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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026章 王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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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饶了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雪莉大哭起来。
“你当我是谁?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贱货!”王后扳起女孩泪流满面的脸,“你想勾引曼瑟,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看我出身平民能成为王后,你也出身平民,所以能当公爵夫人?做梦!你知道我是谁?知道我受了多少苦?费了多少心机?流了多少血汗?!你一个下贱的东西,就凭你脑袋里小聪明,想一步登天!真是做梦!”
话音落处,王后举起手里的酒杯向着雪莉砸去,女孩的鼻子顿时鲜血直流。
“说!你跟他上过床没有?”王后傲然站直身子,鹰一般的眼神冷酷地斜睨脚下的猎物。
雪莉呜咽着,模糊地回答了几个字。
“上过床没有?说呀!”王后顺手从壁炉旁备用的柴火中抄起一根一肘长的柴棍。她掂了掂,挺顺手。
王后抡起柴棍抽过去,雪莉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
“还敢挡?”王后下一棍随即打来,正打在她的额头上。
“没……有……”雪莉缩成一团,泣不成声,“求求您……饶了我……”
“别急,我问题还没完呢。”王后不紧不慢地又打了一下,“你见过曼瑟没有?见过几次?说过什么话?老老实实给我说!”
“就……见过一次……大人就……看了我一眼……”
“看了一眼?”王后睁大了眼睛,“没说话?”
“没……真的没……”
“好极了,”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没说过话,没上过床,就能把你激动成这样;如果曼瑟看上了你,你还不得登天了?你这种不安分的人,怎么能留在宫里?”
“求陛下千万别把我赶出去,我父母一心指望我……”雪莉跪在王后的脚下哭求。她额头一道伤痕,鼻子断了,脸上都是血。
“现在想起父母了。当初被曼瑟迷了心窍时怎么没想起父母呢?”王后叹道,“要我留下你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王后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了火炉边。那是一把用来加柴火的火钳。一半浸没在柴火中,烧得通红。
于是她放下柴棍,抄起了火钳,随后向雪莉一笑:“让我在你脸上烙一下,我就不赶你走。”
雪莉彻底崩溃了,她浑身瘫软,哭成了泪人。
“我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了我吧!”
“唉,”王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这点决心都下不了,还能做什么大事?来人,把她赶出宫去!”
两个女侍官上来要拖走雪莉。雪莉撕心裂肺地哭叫起来。
王后厌烦地堵起了耳朵:“赶出宫前先把她打二十鞭子!为这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炒得人心烦!”
女侍官不敢怠慢,忙着去取鞭子。
大门突然开了,一人箭步而入,把几个女人吓了一跳。
茜弥拉正要骂,但一看来人,脸上的怒气立刻化作笑容。她飞快地把火钳丢到一边,起身迎了上去。
“侯爵大人!”她笑着招呼,随后嗔怪随后跟来的珍.梅里莎,“侯爵大人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下?”
“我听到房中有人哭叫,以为出了意外,所以没等通报就闯进来了。”侯爵抢在珍.梅里莎前面回答,“惊动陛下之处,万望恕罪。”
王后有点尴尬,不过几年宫廷生涯,她那颗曾经的少女心早已被磨砺得百毒不侵,这种场面又哪在话下。于是她眼珠一转,说:“没事,是我惩罚下人,让大人误会了。”
“她犯了什么错,用得着陛下亲自处置?”侯爵眼神微微移动,这才落到王后身上。
王后若无其事地一笑:“她是我的下人,大人也要干预吗?”
“在下当然无意干预。不过依嘉兰律,宫中如有宫人犯错,应该交内廷总管或者宫相处置。侍女虽然是下人,但只要不是奴隶出身,就不宜擅用私刑。”侯爵向王后鞠了一个躬,“请陛下慎重考虑在下的建议。”
王后气得直翻白眼,却不便反驳。毕竟,北海侯爵地位特殊,他注定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物。
大西贵族中,按照血统与地位排名,古安公爵地位最尊,仅在王室之下,其次是卡蒂罗纳家族;如论财富,南方的香特梅尔乐伯爵最为富有。北海侯爵论地位不如古安公爵,论财富不如香特梅尔乐伯爵,但他依然是大西最有影响力的诸侯之一,即使国君也对他客气三分,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首先,德诺梅尔家族的血统非常古老。在伊芙时代,他们家族就已经统一了雪幻,成为了北海人的首领;而那时嘉兰族还只是大西大陆上的少数民族,与原住民摩忒尔人争夺粮食、女人和土地。对于崇尚血统的嘉兰人来说,德诺梅尔家的血统似乎更加“高贵”,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羡慕嫉妒恨了。
其次,德诺梅尔家族拥有自己的土地、军队和人民,而不是如嘉兰贵族一般依靠君主授封或赏赐。龙见一世虽然武功盖世,却只击败了伊森十三世,而没有踏足雪幻一步。在任何一个北海人眼中,德诺梅尔家族才是雪幻真正的统治者,大西王不过是远在天边的挂名君主而已。
再次,北海侯爵是大西抵抗希夷的中流砥柱。这一点任何嘉兰贵族都无法企及,更不要提被提拔的新贵了。在等级分明的嘉兰王朝,血统和身份远重于头衔。就是她戴上王后的冠冕,站在国君的旁边,依然无法得到嘉兰贵族的承认。
这种被血统与地位双重碾压的屈辱感,此刻正在撕扯着茜弥拉的心。
不过表面上,她依然不动声色。
“大人说得对。是我疏忽了。”王后温婉地一笑,叫来一个侍女,“按大人说的,送她去见宫相。”
雪莉其实没伤到腿,但受惊太大,腿脚都软了,无法站立。两个女人架起她胳膊才把她拖了出去。
送走了雪莉,房中终于恢复了平静。王后在榻上款款坐定,然后又请侯爵坐下。侯爵却不坐。
“时辰已经太晚,在下只怕打扰陛下休息,不如明天再谈吧。”
“别急么。”王后一手举杯,眼角的余光在侯爵面上扫过,“我时常处理政务直到深夜。现在是冬天,天黑得早一点而已,其实一点也不晚。”
按照王后的盘算,只要能把侯爵留下,今夜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大人在外面那么久,一定很冷,不如喝了这杯酒暖和一下。”王后从珍.梅里莎手里接过酒杯,亲切地递给侯爵。
侯爵狐疑地打量王后,他接了杯子,却不喝。
王后看在眼里,倒也不在意。
“听说大人嗓子不很好……是不是病了?我这里有润喉的草药,很有效的,我让人给您拿?”
