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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第三十二章 ...


  •   无边的黑寂之中,突兀出现两条光明大放的路,一条向上,似乎连通无穷高远之处,一条向下,似乎通向深渊幽暗之地。

      季文瑜眯着眼睛,心念一动,奔向那条向下的路。

      身体受到了空间之力的撕扯,法则浮现,挡住了这股撕裂的力量,让季文瑜得以安然度过。

      貌似仅仅是一个呼吸后,季文瑜骤然失重,随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是脚踏实地,正站在一个宽广的法坛上。

      法坛四周放着九盏灯烛,幽幽燃烧着,亘古就是如此。而除了微光照映而出的法坛,其他地方都是看不穿的墨黑。

      季文瑜站立在这空旷的法坛之上,凝视法坛上玄奥的阵法符文,每一笔每一划都完美至极,让人油然而生一股和谐自然的感觉来,心境也会不知不觉平稳起来。

      几乎是站在法坛上的一瞬间,季文瑜就接收到了法坛上存留的信息。

      这里是歃雪炎川的阵法中枢。

      歃雪炎川看似顺应自然,实际上是仙人们匠心独运,以大法力生生制造出的一片奇地,歃雪炎川就是被精心设计出的一件作品,岩浆爆发,落入雷网,火气渗透,溢出冰川,灵气和元素流动之间,让这片奇地“活”了过来,即便过去了数十万年也依旧维持着运转,没有被时间摧折。

      这种大手笔让季文瑜肃然敬仰。

      这里是人类缔造出的瑰宝,也仅仅只有人类才能够进出,无论是仙兽,还是仙人点化的造物,都没有进入这片地域的资格,巅峰时期的仙人,对于其他种族有着天然的傲慢。

      所以他们完全想象不出来,一个因为人类的实验而诞生出的神明,最终会主宰这片大地,要对人类斩尽杀绝,如果不是没有人类世界就无法有序运转,为神明提供源源不断的进阶资粮,恐怕人类就真的成为了作古的历史。

      神明自然是进不来歃雪炎川的,法坛是人族的心血结晶,上面勾勒出的全然都是天地至理,即便是以季文瑜现在的实力看法坛符文也是受益匪浅,对于法则的运用更上一层楼,这样的地方不会开放给一个“造物”。

      但是究竟神明是怎样逼迫所有仙人陷入永寂,又是怎样在法坛之上做了手脚,季文瑜就不得而知了。

      季文瑜仔细观览了法坛,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它的破败气息,这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迹了。

      季文瑜想要将整座法坛印入脑海,却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观想,也只能够组成一个模糊不清的样子,直到紫府中的造化气缓缓游动,勾勒出了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法坛,季文瑜紫府之中仿佛放入了一个巨鼎一样,重重一沉。

      但是突然间,法坛之上好像涌起一股黑气,紫府之中的法坛也陡然现出数道裂缝,随后猛地崩散开来,造化气一卷,将散碎而出的法则之力收摄,不至于伤害到紫府。

      法坛上浮现出九根虚幻的锁链,单单是看上一眼就遍体生寒,季文瑜身体的每一寸似乎都在抗击这九条锁链,仿佛它就是人类的天敌一样,无边的恐惧席卷而来,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只能够蜷缩在角落里。

      紫府之中,天魂、道台和造化气齐齐一压,仙元力和气血之力也自然流转,逐步将这种仿若与生俱来的恐惧感消减掉。

      季文瑜长长吐出一口气,脚下的每一步依旧挪地艰难。

      她强行保持着镇定,走到九道锁链之前,九道锁链纵横交错,似乎是共同封印住了法坛,又似乎各自都存在于不同的空间中,无限长也无限大,但它们都缠绕着一盏灯烛。

      要解除封印,只有在不同空间中同时击毁九道锁链才能做到,但如果击毁九道锁链的同时击碎了这些灯烛,那么这个法坛也就废了一半。

      季文瑜眯起眼睛,缓缓抽出金绝掌刑剑,却有一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封印本就牢固,如果要击碎锁链,那势必会出现灯盏损毁的情况,但如果束手束脚,只怕也没有什么效果。

      神明当真是不会留下什么明白的可乘之机啊。

      季文瑜静静立在法坛之上,凝眉沉思。

      许久之后,她来到一盏灯烛旁边,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盏灯烛的材质非常坚硬,但是灯火却非常微弱,只能够勉强映照法坛上的景象。

      季文瑜尝试用金绝掌刑剑去稍稍触碰,没想到看似坚硬无比的烛台却脆弱地很,仿佛季文瑜只要一用力,整盏灯就会破碎成为一地瓦砾。

      季文瑜凝视着那烛焰,突然之间,她伸出手,放在烛焰之上。

      甚至季文瑜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就是觉得应该如此,这朵火焰完全不会伤害自己的。

      在她的肌肤和火焰相接的那一瞬间,季文瑜似乎听到了很多人在说话,说的话都漫无边际,似乎是从那无数人的生活中随意截取出来一段。

      这些声音若有似无,这一瞬间可能还喧声鼎沸,下一瞬间可能就再也无法捕捉到一丝声音。

      季文瑜心中无端生起一股明悟,这是某段时间,某些人类的意念,这些意念已经非常古老了,充满着腐朽的气息,意念的主人应该也亡故许久了,但是这盏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接收到新的人类意念了。

      一股悚然冷意席卷上季文瑜的脊背,她回想起在刚才在紫府建立的那个缩小版法坛,虽然很袖珍,但是却依旧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就像是……人间每座城市的祭天台!

