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第 1 章
二零零一年的圣诞节，哥哥终于和平姐姐结了婚。
二零零一年的圣诞节，我终于接受了那个等了我三年的男孩。
第 2 章
我叫郑舞，大家都叫我小舞。爸爸有五个兄弟姐妹，而我最喜欢的是二伯的儿子。叫别的哥哥时，我会在前面加上名字以便区别，但只有他，我叫他哥哥，哥哥。
第 3 章
哥哥有很好看的笑容，好看得往往让我目不转睛。小时候可以无所顾忌地仰头看哥哥的脸，哥哥也会笑着和我说话。有一次哥哥说小舞长那么好看，哥哥要是没老婆小舞嫁给哥哥好不好。为了这句话，我等了哥哥十年。
我一直盼望着二伯能告诉哥哥真相，这样哥哥才有可能喜欢上我。我知道现在哥哥对我的喜爱只是对妹妹的爱，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我没有在无意中听见二伯和二伯母的对话，如果我不知道哥哥是个捡来的孩子，也许我就没有那样的奢望了。
我还记得十岁那年夏天，爸爸把我寄放在了二伯家。想到整个暑假都可以看到哥哥的笑容，我忽然变得特别听话。二伯说放心好了岳儿整个暑假都没事让他陪小舞玩吧，然后我看到哥哥的笑，比夏天的阳光还要灿烂。
夏天的雷声总是频频而至，而我却是个怕极了雷声的孩子。白天家里只有哥哥和我两个人，所以当我第一次因为雷声而吓得哭起来时，哥哥急得手足无措。他蹲在我面前一遍一遍地跟我说小舞别怕小舞别怕有哥哥呢，而我仍因恐惧而止不住哭声。最后哥哥轻轻地抱住了我。仿佛得到了一种安心的保护，我渐渐止住了哭声。以后每次打雷，哥哥都会轻轻地抱着我。
就是在那个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听到了那场对话。
因为一个噩梦，我惊醒了，再也无法入眠，便起床去了哥哥那儿。哥哥的房间在我隔壁，而我对面是二伯和二伯母的房间。我打开门的时候发现他们房间的灯还亮着，里面传出谈话声。我听到了哥哥的名字以及二伯母重重的叹气声，她说岳儿要是我亲儿子就好了。我楞住了。
恍恍惚惚地我推开了哥哥的门，哥哥还在看书，看见我进来，紧皱的双眉舒展开了，露出好看的笑容。我在心里说哥哥你不要露出那么好看的笑容给小舞不然小舞会哭的。哥哥从盘子里挑了个大桃子给我，然后眯起眼睛摸了摸我的头。我低下头去咬了一口桃子想忍住眼泪，但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下来了。哥哥慌了神地蹲下问我怎么了，忽然笑了起来说小舞你掉了牙齿呀你长大了哦。他看了看我的牙齿，摸摸我的脑袋又说没有流血呀小舞不痛的别哭。我点点头，我不想让哥哥看见我哭时难看的样子。哥哥再次露出了笑容，然后轻轻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说小舞长那么好看，哥哥要是没老婆小舞嫁给哥哥好不好。当我回答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很大的雷声，我想哥哥是没有听见我的回答的。
第 4 章
同样的问题在七年之后从另一个男孩口中说出时我的眼前就浮现出哥哥的笑容，然后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也慌了神，一边掏出纸巾一边说小舞别哭小舞别哭。多少年前哥哥也是这样在泪流满面的我面前手足无措。原来时间是可以轮回的，一个轮回就是七年。
我终于还是拒绝了零墨。我说我要等一个人，我已经等了七年了我不能放弃。他沉默了。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说我也会等，直到你得到幸福。那一刻我又流泪了。这是我第一次为除了哥哥以外的男孩流泪。有时候我问自己，如果没有哥哥会不会接受零墨。这个问题在三年后终于有了答案。
第 5 章
我很轻松地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因为哥哥说小舞你是郑家唯一的希望了，你一定要考上那所高中为郑家争一口气，所以初中三年我发了疯似的拼命学习，最后终于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绩直升。零墨也去了，他的成绩一向比我好。
我和零墨最后还是被分到了同一个班。零墨在开学第一天就成了全班女生关注的焦点，然而他只是很安静地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秋日的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泛起点点金色，形成一圈圈漂亮的螺纹线。他一直在看着窗外，但是我从他的侧影中就读出了他脸上淡淡的忧郁。零墨，你为什么总是不快乐呢？
