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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 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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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天是分家二房奥斯带着孙子终于赶到了安西斯本家。
奥斯当年被哈木宰赶到了西方的分部去,他又不似爱资哈尔那么有能力,所以一直憋着口气,将精力放在下一辈的培养上,希望能在自己的后辈这里出一个魔法师或者武师——毕竟哈木宰的毕生愿望之一就是如此。还真没想到在他的孙子这一代确实有了一个有天赋的孩子,于是他便一条路走到底,钻进了牛角尖。
都说穷习文,富习武。
奥斯的家产并不少,便分给其他孩子的财产却不怎么多。可以说,他是准备把这几十年的积累都要放在这个孙子的身上,甚至逼着他儿子将这孩子转到大妻的名下,好让他能拥自己大半的合法财产——这一点他倒和他讨厌的那个父亲的做法一模一样。他害怕自己的两个儿媳对此不满,甚至将孩子带在身边,亲自为孩子请家教、打造用具。
他给这个被他寄予重大希望的孩子取名为吴萨麦。
随着孩子的长大,五官也逐渐长开。吴萨麦长得棕发棕眼大鼻子分叉眉,一看就和奥斯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于是,他又有了一个新的爱好,就是拉着孙子到处炫耀。这次他也是准备到二哥的坟前好好地炫耀一番。
也不知道多加是怎么想的,在面对着明显带有炫耀意图的奥斯的时候竟然提起了阿拉义,还专门让人去把埃丝特和阿拉义叫出来。
“哎呦,这不是我的侄孙吗?长这么大啦,还记不记得我?”奥斯摸了一把大胡子,笑眯眯的。这几年他总是围着孙子打转,心性倒是比几十年前开阔了些,再加上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哈木宰死得也够凄惨,所以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直接笑得特别开心。
旁边的多加对着这个二叔翻了个白眼。
埃丝特拉着阿拉义给在座的人行了礼,然后坐到了一边去。奥斯赶紧就把他这孙子拉了出来,夸道:“我孙子,八岁。”埃丝特尴尬地点了点头。奥斯又一拍小孩子,说:“来,给你埃丝特婶婶打一套拳法看看。”
那小孩也不怯场,走到堂中间,行了个礼,便打了一套少年拳法。
这套拳法最近几年在幼儿圈子特别流行,据说是一位少将军为自己孩子设计的,不长,只是为了训练小孩子的韧带和平衡性。所以首府里最先学了起来,慢慢地开始向周边流行了。
埃丝特虽然身体已经不行了,但眼界依旧在,看得出来这孩子是受过名师指导的。
小孩打完拳后,挑衅地看着埃丝特说:“我听说大婶婶以前也是一名武师,想必堂弟也会一点拳法什么的了?不如我们两个比试下吧。”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向了阿拉义,而阿拉义也茫然地看着周围。多加露出个笑容,没给埃丝特机会,便开口说了:“我这侄子还小呢,什么都不懂,现在只能看些画画儿书罢了。你再等个四五年,也许你们两个就能比试了。”
奥斯听了这话皱起了眉毛,很不赞同地说:“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虽然得到了十五六岁才能接触斗气,但一些最基本的就应该从小教起。不能因为过份宠爱就放纵他啊。”他转过来对着埃丝特说道:“你这当母亲的简直不称职,你们这一家都不像话,真不知道哈木宰是怎么教育妻小的。”
这话一出来,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接上话。就连多加都觉得很丢脸,她本意是想让埃丝特丢个脸——让她清楚这世上还有资质比那野种更好的——但她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这个三弟有点过于坦率了?
奈伊木刚刚出去净了个手,一回来就听到三叔在说自己一家都不像话,再一看厅里这场景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赶忙开口:“人都到齐了吗?怎么都愣在这里啊,时间也不早了,二叔,我陪您去看看曾祖母和父亲吧。”
奥斯见奈伊木回来了,也不多说,站起来摸摸胡子,说道:“也是。先把正事做了。”然后他便跟着奈伊木走了。
在临走的时候,奈伊木转过头,狠狠瞪了多加和埃丝特一眼。
多加见儿子走远了,一转脸就劈头盖脸地骂道:“贱人你又给我们家丢脸了,是谁让你出来见客人的!还嫌我们家的脸没被人踩够吗?回去好好教育你儿子,别再教育出一个离家出走的白眼狼来!”
贝妮和拉拉朵儿在旁边冷眼看着多加骂人,大概后面觉得无聊了,便不约而同地起身离开了。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埃丝特说句话。
回到屋子里,埃丝特突然就给了阿拉义一耳光,骂道:“你怎么这么天真不懂事!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年经轻轻就已经懂那么多了!你就只知道跟着我吗?你什么时候才断奶?”
