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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太医署院论侠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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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老相公家的府邸在内城。
雪天,加上内城人多,到了天黑,朱大方和刘三才把那牛车拉到贾家府邸的后门。
后门的门子本要喝问朱刘二人,却不想牛车下来了一个女子,看着面熟。
“可是姜家的小娘子?”门子问到。
姜长安蒙圈,估计是原来的主人没留意。
“请问贾老爷,可在府里?小女子姜长安有事,求见老爷”
“老爷却是去了皇城,真是不巧了,不过郎君也是在的”
“那我可否稍等片刻,老爷回来最好,若是等不及,再做计较”
门子答应一声,引了姜长安在门房歇息,又安顿了朱刘二人粗茶。这才去通报、
姜长安此次来贾府见那贾老爷主要是为了以后的生计问题。搁在她心中,有大腿不抱却是浪费。当然,她本是这样的人,可是才穿越大宋,
两眼摸黑,又走了霉运,还有个小鲜肉弟弟,此间种种,姜长安为了长久计,只得先看看这个贾家老爷,看能否借势一番。
不过这当中,姜长安也不得不谨慎,这贾老爷虽说照顾姐弟二人十多年,但只凭送皇宫这一条,现在的姜长安脑子里就绷了根弦,进宫?宫女?老娘风华正茂,宫女这东西万万不行,即便是给皇帝当妃子,那也是决计不行?这个没得商量。
万恶的三宫六院呢。
姜长安见到到贾贾的大儿子时,那叫贾午年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正练习枪棒,从后院回来。
“原来是姜家妹妹”。男子只穿着一件薄的短衫,大冬天的,身上热气腾腾,倒是高大孔武,憨厚老实。
长安脑袋一想,对着贾家的大儿子印象也是不深,见过一两次。
“见过午年哥哥,冒昧来此,却是想拜见老爷”
“爹爹去了皇宫却是不巧,你便在此安心等上一回”
那贾午年如此吩咐之后,借口梳洗自要离开,却不想先前的门子风火一般从门外闯来。
“大郎君,老爷出事了,正在太医署!”
姜长安一怔,怪哉。刚要见这贾家大老爷,就出事。还是在皇宫里面出事,这里不会有什么不好的阴谋吧!
不提那贾午年心急火燎的准备去皇宫,姜长安心思一转,去了门外。看到门外一个小公公正拢着手,瑟瑟直发抖。
“见过小公公”
小黄门抬头一看,却是有些印象,犹自疑惑,怪哉这是贾家的女儿?
“小女本是老爷义女,听闻爹爹有事,自当前去探望,不知可是方便?”
小公公一听却是贾老相公义女,王公公只说消息给贾府,自然随行探望亦无不可,况且又不是大内禁中,只是在太医署,心中想口中便答应。
待得贾午年出来,姜长安又是如此这般一说。
“妹妹随行,心怀仁孝,自是应当”贾午年答应一声,三人出门。
当头看见偏房下朱刘二人,自是说了缘由,那朱刘二人一听,请命随行。
太医署。
贾昌朝靠着被褥,脸色发白,口中翕动,只是不睁眼。
赵祯正坐了褥凳,庞籍和包拯却是左右不安的站着。边上却又珠光贵气老妇和一明丽之女。原来却是內宫之中,董淑妃和镇国公主,两人来探望官家去不想此间出了如此事故,便移驾太医署。
老王太监正左右服侍,太医们早以收拾妥当,只是那贾老相公只是不曾醒来,叫人好不担心。
不提各人心中揣度,那门外小黄门又人来递了消息,老王太监赶忙上前与赵祯禀报。
“即是贾府的人,让他们进来吧”赵祯大手一挥允了,却不知道待会该怎么给贾府的人说话,想到此处,瞄了庞包二人,只见二人丝毫无有羞愧之意,也是懊恼。
“臣皇城司贾午年参见陛下,董妃,镇国公主,参见庞相公,开封府尹”
哎哟,一屋子都是大佬啊,听到那贾午年报名,姜长安心中一顿,不提老包,老庞,连皇帝都在。就连这个贾午年也是个皇城司的武官。
姜长安虽说以现代的眼光不怵这些官员,但也老老实实的跪下磕头。
“民女姜长安叩见陛下,给各位娘娘公主和大人见礼了”
不提众人陡然见了姜长安,心下狐疑,只说贾老相公虽然闭目,听得姜长安报名,心下蹭蹭一动,妙哉!不枉咬了舌尖一口。
“可是长安啊?”