我和零墨形同陌生人。我坐第一排，零墨在最后一排。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偶尔回过头去不小心碰触到他的目光我也会立刻避开。同桌说小舞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安静呢，安静得就好象零墨一样。我笑笑，我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我安静所以零墨也安静，还是反过来。可能我和零墨本来就是同一种人吧，同样喜欢安静，还有选择等待。
一过圣诞节我就十八岁了。七年前哥哥的那句话一直留在我的心底，成为我对爱情最美好的向往。
圣诞前夕我买了最华丽的衣服最迷眩的妆彩。我知道自己已经从一个小女孩长成好看的少女了。哥哥，明天我就十八岁了，你的小舞已经长大了。哥哥，我是多么急切地盼望出现在你面前。
然而一切在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就发生了。岚姐姐打来电话的时候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兴奋，她说小舞你快来我哥带女朋友来了。挂掉电话我一动都没动。我快要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岚姐姐你还要我跑去看那个让我难过的女孩。
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去了哥哥家。进门前的那一刻我对自己说小舞你不可以哭一定不能哭，今天哥哥那么高兴你也要和他一起感到高兴才行。推开门，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哥哥旁边的女孩。她有甜甜的笑靥和动人的声音。我忽然想起那年夏天哥哥给我讲的《海的女儿》的故事。当小人鱼公主看见她心爱的王子和美丽的邻国公主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在滴血，直到这一秒我才真正体会到小人鱼公主心中的痛，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可是我告诉自己我做不到像小人鱼公主那样微笑着祝福自己心爱的人，如果不离开，我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了。我想开口说句什么祝福的话，却发现喉咙堵得慌。眼睛已经有些湿了，我强迫自己转身。趁现在就离开吧，小舞，今晚的主角是那个女孩。你只是哥哥的妹妹而已。你在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房子里待了十又四分之一秒，可是没人发现你的存在。跨出门的时候泪水终于流了下来，我蹲在门口低声哭泣。北风的呼啸声中，我听见了哥哥的声音，他说小岚，小舞怎么还不来。哥哥，小舞已经来了，只是她没有力气再哭一次了。
我还是穿上了好看的衣服涂了靓丽的妆彩。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些红肿脸上有淡淡的泪痕。门铃响起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躲不了逃不掉了。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打开门，我看到哥哥的笑容。只是这一次哥哥的笑容不是给我的。他的笑容再也不属于我了。我知道得到哥哥笑容的女孩一定是幸福的。岚姐姐拉着我的胳膊大呼小叫，说小舞今天好漂亮啊。哥哥，今天是小舞的生日呀，可是你心里记着的一定只是这个女孩的生日吧。哥哥说，小舞，这是平姐姐。我绽开笑容喊平姐姐。平姐姐，多亲切的称呼。哥哥，小舞是不是要永远这么叫下去了。岚姐姐说我哥让我们陪平姐姐去买衣服，我知道你的眼光一向很好的。我看着哥哥。哥哥说小岚不懂这些，小舞，你有空吗，能不能陪陪平儿。平儿？哥哥，为什么你要叫得那么亲热，你知道小舞的心有多痛吗？可是我只有答应。我谁都可以拒绝，却不能拒绝哥哥的请求。我说好，哥哥你放心。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只属于我的哥哥的笑容。哥哥，小舞等了七年了，等来的永远都只有你的笑容，小舞已经变得有些贪心了。
圣诞节街上特别热闹，以前圣诞节岚姐姐总会拉着哥哥带我到街上买东西，可爱的发夹，漂亮的链子。哥哥，这些都是小舞最宝贝的东西，连妈妈都不让碰。我还记得你总是在买完东西之后说小舞真是漂亮，小岚就没得比了。然后岚姐姐抱怨你偏心，而你在一边开心地笑。哥哥，如果小舞努力再长得漂亮一点的话，你会爱上小舞吗？
