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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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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盒子里,一只棕灰色毛的老鼠被完完全全全的解剖了开来,暗红色的肉似乎是历时已久萎缩、发硬,部分肉粘在铁盒子底部,并且,它的骨架全都被取了出去,只剩下肉和老鼠皮,眼睛被挖了去,留下两个空洞的孔。
看起来十分骇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欢脑子里浮现的,就是温柔三四岁时的那张带着恶意阴森冰冷的脸,温欢扔了铁盒子捂着头尖叫。
久远的记忆再次袭来,温欢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她到现在都记得,那天风和日丽,光线柔和动人,她去店里让人为自己的弟弟温珩裁制了一套西装,用上好的包装盒子放起来,送给温珩当生日礼物。
她在花园外碰到了弟媳杜美歆,她问:“温珩呢?”
杜美歆露出温柔的笑意,“阿珩还在睡觉,昨天晚上和朋友去喝酒了,满身酒味回来,可烦人了。”说到这里她似乎有点苦恼的埋怨。
一个人怎么会可怕到这个地步?
当时的温欢丝毫不知道,杜美歆竟然能在刚刚分尸了自己丈夫半个小时之后,笑得这么温柔动人的跟她说话,语气亲昵不已,就好像是温珩当真在屋子里躺着睡觉,而不是尸块儿杂乱的抛在卫生间。
温珩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温欢发了疯,精神一度不稳定,恨透了杜美歆,想要拿刀子砍了她泄恨。
梁朝信紧张的跑出来,“怎么了?”
温欢手颤抖着指了指地上的花纹铁盒子,“是温柔,是她,肯定是她!”
梁朝信微微往前走了一步看了一眼铁盒子里的东西,也是心神一震,“会不会……是咱们多想了?”
温欢尖叫:“怎么可能,她从小就是个——就不正常!”温柔正常的时候,温欢恨不得她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现在有这个兆头露了出来,她有立马对温柔矛盾的恨了起来。
这个恨不是对温柔自身,而是对精神变态者的恨,对杜美歆的恨。
两个人在争论时,身后畏畏缩缩的小胖子慢慢踟蹰,不敢走过来,他看了看那个铁盒子,小声开口:“妈妈……那是我干的……”
温欢的哭声戛然而止,梁朝信严肃起来,“你说什么?说清楚,别让你妈妈担心!”
梁时海缩了缩脖子,年龄尚小他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会是这种反应,但出于对父亲的恐惧,他就老实交代了,“上个学期老师让我们做手工,姐姐帮我做了一个捕鼠器,然后在床下抓到了一只老鼠,我……我在动画片上看到有解剖青蛙的游戏很好玩儿,我就试了试……”说到这里小家伙快哭了,“可是好吓人,小老鼠流了好多好多血,红红的,我很害怕,就把它扔到盒子里埋了起来。”
“妈妈不要骂我,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梁时海哭的一抽一噎的,小脸儿红红的。
温欢擦了擦眼角,什么表情都没有,直接扭头就走了,梁朝信很担心她,也跟着走,走前还恨铁不成钢的回头瞪梁时海,“你自己给我收拾好那个东西,扔的远远儿的,别再让你妈看见!”
小胖子“哦”了一声,委委屈屈的答应了下来。
父母走远了,梁时海才走过去,把铁盒子翻过来,这一翻给他也吓了一跳,老鼠的骨头没了,眼睛也被挖走了,看起来很吓人,他不想看,把盖子盖好,疑惑的自言自语:“我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他不解的摸了摸后脑勺。
梁时海抱起铁盒子,袖子口露出一串手链,上面挂着一串指甲壳大小的象牙形状的制品,白白的,看起来像是骨头一类的东西雕刻而成的。
梁时海听梁朝信的话,把铁盒子扔到了最远的垃圾堆里,才回家。
顾盛呆在医院里,跟美国的BAU通了个视频,那边的案子似乎是遇到了比较棘手的问题,竟然大半夜也还没有休息(时差),正好这方面是顾盛比较擅长的,所以顾盛跟着思索了会儿,说了几个可能,也回答了一些疑问。
视频结束,顾盛点了点办公桌,下一秒,手机飞入一条短信:[我姑姑想让我和你尽快订婚。]
顾盛取下平光镜,捏了捏鼻梁,还没有来得及回复,那天短信又来了一条:[今天来看看我好不好,我很想你。]
撒谎成性的女孩儿啊,大概又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让他去帮忙解决的吧,说的跟真的似的,你懂‘想念’这个词跟‘想起’这个词的区别么?
