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怜子清如水

5、安心

　　此刻13很怕有人来安慰，也很盼有人来安慰。
　　其实心里沉沉的，人也懒得动一下。下午第三个电话了，奶奶想跟他说话，可是机场人来人往，奶奶微弱的声音在电话里什么也听不清。
　　奶奶我很快就回去了，很快。
　　不是不明白，这样焦急而频繁的打电话来，奶奶一定要和他说上几句话，意味着什么。
　　承焕哥安抚他说机票已经去订了，明天一定能回韩国。

　　13表现得比想象中淡定，该说说，该笑笑，除了精神差点，更像是疲劳过度。
　　他是不想让别人看出什么的，自己的悲伤，一个人承受也就够了。
　　哥哥，好累啊，让我靠会儿。13摘了周考拉的耳机，塞在自己耳朵里。
　　小伙子打起精神来，考拉肩膀推推13的脑袋，外面好多歌迷呢，你可不能这个样子出去。
　　我知道。我只是想借一点你回家的快乐。13自言自语。

　　一连奔波几天，终于回到宿舍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面对短暂的休息大家都突然松懈了下来，都迷茫得不知道该干什么，想来想去只有围在一起打游戏。
　　周考拉不玩游戏，一个人窝里间看电视，没多会儿13洗完澡进来，默默坐下一起看。周考拉奇怪地问，怎么不去玩？
　　累了，头疼。13露了点短促的笑意，却不很出自真心，至少周考拉这么觉得了。13似乎是不太想说话，于是周考拉识相的闭嘴，两个人静静地看电视，剧集正上演到关键时刻，桌上不知哪个手机开始急促地震动，周考拉伸头看看，拎过来说，圭贤，你爸爸的电话。
　　13愣愣的，坐在原地盯着那手机半天没有动静。
　　喂！考拉把手机在13眼前晃了晃，13才大梦初醒般，接过手机。
　　电话接起来13一直不说话，周考拉感到不对劲抬头看他时，被13的脸色吓了一跳。
　　圭贤你还好吧？圭贤？
　　电话那头13爸爸也在喊着13的名字，13像没有听见一样无动于衷。
　　周考拉接过13的手机，喊了声叔叔，我是周觅，圭贤他……您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吧。
　　于是周考拉知道了为什么13突然之间那样神情。
　　圭贤的奶奶，就在刚刚，去世了。
　　考拉也是一惊，毕竟这样的消息，谁突然知道都接受不了。

　　挂了电话就顺手打给了经纪人说了情况，一只手握着13的，能感觉到他手背上经脉的纹理。
　　13一直沉默，让人心慌的沉默。
　　睡吧，已经不早了，要是明天一早的飞机你还得早起呢。
　　恩。13答应地平静，去拿行理箱。
　　你去我那睡吧。考拉拿过他的箱子。东西我替你收拾。
　　恩。13什么也不说，很听话，去隔壁屋睡了。考拉跟在后面出门，无声制止了成员们的询问。
　　13在周考拉的房间睡下，周考拉跟嘟嘟说，别进去吵他，你就睡他床吧，我睡客厅。

　　半夜周考拉鬼使神差地做了噩梦惊醒，朦胧间真的要被身边地黑影吓得魂飞魄散。
　　圭……贤？试探着问。
　　哥哥，一个人我害怕，你陪我睡吧。13地声音听不出沙哑，一如既往。
　　好。周考拉把13推回房间，躺在他身边给他盖好被子，虽然不太习惯，还是让13枕在了他的胳膊上，记得小时候妈妈就是这样做的，会让自己很安心。
　　13很乖，13从来没有这么乖过，静静的缩着。
　　哥哥，你睡着了吗？突然13问。
　　还没。考拉回答。
　　你别睡，跟我说说话。
　　好。
　　13开始讲故事，讲他小时候的故事。小时候他并不算十分起眼，从小姐姐一直是完美而优秀的，而那时他却只是个毛头小子，相映之下，黯淡得可怜，那时候13还是和奶奶一起住的，但那毕竟是他太小的时候的事情，他都完全没有了记忆。
　　小时候的事，都是听奶奶零零碎碎的提及才拼凑出来的。
　　奶奶说那时候每天抱着我睡，我的头枕在奶奶的胳膊上，奶奶把腿曲起来，我的脚正好可以碰到。奶奶又说，现在乖孙长大了，长得这么高，奶奶再也不能把你整个抱在怀里了。眼泪顺着考拉的胳膊流下来，枕头湿了一片。
　　考拉不知道该接什么，这个时候不管是让他不哭还是让他尽情的哭，都显得残忍。
　　哥哥，以后，我真的再也不能被奶奶整个抱在怀里了，一点机会，一点点机会都没了。
　　考拉擦着13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曲起腿，让13的腿叠在自己腿上，考拉拍着13的背，心疼地说，你看你，长得这么长。

　　第二天下午的飞机，一上午13并没有显得多么哀痛，只是比平常沉默了些，仅仅是这样。二狗子想安慰他，他甚至微微笑着说，东海哥，我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我比你们谁都看得开。
　　然后经纪人开车接走了13，13说你们别送，一个都不用送，该干嘛干嘛去。

　　20号考拉在央视访谈的直播间看到了13的手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很漂亮的名字，端端正正摆在第一排。仿佛13就在这个直播间里，于是眼睛里空出来的那一块再次被填得满满的，满满的都是总是会问他这个问他那个的13。
　　很想发个短信告诉他，却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否合适。

　　哥哥，通告结束了吗？
　　访谈结束看到13的短信，马上回了过去，家里都还好吗？
　　恩，还好，有些乱，不过已经很从容了。
　　什么时候回来？
　　23号，直接到上海。
　　这么快，难为你了。
　　在家也是无所事事的，一切都有人打点妥当，总不能一味悲伤吧？哭也哭不回什么。13回得轻描淡写，带着点世事沧桑的冷漠和矜持。

　　周考拉努力消化着这一长串相当书面的韩文，不方便问别人，唯有连拼带顺，以及凭着对13的了解。
　　还没有想好回什么，13的短信却已经又到了。
　　哥哥你觉得我冷血吗？
　　怎么会。终于词穷。你只是太早懂事了。
　　哥哥，你去接我吧。
　　来得及我就赶过去。
　　还是算了，太危险了。
　　周考拉看着短信笑，想象到13小心翼翼的试探神情，放心，你哥哥我还没红到不敢单独出门。

　　哥哥，13叫着，终于安心的笑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