市中心的百货公司，平姐姐拉着我来到发饰柜台。每年生日，哥哥都是在这里给我挑的礼物，这是属于哥哥和我两个人的地方。我们会因为挑到一样好东西而兴高采烈，很多时候都是我很开心，哥哥陪我一起开心。但是为什么平姐姐也会到这里来呢？我实在不想让平姐姐去破坏这份感觉，扭头想走。平姐姐已经在和店员交谈了，她说昨天郑岳先生订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我刚要迈开的步子收了回来。回头我看见店员取来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平姐姐把盒子递到我面前说，小舞，这是你哥哥送给你的，他说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哥哥，原来你还记得小舞的生日！当岚姐姐帮我别上发夹的那一刻，我对自己说，小舞，你应该等下去，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 6 章
圣诞节之后平姐姐就回去了。她走后的几天我都在想这是不是一个梦。可是平姐姐的每一个笑容没一句话都逗留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平姐姐始终是没有发觉我的秘密的，即使在收到哥哥礼物的时候我也没有把过多的喜悦表现出来。小舞已经学会伪装了。
哥哥送的发夹被我小心收藏起来了，和以前的礼物放在一起。现在别的发夹是零墨送的。我还记得当时在课桌里发现这份礼物时我脸上惊愕的表情。因为零墨送的发夹和哥哥选的一模一样。这真是上帝开的一个极大的玩笑（后来我常常想，零墨是不是上帝赐给我的哥哥的化身）。
很多人都跟我说零墨真是个好看的男生。我听着只是笑。零墨的事我从未向别人提起。因为在我看来，我跟零墨是两条平行的直线，只是有一次，零墨偏离了他的生活轨道，不小心在我身上留下了一个交点而已。所以我始终认为在这个交点之后我和零墨会向着不同的方向前进。将来零墨会在另一个女孩身上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吧；而我，只是不断地向着哥哥靠近，靠近。
上了高中后很少回家，也就很少再有机会看见哥哥了。哥哥的事，只有从岚姐姐的信里偶尔提到的几句进行猜测。岚姐姐说哥哥和平姐姐是工作上的搭档，平姐姐被调走了，哥哥每个星期天都要坐两三个钟头的车去看她。看着岚姐姐写的这些字句，我的心被揪的很疼很疼。我没有给岚姐姐回信，自然地岚姐姐的信就逐渐少起来了，终于不再寄来了。岚姐姐问过我为什么不回信，我总是拿学习忙做搪塞，其实我是不想再见到信上那些会令我伤心的文字。
高三寒假再见到哥哥时，欢喜悲伤一齐涌上心头，我用笑来掩盖心里的难受。看着哥哥和平姐姐在一起亲密的样子，我的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年寒假，我做了一件让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后怕的事情。快过年的时候，街巷里一个谣言飞快地传播着，谣言说郑明家的郑岳是个捡来的孩子。当二伯母听见这个谣言的时候，她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哥哥也听说了，但是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岚姐姐疯了似的拉着二伯母不停地问着，另外的伯伯伯母们也都来问，最后连爷爷都来了。爷爷拄着拐杖，用颤抖的声音问二伯这个谣言是不是真的。屋子里一片死寂。二伯和二伯母都默不作声。爷爷又是一声质问，二伯才开了口。他说爸，岳儿就是我儿子，您别信那些谣言。伯伯伯母们也跟着劝说爷爷，大家都相信了二伯刚才斩钉截铁的语气。我发觉自己哭了，忙悄悄跑到外面。直到一口气跑到后山上我才开始放声大哭。为什么，二伯为什么要那么果断地否决，他否决的不仅是一个真相，更是我等待了十年的爱情。哥哥，小舞累了，小舞已经没有力气没有勇气等下去了。
第 7 章
谣言平息下去之后，二伯母开始准备哥哥和平姐姐的婚礼。岚姐姐说是哥哥主动提出来的，她从来没有见过哥哥那么严肃的表情。
