纸,上面映着一行娟秀的字迹——
今日申时,木栈道回旋阁,不见不散。
藤真!
握着信的手,不由一收,纸顿时成了卷,幽深的眸底,是别人无法猜透的城府。进了三井的房间,将皱皱八八的信搁置在了桌子上,眼瞅上那沉睡的人,暮木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回旋阁上,落日余辉笼罩下的长长的身影,借着雨过天晴后夕阳,一头栗色发丝光芒四射。金光闪闪的海面,不时有海鸥飞过,追逐着那不会属于自己的彩云,不知疲倦的翱翔在上空。
这样的脱俗的气质,还真是让人感觉象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站在神仙身后的,暮木反着光的镜片明亮无比,眼前的人,就是藤真了吧,单看背影,就独特的很呐。
“你在等人吗?”波澜不惊的话语徐徐出口,藤真下意识带着惊喜回头。
“三....”待看清楚来人后,井字终未出口。
“三井不会来了!”当看到藤真正面的时候,暮木心底也不由赞叹,世间竟会有如此俊男,只凭这相貌自己就输掉三分。难怪三井会对他念念不忘了。
“哦?”看着一身乔装打扮的人,藤真在心底揣测,莫不是花形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没有去责怪,反而先考虑到别人的安危,还真是他一贯的作风。“那阁下又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替三井带话来的!”将手背在身后,暮木说道,“藤真先生!”
“你知道我,看来认识三井并非虚言。”藤真盯上去,“不知,先生替他带给我的是哪句话?”
“恩断义绝!”暮木也回盯过去,必须要在三井彻底沉沦之前,将这不该有的情思斩断,否则,再这样下去,于公于私,都没有好处。于公,影响三井的仕途;于私,干扰他和三井的感情!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藤真的时候,暮木早就自己和他,在三井的心里到底谁占的分量更重些,做出了一个衡量。当心底给出的答案连自己都有点不能接受的时候,着实寒了一把儿。
三井,只有你和藤真才看不出来,你对他的情感早已深入骨髓.....
“好一句恩断义绝!”听到这句话出口的时候,藤真早有了心理准备,却不想,还是被伤到了。“如果这话真是出自他口中,那劳烦先生告诉他,我与他无恩更无义,所以,这四个字,还谈不上!”
“既是如此,又为何约他在此相见?”暮木看着他,原来他不象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脆弱,终于理解为何当时他救三井时,竟会没有留下一滴眼泪。那时,宫城告诉自己的时候,还不可思议,如今看来,到是象藤真能做出的事儿。
“有些话,先生就没有必要转达了!”藤真看向那浪淘冉升的海面,白色的海浪随风高过一丈,恍惚间就在眼前幻化成了人形——那笑的痞痞的人是三井。
“藤真!”暮木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轻轻说道,“就当是为了三井,不要再继续纠缠不清了!”
“你是以一个明党党员的身份来说这句话....”默默的声音,转折道,“还是以三井情人的身份来说的?”
“情人?”这个词对暮木来说,听上去是那样的陌生。喜欢三井,他承认,至少在没有见到藤真之前,他没觉得这种喜欢很过分。直到看见这个俊美的面孔,暮木才觉得,今天会来见藤真,私心已然大于公德.....
见到暮木的时候,藤真就知道他来者不善。所讲的几句话,都秉承着大义凛然,可穿透那最底层,以他的聪明才智,还看不出来此人对三井情有独钟吗?
“随你怎么说都好!”暮木以不变应万变,“你比谁都清楚。首先,你们道不同,本不该为谋,以往的种种,只不过是互相利用,仅此而已;其次,两军交战,立场也不同,你就算有心投降,也不会忍心看着自己的族人死在我们枪下,反之亦然。何况,依我看,投降也不象阁下能做出的事情,同理,你也休想三井会做这样的事;最后,我并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到底算什么。要是谈情说爱,那你们都彼此找错了对象,男人之间最多超不过友情的界线,如果越界,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你怕什么?”藤真幽雅的笑,看上去是那么动人,直视过来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人的心。
“这句话,我不懂!”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害怕三井会对我动真情。”藤真盯着他,“没关系,既然他不肯见我,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本来我也只想和他见最后一面,做个告别而已。”汹涌澎湃的心跳,对于习惯隐藏的人来说,要掩饰这样剧烈的心痛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难道,要确定三井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都是这么的困难吗?
“那最好不过了!”暮木冷静的说,“你真心为他好,以后都不应该再找他,不是吗?”
“放心好了!”藤真笑笑,“就算活着,或许我们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了。”何况,在这个活过今天不知道明天身在何处的时代,见惯生离死别,谁还会抱着幻想去生存。
“我会将你的话带到!”暮木笑了笑,藤真无言。他能带到的是哪句,肯定不会是那句要见最后一面。
“谢谢!”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谢暮木什么,应该谢他让自己终于看清楚了局势,想明白了彼此的身份悬殊吧。
暮木没有道别,默默的转身离去。深吸一口气,这辈子他终于也自私了一次。
海,依然;天,依然。没有尽快的回住所,藤真又独自在回旋阁上出神了好一会。飞阁回旋,命运若能如此洗洗重来,该是多好?藤真回去后,见到了对他满是关心的花形,为了不使花形自责,他对他说,自己见到了三井,此生再无遗憾了。看着单纯的花形,藤真只是苦笑了笑,他向来没有迁怒别人的恶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