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咖》秋末雨

1、被努力抛弃

　　“林亦？名单里没有你的名字。你先回去吧！”

　　每个字都如针眼，扎在她心上，血流不止……

　　望着联欢会忙碌的准备现场，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拆成无数块，根本无暇顾及狼狈不堪的她。

　　事情是这样的……

　　一周前，教英语的王老师特地通知林亦不推荐她去奖学金的评选。说实话，林亦实在是不明白王老师特地来班上跟她说这一句话的用意——为了激怒她？为了嘲讽她？

　　17岁的林亦怎么会明白同样骄傲的王老师的清高与自尊。

　　从小被灌输以“老师总是善解人意、为人师表的”思想，从小尊重师长的林亦这次终于忍不住了……

　　但不管怎么说，林亦终究也还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再怎么委屈也不过腹诽几句。

　　客观来说，王老师的做法确实不妥。毕竟，作为每次英语考试年级第一的林亦如果都不能拿到这次的英语奖学金，那么全校就没有人有资格获得了。

　　王老师信手压下林亦的推荐名额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从来不听英语课。

　　可是王老师不会知道她每一次第一背后的努力：在同龄人都还在和apple作斗争的十来岁的光景，林亦就对abandon的含义了然。大家都还在背诵课文中挣扎时，她早就捧起又放下，放下又捧起了一本本英文原著，从《哈利波特》到《饥饿游戏》，从《双城记》到《飘》……她小学学完了新概念一二册，初中以99分的结业考成绩完成了新概念三、四册的课程，高一上半个学期天天把自己浸在托福的听力、阅读和口语中，活生生把自己喜欢的一个个“豆芽菜”练成了一个个僵硬的英文字母，机械性地映入脑海。

　　那段时间，林亦记得很清楚——因为太一成不变了：每天，从早上起床，边洗漱边播着听力，假期就不停地盯着电脑屏幕做着不可数的阅读材料，对着麦克风不停地修正自己的口语表达……终于熬到了出成绩的那一天——109分，功夫不负有心人。

　　其实一直以来，林亦都是很骄傲的，为自己的优越感而骄傲。无论那优越感是与生俱来的，还是经过自己怎样的努力而好不容易获得的，她都甘之如饴。当周围崇拜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时，她那小小的自尊心在那一时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那种满足是会让人上瘾的。

　　王老师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她的付出、她的小九九。

　　人总不能因为一两次他人不公平的待遇而自暴自弃吧。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林亦用这样的理由努力说服着自己。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这种苍白无力的言语是否能给自己的内心带来哪怕一丝一毫的安慰。

　　人总是要向前的，路总是会直的，是吧。

　　但剧情总是在最失落的时候出现转机……

　　过了两天，王老师又告诉林亦：
　　“虽然每个班只能报一个推荐人选，但我报了两个，把你也报上去了，而且也通过了。记得元旦联欢会前提早半个小时去彩排领奖。”

　　幸福来得太突然，突然到让林亦内心感到些许不安。

　　彩排当天，林亦从核对奖学金的老师口中证实了自己的不安。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果然她的第六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准啊。这是一件该开心的事吗？

　　老师一句话“没有你的名字”浇灭了林亦一天的热情。她精心搭配的简单的服装和临出门前特地洗了的刘海此时都张牙舞爪地在她额前晃呀晃，朝她露出了那么分明而又狰狞的讥笑。是讥笑！她没有看错！就是在嘲笑着她的单纯，嘲笑着她的一切！

　　她好累，累得提不起力气生气，提不起力气宣泄。给王老师发消息她也始终没回。林亦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校园中，只有零星几个人，也是满脸期待地向着礼堂小跑着前行，只有她一个，是逆向的，是落寞的，是空洞的……

　　这种时候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不是都应该哭吗？然后总会遇到她的白马王子，再不济也能遇到温柔贴心的男二号。

　　真不知道林亦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这种时候不应该很难过很难过吗？但很奇怪，她从得知自己没有真正获奖那一刻起，竟然没有一点点的惊讶，更多的倒是平静与淡然。

　　林亦毫无波澜的心境并不是所谓的看破红尘，而是单纯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孤勇，她被自己的努力付出抛弃了，什么都没有的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了。

　　耳机里淌出的旋律和歌词都是她的心情呀。想要应景地挤出一两滴眼泪来，却发现眼眶干燥。

　　原来，连眼泪都抛弃她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