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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心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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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李信闭目养神。幽远欲言又止地瞄了他好几眼,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有话就说。”李信未睁眼,做出一副聆听状。
“我……不是,妾……”
“行了。说吧。”李信早知她这套虚礼就是用来应付人的,他不信她对着季礼也能一口一个妾。从朝阳宫出来心里有事是必然的,没话说才令人奇怪。
幽远于是一鼓作气,把皇后病入膏肓、崇妃觊觎储位、皇帝许幽然为后的事全倒了出来。说完,她抿抿嘴,盯着李信喜怒不辨的神色,瞧来瞧去瞧不出端倪。幽远懊恼地鼓着腮,自己说的口干舌燥,这人居然无动于衷!这都是宫闱密事,于大计有助。
半晌,李信睁开眼,看见对面一张泄气的小脸。她今日特意画了远山黛,以前未曾发觉,这会倒觉得这画法委实好看。
“幽然说的?”李信挑眉,眸底有一瞬凌厉。
幽远点头,如同小鸡啄米。白皙的面上,双瞳剪水,此刻熠熠发光。“我可以向北境传递消息,让表哥悄悄回帝都一趟。婚旨颁布后,表哥在帝都给我留了暗桩……以备不时之需……”幽远越说越没底气,目光闪烁,诺诺道完。
李信脸色铁青,目光已经十分危险。“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今天一并交代清楚。过了今日,让我察觉出来,你给我等着。”
“你凶什么。要不是为了你的大计,我也不会打暗桩的主意!”幽远嘴上毫不示弱,身体却诚实地向车壁一角缩了缩。
李信面色更加阴沉,两道英挺的剑眉纠缠成一个死结。喝道:“从今往后,心里不许装事。让你起疑的事、让你不舒服的事,包括你这些灵光乍现的馊主意,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告诉我。敢擅自行动,我打断你的腿。听见没有?!”
幽远从小到大一直以天不怕地不怕的将门之女自居。她总念着自己北上五年,自然较帝都娇生惯养的贵女们更加胆大妄为、叛逆不羁。可如今细想,不论在父母家中还是燕城季府,始终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十几年来,被呵护被珍惜惯了,从不曾有人对她如此疾言厉色。
“回话!”李信又喝一声。
幽远原本泫然欲泣的美目一眨,随即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一发不可收拾,越哭越伤心,毫无停歇的迹象。
李信静静望着幽远从呜咽抽泣哭到声泪俱下。心想,小小女子,可真能哭。他本是最厌恶女人哭,王府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落泪。可细细回想,他和她为数不多的相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哭。
李信揉揉太阳穴,季礼怎么教她的!大智慧一点没有,小聪明比谁都多,大逆不道的话信口拈来。李信胸前略略压下的火气,又窜上头。这丫头,平日里一副清冷温顺的模样,倒是个有脾气的,在他面前也不拘性子。转念又想,不禁自嘲。是他阴差阳错摘了别人种的桃子,不合脾胃,应当的。
罢了罢了,以后自己多用些心便是。李信一边在心中计较,一边掏出怀里的帕子坐到幽远身边……别哭了,他的一颗心都被哭乱了。
连翘端着安神汤进门时,室内空无一人。夜色中传来悠扬飘渺的笛声,循声望去,廊下一团黑影,唬了她一跳。不禁让她想起从小厨房回来的路上,似乎夜色中也藏着这样一团黑影,隐在如墨的黑夜里死死盯着自己。“小姐?”连翘轻声唤道。
黑影果然动了动,幽远肿着双眼自黑暗中缓缓走来,令连翘舒了口气。“小姐把安神汤喝了,早些睡吧。”
幽远端起碗一口饮完,把手中的玉笛又送回唇边。“小姐今天累了,明日再吹可好?”连翘央求道。幽远红着眼从马车出来时,所有人都惊了,只不过无人敢挑战李信的威严一探究竟而已。
“连翘,听说北境又起战事了?”幽远凝着浩瀚无垠的夜空,目光和思绪都飘向远方。
“是啊。奴婢听前头说,王爷自回府一直到现在都没从书房出来。”连翘顿了顿,观察一下幽远的脸色,才道:“小姐若是担心表少爷,要不要奴婢把玉笛传出去?”
幽远闻言又想起马车里李信怒不可遏的样子。算了吧,此时暗桩动作,只会让表哥分神,徒增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