“少夫人,您这是干什么呢?小少爷不懂事儿,您可以教啊。”老保姆挡在了埃丝特和阿拉义之间,焦急地说,“您何必乱生这些闲气啊,别又气坏了身子。”
阿拉义听不进去后面的话了,他想:‘就如老阿嬷说的,没有人教他任何关于拳法的事情,到现在却来怪他不会打拳?’摸了摸脸,他咬着牙齿走到了一边,等着母亲发完火。
第二天,阿拉义就在母亲的监督下学习起了一些基本的武术功底:拉韧带,小长拳,扎马步之类的。虽然他觉得辛苦,但是还是可以忍耐。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无法忍耐的就是母亲的态度:上一刻还在温柔地和自己说话,下一刻却马上就能翻脸骂人;有时候会一脸倦意地让自己退下去好好休息,但没过多久就会冲进房间里抱着自己哭泣。
老保姆总一个劲儿地安慰自己,说是因为最近母亲受到的打击太重了,所以有些过于紧张了,作为孝顺的孩子,就要在适当的时候安慰她,在她闹着的时候顺着她,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切就好了。
不过他觉得,这段时间看不到终点。
中午的时候,阿拉义像往日一样在埃丝特这里用餐。他们现在的伙食比较简单,一些抓饭,一点炒肉,再配上一份蔬菜汤。
拉拉朵儿、贝妮夫人和多加三个人在后院里成鼎立之态,倒没心思来克扣埃丝特的用度,但这不能保证埃丝特如果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会不被针对。她有自己的傲气,宁愿自己添了钱,在自己的院子里开了小厨房。
当然饭菜都是老保姆做的。
阿拉义这两个多月来已经习惯了这种卖相不是很好的伙食,安静地吃着。他的母亲在对面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吃着吃着就发起了神。他看这个样子觉得这顿饭能够安静地吃完了,暗地里松了口气,肩膀也放松了。
可能是因为过于放松的原因,阿拉义在拿肉的时候一不小心手碰到了木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疼得赶紧捂着手,眼睛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埃丝特回过神第一句话就是一句“活该”,接着她把餐具放下,一手拍着桌子一手指着阿拉义的鼻尖骂道:“不想吃就滚,动不动就拍桌子给脸色?谁教你的!”
阿拉义被骂得有点蒙,他还完全没搞清楚状态就被埃丝特戴了一顶又一顶帽子,骂得头晕耳鸣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埃丝特已经骂完了,开始自顾自地用餐,他想解释自己是无意中碰到桌子并没有发脾气,但他刚叫了声“母亲”,埃丝特就骂道:“现在知道喊我母亲了?之前那么凶,谁敢当你母亲。”
他被这句话压得死死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一阵委屈。
埃丝特很快就把饭吃完了,一拍桌子就叫人进来收拾。
门外站着的是那个哑巴女奴,进来之后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收拾好准备带出去。
结果埃丝特站起来给了她一耳光,指着阿拉义那边说:“叫你收拾完,这边还没有收拾!”
那女奴连头都不敢抬,脸也不敢捂,跪在地上麻利地把打翻的餐具连同阿拉义那边的那份都收拾好带了出去。
可怜阿拉义还有一半的饭都没吃完,勺子还捏在手中就被收走了餐桌。他摸摸肚子,感觉没有饱,默默叹了口气,心想今天也和往日一样啊。
老保姆这时候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一见这个样子就说:“少夫人,药已经熬好了,温度刚刚合适呢。”
埃丝特瞥了一眼那碗药,吼道:“喝什么药啊!都喝了三个月了,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老保姆纷纷议论地把药碗放到一边,才上前拦住女主人,说:“还只有一副药了,喝完就没有了。”然后转过头对阿拉义说:“小少爷,请您把药端过来给少夫人喝,好吗?”
阿拉义沉默着把药端了过来,递给了老保姆。
在老保姆的劝说下,埃丝特还是喝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又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而老保姆则带着阿拉义到了小厨房,拿了一块干饼子递给他,说:“小少爷,现在没有别的什么吃的了,您先用这个顶顶饿,到了晚上我给您做好吃的。”他接过了干饼子,一声不吭地吃了起来。老保姆在旁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到了下午,埃丝特又像之前一样,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抱着阿拉义说:“阿拉义,原谅母亲。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阿拉义照旧被抱得有些窒息,然后无力地反抱回去。
——我能怎么样,当然是原谅她了,继续做一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