二零零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哥哥和平姐姐的婚礼在城里最高档的酒店举行。平姐姐一身雪白的婚纱，就像童话中的白雪公主。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哥哥就站在她身边，西装革履，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我来到楼梯口，待会儿哥哥和平姐姐会从这里走向幸福的礼堂。我把随身的背包打开。里面满是各种发夹和链子，一年一个，都十年了。我将这十年哥哥送的礼物依次放在楼阶上，刚好放完十个楼阶。我坐在楼梯的最上边，望着楼阶上闪闪发亮的发夹和链子，眼前浮现出哥哥的身影。哥哥说小舞你掉了牙齿呀你长大了哦；哥哥说小舞不痛的别哭；哥哥说小舞生日快乐；哥哥说小舞长那么好看，哥哥要是没老婆小舞嫁给哥哥好不好。想到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像决了堤一样涌出来。我把头埋进双膝间，用尽全身力气哭泣。哥哥，你还记得那年夏天你说的这句话吗，小舞在那时就给了你回答。小舞说，好。
我躲在角落里看哥哥牵着平姐姐的手向楼梯边走来，喜庆的音乐，欢笑的人群。我看到哥哥在楼梯边露出了惊异的神情，他的目光在偷偷地注意楼梯边上整整一排的金光闪闪。哥哥，这是一个小女孩在用自己的方式祭奠爱情而已。走上楼梯，人们欢呼鼓掌，向新人抛洒五颜六色的彩纸片儿。我从背包里取出零墨送的发夹别上，打开手机，按下号码。我听见了电话那头零墨略带沙哑的声音。我说，零墨，我想见你。
第 8 章
接下去的日子我把自己埋藏在书本中。高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每个人都显的那么忙碌。我很喜欢这种忙碌的状态，一旦空闲下来，我就会忍不住想到哥哥，想到那场婚礼。想着想着心痛起来，便打电话给零墨。我不知道自己躲进零墨的保护里是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所以我每天都和自己说，小舞，忘掉哥哥吧，你应该学会喜欢零墨。
和零墨在一起的日子是单纯而安静的。零墨很少笑，他总是低头沉思，留给我一个好看的侧脸弧线。我常常会呆呆地盯着，直到看到哥哥的脸，泪流满面。这个时候，零墨会抬头望着我，轻轻地喊我一声“小舞”，却又什么都不说，眼神里满是忧郁。
零墨喜欢黑色，喜欢安静地看着天。零墨最喜欢说，小舞，我想和你相依为命。但我却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零墨为什么总是那么忧伤。他和哥哥一样，也是个孤单的孩子。原来零墨真是一个轮回的神话。这个轮回开始了那么久，而我却仍旧在为上一世悲伤。
前世今生，哥哥和零墨。
第 9 章
当我看到零墨拿着跟我一样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哭了。高考时发挥失常，我只考取了一所普通的高校，而零墨，本可以走的更好。零墨轻轻抱着哽咽的我，只是说，小舞，我想和你相依为命。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零墨再也不是无关紧要的平行线了。三年前的表白在记忆里瞬间涌现。零墨在那时说，小舞，我会等你，直到你得到幸福。
我说我要一个人走。一个人远远地离开这个有哥哥味道的城市。我知道自己并不勇敢。我只是在害怕，害怕看见哥哥在微笑着朝我挥手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平姐姐。与其看着这样的场景心痛，不如不见。不如不见。
可是我最终还是看到了哥哥，在列车开之前的五分钟。我没有勇气下车去，没有勇气走到他的面前。我们只是隔着火车车窗，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哥哥终于还是来了。只有一个人而已。如夏日般灿烂的笑容依旧，微笑着，就那样微笑的看着我。
火车开动了，缓缓地在轨道上滑行。哥哥与我之间的距离渐渐的在变远。我忽然惊慌起来。零墨握住我的手，满脸担忧。当我再回头看哥哥的时候，他正把手合在嘴边大声地喊着什么。那么声嘶力竭，那么痛苦的眼神。是的，我根本听不见任何话语。可是我知道哥哥说的是什么。我知道的，哥哥说，小舞，小舞，小舞。
我可以安心的离开。
第 10 章
我惊讶于我能如此决绝。四年的大学生活，从未回过一次家。有四年前哥哥的送行，还有零墨。够了。我不想回去看到残酷的现实。
而我这次回家却带着一个更大的消息。在那次家族聚会上，零墨第一次在我的家人面前和我在一起。我暗暗握了握他的手，他给我一个舒心的微笑。突然那么耀眼，晃得我有些晕晕的了。可是我还是没有忘记我应该说什么。
我说，我要结婚了，和零墨。
然后我听到了碎裂的声音，还有那年北风中我的哭声，声嘶力竭。我的脑子里不断放映着哥哥的笑容。哥哥说，小舞长那么好看，哥哥要是没老婆小舞嫁给哥哥好不好。我说，好。
我发觉自己正在笑着流泪。
结婚的日子是我定的。只有我知道为什么是那个日子。那是哥哥第一次说小舞嫁给我好不好的日子，那是哥哥向我求婚的日子。而我却早在那年的夏天就给了哥哥一生的许诺的。我说，好。哥哥，小舞说，好。