      是神明的九道锁链封印,阻拦了人间和天庭的联系。

      而灯盏脆弱,不是因为烛台不堪一击,而是因为烛火已经到了末路,如果再没有新的人类意念涌入,或许过不了多少年,这个法坛上的灯烛黯淡下去,法坛会失去效力,那个时候,整个天庭也就对神明敞开了。

      季文瑜身上涌起寒意,到了那时,神明真正掌控整个世界,人类沦为猪猡,暗无天日。

      她目光坚定下来,封印必须破除!即便是再微小的成功概率也要一试。

      季文瑜许久没有这样心脏犹如擂鼓般的紧张情绪了,她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神魂之中,有一个微弱的意识传递过来,季文瑜心境陡然平和许多,是宋净云。

      尽管不能够言语,只是这么隔着重重空间微弱的意识触碰,但季文瑜好像没了任何后顾之忧一样,将最后一丝犹豫斩断,她眼中似乎燃起了一团金色的火焰。

      在季文瑜的全力恢复之下,她足足枯坐在这里一个月,才将状态调整至巅峰,随后,季文瑜挺拔地站在法坛正中,曾经在三皇城南城找到的法宝圆缘灯被她握在手中。

      而季文瑜的左手则握着金绝掌刑剑,金绝掌刑剑上隐隐缭绕着纯白火焰,灼烧着这片空间。

      季文瑜即便要拼,也绝不会以九盏灯烛作为赌注,而是以她自身为战场,和神明的封印较量一番。

      造化气散发出无穷的吸引力,将重重空间都有些扭曲了,季文瑜肉身上出现了丝丝裂纹,血液却被禁锢在体内无法流出。

      造化气与天道本质相同,自然可以吞纳天道之下的万物,只是这个前提却是季文瑜能够坚持的住。

      季文瑜仅仅针对着那九道锁链所处的空间,在造化气的主动吸纳之下,九道锁链缓缓移动到季文瑜身周,原本所处的空间也逐渐扭曲,强行被拉扯到了同一个层度上。

      紫府之中,天魂一晃,驾驭道台冲出紫府,而造化气如同长绫一般围绕在天魂身侧保驾护航。

      这是天魂第三次出窍,也是最为凶险的一次,灵肉分离,季文瑜肉身还在承受空间的挤压,即便真正的战场并不在法坛和肉身所处的空间之中,但渗透而出的波动和扭曲也足以造成重创,所以这场战斗注定不能够持续很久。

      天魂手握无剑,面容严肃,刚一出窍,就面临着九道锁链的滔天威势一同砸下。

      但或许是因为摆脱了肉身的限制,面对锁链时那种仿佛面对天敌的感觉也消失了,道台倏忽飞出,幻化出一张巨大的太极图,生生镇压下来。

      九道锁链犹如九道巨蟒一般不断扭动,似乎要冲破这种禁锢,道台无法彻底让锁链沉寂。

      在九道锁链抽到道台上之后,季文瑜才明确感知到了其中蕴含的力量,这并不是纯粹的法则之力,而带着人性的暴虐、绝望、贪婪、嫉妒……

      季文瑜恍然升起一股明悟,人类的天敌,原来就是人类自己的黑暗人性,就如同神明,其实也是人类制造出来的一种造物。

      在这一刻,季文瑜似乎也被这种黑暗情绪所侵染。

      什么救世,他人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以一直在天庭里享乐,何必理会人间的水深火热?

      就算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别人的感激也仅仅是一时的,他们会想要更多,他们或许会想要更好的修炼功法,要更多的资源,要人人平等,先把你拉下神坛,再敲骨吸髓,压榨你的价值,美其名曰奉献。

      后来他们或许还会怨恨你,怨恨你为什么没有能力让他们一个个都成仙,长生不死。

      你想……杀了那些人。

      杀了他们!

      歃血冰川上,原本席卷天地的壮观景象已经消去,宋净云端坐在雪山之巅,身侧摆放着被重新淬炼一遍,缩小了一些的寻照镜。

      陡然间,宋净云的气息一乱,她震惊地捂住心口,神魂之中和季文瑜的联系越来越微弱,但在这股微弱联系背后,她似乎能够看见季文瑜的神魂逐渐被墨色侵染,快速的腐败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3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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