温柔跟三个室友出了校门,在校外巨大的花坛旁看到了顾盛,他好像来了有一会儿了,靠在车旁,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偶尔有路过的人忍不住扭头多看他几眼,甚至有一个女生偷偷拿手机拍他。
温柔眼眸微闪,露出欢心的笑容,跟室友挥了挥手,跟小鸟似的扑到顾盛面前抱住他腰,“你等了很久吗?对不起,挑衣服用了点时间。”
三个室友还能听到温柔的声音呢,互相捂嘴偷笑,哪里是用了点儿时间,分明是一下午的时间都用来换衣服化妆打扮了。几个人边往离这里不远的商业中心边走还边讨论温柔的男朋友。
顾盛也没推开温柔,任由她抱着,“有什么事,非要我过来。”
温柔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就不能是想你了吗?讨厌。”她抬起下巴,“亲亲我好不好?”
顾盛看着她眼睛里的期待,停顿了几秒,贴近了过去,本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不想她双手抬起搂住他的脖颈,主动与他深吻之。
一吻结束,温柔踮着脚尖靠在顾盛怀里,手还抓着他的领带,声音莫名:“学校里追求我的人很多,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顾盛手漫不经心的抚摸温柔身后纯黑色的发丝,触感柔顺不已,但关键却不是这个,而是校门口有意无意看过来的人,“你在想什么?”他随口就问了。
温柔:“我在想,我们能在一起多久,他们又能追我多久。”
顾盛这才把注意力拉回来,听到这话他扯了扯嘴角:“你是在比较我和那些追求者,哪一个你更容易控制吧。这个结论是你今天故意让我得出来的,你到底想干嘛?”
温柔笑了笑,娇滴滴的靠在他身上,把玩儿他的领带:“干嘛这样说啦。”她抬头跟他对视:“我知道你已经把我调查了个清清楚楚。”这句话是很没头没尾的。
温柔又说:“我很喜欢你,因为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好想能看透你,但又有的时候,我却觉得我一点儿都不了解你了,你真奇怪,就像是毒/品,我好喜欢你啊。”
“我今天所作出的选择和我妈妈一点儿也不一样,你是特别的。”温柔满足的说道。
这是温柔第一次当着顾盛的面提起杜美歆,顾盛眯了眯眼睛,“你是想说,当年杜美歆跟温珩结婚,只不过是因为温珩好控制,并不是因为爱或者其他。”
温柔奇怪的说道:“你在说什么呢,我妈妈当然爱我爸爸,就像我也爱你啊,阿盛。”
顾盛捏着她的下巴,眼睛里倒映着温柔的模样,“那你的爱可真廉价。”精神变态者终其一生,也不会懂得感情是怎么回事,温柔不会爱谁,所以她脱口而出的爱,可不就是没有内在含义的廉价品么?
温柔弯了弯眉眼,“不,我的爱很珍贵,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哟。”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温柔笑眯眯,引得顾盛转头注视,她接着说:“你应该觉得我很可怜,进而怜惜我,才答应和我在一起吧。对我既疼爱却又防备的姑姑,从小被禁锢人身自由丢进精神病院,脸上的面具一分一秒都不敢摘下来,这样的我,你是很心疼的吧?”
顾盛轻笑了一声,盯着温柔,语气冷然:“不,我不觉得你可怜,因为我知道,温柔娇弱的菟丝花,会将根扎入人体内,从而吸他的血,吃他的肉,弱小的表面下,会有一颗疯狂而残忍的心。”
温柔面上的笑意逐渐消退,她盯着顾盛看了良久,突然又笑了,一阵见血:“你是不是害怕有朝一日你会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