而这次哥哥是听见了的，那么真真切切。当我一个人在结婚的前天晚上躲在小教堂里一遍遍地说着好的时候，泪流满面地时候，是哥哥轻轻地拭掉了我的泪珠，然后是灿烂的微笑。他说，我知道的，你说好，我知道的。
我用诧异的目光望着他。哥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奇怪吗？我是听小岚说你要一个人出去走走，就想你会在这里。我记得小时候的你一有心事就会跑到这里祷告。
很久没来了，还是没变。
晚上还真是安静的。
我记得你在那张椅子上说小岚姐姐不和我玩，小岚姐姐是大坏蛋。
还有你在那边说的是谢谢哥哥送的生日礼物。
还有……
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舞，我知道的，你说好，我知道的。哥哥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缓缓地，又加了一句。那个谣言，你说的，我知道的。那是真的，我也是知道的。我是什么都知道的，而我却要什么都不知道，小舞，你明白吗？
我看到的是一个笑着说“我什么都知道”的哥哥，似乎他说的这些都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与他无干。而这些话却已在我心底掀起了无数波澜。
只因我爱他们。我爱他们！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灿烂得有些不真实。而他的眼神里是无奈的忧郁。
然后我看见了他手心的神奇，我的那些被我当□□情祭奠而抛弃在婚宴楼梯阶上的生日礼物，此刻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以为我可以忘记的，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这么下去。小舞，我真的以为我可以的。可是……
结婚，原来真的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你用你的方式祭奠了你的爱情，所以，我也要用我的方式祭奠我的爱情。
小舞，可以帮你戴上它吗？
一枚精致的发夹，闪着耀眼的光芒，晃得我的眼泪盈满了眼眶。我感受着哥哥轻柔地将它夹在我的头发上，轻柔地吻着它，然后轻柔地将我拥入怀中。那么熟悉的味道，在多年之后再次袭来，让我有种不真实的幻觉，仿佛听见哥哥的声音传来，轻轻萦绕在耳畔。哥哥说，小舞长那么好看，哥哥要是没老婆小舞嫁给哥哥好不好。我闭上眼，已分不清是现实是幻觉。我只知道我要说什么。我说，好。这一次，没有雷声。
我被推到镜子跟前，镜中是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绝色温婉的女子。新娘的发髻上没有鲜花和多余的累赘，只有一枚发夹，精致得不真实。岚姐姐的赞美声已经让我麻木了，可是她说“我哥怎么还没来”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痛了一下。
我知道我要走下去，走到红毯的那头，然后握住零墨的手，说我愿意。我知道我会做得很好的。
可是那条红毯仿佛有一生那么长，每走一步都闪出我人生的一个片断，和哥哥有关的片断，一如当初我躲在哥哥婚礼的楼梯上闪现的片断一样。哥哥说小舞你掉了牙齿呀你长大了哦；哥哥说小舞不痛的别哭；哥哥说小舞生日快乐；哥哥说小舞长那么好看，哥哥要是没老婆小舞嫁给哥哥好不好；哥哥说我要用我的方式祭奠我的爱情；哥哥说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的。
当我的手接触到零墨的手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手冷的有多可怕，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独留躯壳很长时间未照顾的感觉。零墨手心的温度一点点传过来，我知道我该对他笑的，可是似乎忘记了该怎么笑。
牧师在说你愿意娶身边的这位小姐为妻吗无论如何如何。我听见在那段冗长的陈述之后零墨很坚定的口气。零墨说，我愿意。然后他向我露出了好看的笑容。零墨的笑容是很容易让我觉得一切都不真实的。
我听见了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熟悉的声音，那么遥远，好像已远及天堂。声音飘缈得仿佛轻烟般瞬间就会化去。可是我真真切切地听见了，是哥哥的声音。
哥哥说，小舞，我爱你。
我说，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