贾昌朝嘴唇翕动,声若游丝模样。
“爹爹”
姜长安听到那床上一个老头询问自己,便也只得打蛇随棍上了。
“哎,真是长安”
贾老相公缓缓起身,双手颤抖,王太监连忙扶了起来。
“愿爹爹身体无恙,长安愿来日颂香还愿”
“好好,我的好儿,我本感念你父身死之义,对你尽心尽责,如今你已长大,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更是贤良淑德,把你从应天接来送进宫中本想让你做个宫女,好衣食无忧,却不想你亲父忠公体国却身死无完骨,如今也是孤苦伶仃,却是福薄,罢了,我今日便收你为义女,且在身前看顾你姐弟二人”
姜长安一听,心中想到,哎哎,这贾老相公是干嘛这是?偷眼去看众人颜色,皇帝好奇,娘娘狐疑,包拯一脸质疑,老庞却是鄙视的模样。
“女儿不曾如此奢望,亦不曾有爹爹说的如此优秀”姜长安谦虚了一句。低了头思忖,这会几个大佬还没说话,可不能再多说了。
还是赵祯先开了口。
“老相公,这长安可是你当日送来宫中的?却是难得”
皇帝这难得二字太有考究了,贾老头心中一喜,忙口中回应,却正是日前送入宫中的一人,却不想之后,都被开封府遣了出宫。
“是曹圣人说的,倒也怪不得包卿家”
发觉老贾把矛头对准老包,赵祯忙说了一句,这些东西毕竟非是国事,赵祯还是得做和事老。
“老相公说这女子贤良淑德,不过尔之一人言,宫中事,包某不好多言,但内中事相公却总该与圣人和官家商议”
老包也开口了,说老贾搞这事情事关內宫,不与曹皇后商议直直的就往宫中来送却是不该。况且你说着女子贤良淑德终究是老贾一人之言。
姜长安听到此处,心中有气,琴棋书画什么的有何难,本姑娘还会高等数学!当然这里也只是心中胡乱想想,至于真实情况,还吧,现在的姜长安到底是有些陌生,流行歌曲算不算才艺?古筝什么的也只是见过,但口琴也是琴,漫画也是画?至于书法,嘿,本菇娘硬钢笔字拿过奖,至于棋?额象棋也是会一些的,如此看来,琴棋书画倒是实至名归。
心中胡乱想,那些许鄙夷之色的庞相公却是开口了。声音很轻,倒是能叫众人正好听到。
“那姜班头之事倒也听闻过一二,且听闻那姜班头本是应天一市井草莽任侠儿,护卫贾将军身死,如今有如此之女,倒是天真难得”
宋朝的草莽任侠儿,说好听了叫豪客侠客,不好听了就是青头泼皮,庞籍的意思是老贾言语不实,说泼皮青头家的女儿也能贤良淑德,太能扯了,还敢往宫里送。
以前庞籍处理边地内乱,大多是这些草莽任侠,故对这些乡间恶霸青头泼皮之流很是反感。
赵祯无语,合着庞包二人一个意思就是说这些女子就是不合适往自己身边送。心中揣度,只怕是当年一国两个皇后的温成皇后的事情让这些大臣们心有余悸。
想到温成皇后,赵祯心中一阵黯然,一国之主婚姻不幸福,却是让他心中常年不痛快。不过国家制度,礼法纲常如此,斯人已去,今日却只能唏嘘。
包拯接了一句:“韩非言侠以武乱禁,不过那姜护卫倒是难得,死身边事”。
先前老贾在床上一番做作的表演,庞包二人看在眼里,心头明亮。此番一来二往挤兑老贾和跪在地上的姜家之女,倒不是真的对着人,只不过往日宫中各种秘闻之事太过让人心悸,又有外戚在京城不法,往往破坏律法,故此二人死活不同意贾相公的做法,拿姜长安的出身编排。
此时老贾心中明白庞包二人之意,但历来官员亲属,多是身处各职,关系众多,可怜老贾老了才想起来家中只一个儿子,却好枪棒,为人太过老实,机智不足,想着往宫中送个女子,不求家族昌盛,只求日后有人帮衬,却不想庞包二人阻挠,心中气结,你老包是个孤臣,你不需要,庞籍你一家子儿子女婿都是京城官吏,真是日了狗了。
不提老贾此时倒眉怒眼,却说姜长安听了庞包二人之言,心中有气了。
尼玛啊,挤兑老娘资质平凡也就算了,挤兑起自己老爹来了,包黑子啊,你明着称赞我老爹,暗地里是看不起本菇娘出身。别看你是包青天啊,今天本菇娘怼上你了。
姜长安蹭蹭,膝盖走地上前一步,倒头再磕头。
“陛下,民女有话要说”
“额,哦,起身说吧,莫要再跪了”赵祯收了神思,惊诧了一下。
“府尹大人说韩非,侠以武乱禁,岂不知前言?”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是韩非《五蠹》中的话。看书名叫什么五个蠹虫?蠹虫是啥?蠹虫是啃书简的米虫子,好嘛说你老包虽然是无心,但你把我老爹比成国家的米虫子,却是不应该。你是进士吧,你是儒家的吧,你这么不说这天下的文人仕子?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虽然这样说有些牵强附会,但你不说前面一句,肯定是心虚。
赵祯赫赫一笑,老包怒,黑脸微红。
“陛下,民女不求攀龙附凤,但恕难以民女苟同两位大人之言,民女以家父为荣”
“哦,你接着说却是为何”赵祯心中乐了,难得有人敢怒怼两位当朝相公,还是个小女子,胆子倒是挺大的。
“贾爹爹昔年为将军,卫戍边地,可是劳苦功高,可是我大宋之柱石?”
“然也”赵祯点头。宋夏边地,老贾卫戍多年不曾起边事,当得国之柱石之名。
“家父当年一阶任侠为保贾爹爹这国之柱石,可算得为国死身”
“算得,朕却是想起来当年贾将军为义民请封之事,不想你就是义民之女,让朕万难料到”
老贾从床上爬将起来呼号,鼻涕横流。
“长安啊,当年你生父,为我身死,死时身上箭镞多如船铆,体无完肤,我对不起你父”。老贾这哭号,神情悲恸,让人恻隐,更是让人难忍姜长安之父之惨烈。
姜长安心下说到此节,虽然非是自己,但也感同身受,眼中泛红。
“如此,民女以家父为荣,虽是任侠更是殊荣”
姜长安停顿了一下。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众人闻之,皆侧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