“谢谢陛下。不过我这不是病,就请免了吧。”侯爵说。
“不是病,那是怎么造成的呢?”王后眨着美丽的栗色眼睛,慢慢地靠过来。
侯爵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我以为陛下召我来是为了商讨国家大事,而不是为了治疗我的喉咙。”
王后脸色一呆,嘴角抽动了一下。她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既然大人有要事,那就请讲。”
侯爵讲起拉布洛村的饥荒。他简要地介绍了自己的所见,饥民受灾的惨状,以及自己采取的救急措施。最后他传达了饥民期待朝廷赈济的请求。
“原来如此。大人的仁爱之心,真是令人感动。”王后抿了一口酒,“大人放心,我会处理的。”
也许是酒的缘故,她双颧酡红,如丝媚眼在侯爵身上游移不定。
侯爵低头,避开王后的目光。
“好了好了,”王后笑着,向酒杯一努嘴,“大人再不喝,酒都要冷了。”
话说到这地步,别说一般识相的人,即使出于礼貌,这杯酒也是非喝不可的。可是侯爵还是沉着脸不动。
王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侯爵的冷漠是尽人皆知的,但没想到他的顽固甚至在其冷漠之上。
“难道大人还有什么事?”
“是的。”侯爵起立,绕到座位后向王后郑重施了一礼:“陛下,在下还有一件事,需要陛下给予解释。”
王后看侯爵举止郑重,心知一定不是小事。她干咳了声:“请讲。”
“我想与陛下谈谈溯河埠事件。”侯爵说。
“哦,就是溯河埠的叛乱啊。不是已经平息了么?还有什么?”
“是关于扎卡!”侯爵嘶声道,“我曾经上书给陛下,在报告中也做过解释:扎卡主动投案自首,从者皆自愿放下武器,理应从轻发落。但我却看到被捕的五百二十一人都被处以极刑。这是为什么?请陛下回复!”
“这件事我记得,”王后收敛了笑容,说,“扎卡杀了溯河埠的税吏,组织村民抢了粮仓,这是罪大恶极的叛乱,无论自首与否都是死罪。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不,这根本不是叛乱。”侯爵紧紧握拳,酒杯中的液体不安地荡漾起来。“他们是溯河埠的普通渔民,被飓风摧毁了家园,溯河埠守不仅没有救济,还把他家里仅剩的粮食都征走了。他家交不出,税吏竟然当着他的面要强/奸他的妹妹!扎卡激于义愤,出手杀了税吏,这根本不是叛乱!”
王后眉头一挑:“不是叛乱又是什么?”
“是国家救助不及、官吏滥用权力导致的民变!扎卡是需要国家帮助的人,不是敌人!”
王后不以为然地摇头:“如果仅仅杀了税吏也罢了,他们还进攻溯河守官邸,抢劫了溯河的粮仓。”
“扎卡被捕后,他的村人到溯河守的官邸请愿,请求赦免,溯河守不仅不接待村民,反而令士兵驱赶,引发踩踏,十五人在拥挤的人群中被踩死。愤怒的村民们劫了监狱,解救了扎卡,扎卡心知必死,所以带领众人抢了粮仓,因为他宁愿被处刑也不愿屈辱地活活饿死。
“当我带兵赶到的时候,扎卡主动放下了武器。他向我自首,并承担了全部责任,只求宽恕其他参与者。因为他,我没有动用一兵一卒就‘平定’了这场事变。陛下,扎卡是无罪的,不仅无罪,他甚至还是个英雄,因为他,全村的人才避免了饿死的命运!我上书请求赦免他的罪,可是他依然被杀了,这是为什么?不仅他一人,为什么所有的参与者也一并被处死?这一点,请陛下给予明示!”
说出这一大串句子的侯爵喉咙沙。他极力压抑着愤怒,青紫色的眸子因为瞳孔放大而发黑。
王后起初有些不安,但头顶后冠赋予她的傲慢的光芒很快就淹没了良心上的阴影。她笑了笑,放下了已经饮空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