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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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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钺拍拍她的脑袋,说:“睡吧。”
简因拉拉他的衣襟:“一起睡。”
容钺看了看对铺,小黄毛已经呼声大作,男生和女孩悄声的说些什么。
他低头,简因淡淡的看着他,也没有催促,但是不容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叹了口气,他点头。
简因脱了鞋钻进被窝,冷的她浑身一个激灵:“快点。”
容钺上了床,把帘子拉上,两个人都窝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呼吸可闻。
床有点小,容钺不得不把半个身子放在外面,简因察觉到他的别扭,往里面扭了扭。
容钺隔着被子拍拍她,说:“不用,车壁太冷了,你往过来一点。”
简因定定的的看着他,想了想,她坐起身,说:“你睡过来。”
容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还是挪了一下,简因皱眉:“再过来一点。”
他又挪了一下,这个视角看简因很奇怪,她俯身看着自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下巴和喉咙之间的弧度,很白皙流畅。
接着简因就双手撑着在了容钺的身上,趴了下去,睡在他的身上。
简因侧脸躺在他胸膛上,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好暖和。
容钺被她弄得有点反应不及,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两旁的手搂住简因,小小的,像抱着一只猫。
等了一会儿,火车开始平速前行,简因睡熟了,她的鼻息扑在容钺的脖颈上,湿湿热热的。
容钺抬眼看了一会儿上面,他觉得自从碰到简因以后,自己很多事情都偏离了轨道。
但是他一点也不厌恶,更不反感。
这是另一个生活,另一个世界。他甘之如饴。
容钺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觉,渐渐的也合上了眼皮。
两个人都睡着了,沉沉的进去了梦里,谁知道会不会又在梦里相遇呢。
火车静静地向前开去,路过许多的村庄与田野,风掠过大地,麦茬,呼呼作响,荒凉,冰冷。轨道两旁的人家,稀稀疏疏,炉茼里冒出一股股烟柱,飞到天上,充满烟火气息。
他们在梦里,一路被火车载向南方。
不知道多久,简因在隆隆的列车声里惊醒。
一抬头就是容钺睡得沉沉的脸,她一懵,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何时何地的感觉。
转头看见了薄薄的帘子,还在轻微的抖动着。
她又看向容钺,他眼睛紧紧的闭着,眼睫毛直直的,嘴唇抿起一条直线,呼吸平缓,胸膛一起一伏间,她也跟着上下起伏。
这个人睡着了都是这样一副严肃的表情。
简因没敢动,害怕吵醒容钺。
她用食指轻轻的顺着他的额头一路绕下去,到了眼睛,鼻梁,嘴唇。
每一处都给她踏实的触感,如此鲜活,平常。
淡淡的一笑,却发现容钺睁开了眼睛,沉沉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简因立正脑袋,呆呆的看着容钺,她的手还放在他的嘴唇上,容钺能闻到她指尖润肤露的味道,淡淡的柠檬味,很合冬天的清冷。
“醒了?”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容钺的声音里含着少见的慵懒,还有点沙哑。
听到简因的耳朵里,她就像触碰了一根琴弦,铮铮之感遍布全身,性感的她忍不住想要亲吻。
于是她向前爬了爬,容钺容忍着她的动作,这需要非常大的忍耐力,毕竟是在他的身上,犹如点火。
简因抚过他的薄唇,低头吻了上去,刹那间冰冷与火热相交,她的头脑里炸裂出灿烂的星火,经久不息。
这个吻很短暂,触碰了一下就离开了,简因却觉得她吻了很久,时间流逝,从过去到现在,就是这一个吻满满的充斥着。
容钺拿起一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抬手摸了摸她的发,缓缓的说:“中午了,饿不饿?”
他一说,简因立马觉得自己的肚子空空如也,点点头,她率先坐起来。
容钺拉开帘子,上铺的小黄毛和男生都不见人影,女生正靠在车上玩手机。
听到声音她看过来,正对上简因淡淡的眼神,愣了一下,她露出一个笑容。
简因移开眼光,下床穿好鞋。
女孩有些尴尬,瞥了一眼简因,继续低头玩手机。
两个人穿好衣服,容钺打开门,去前面一个车厢吃饭。
正到了中午,餐厅里面的人摩肩接踵,沸声滔天。
简因只看了一眼就不想进去了,她靠在门上,用自己的眼神表达了抗议。
容钺又看了几眼,人没少反而多了。
“你先回去,我打好带回来。”
简因没有疑义,她点头,转身回了车厢。
女孩还在玩手机,看她进来了眼睛亮了一瞬,又低下了头。
简因拿起斜挎包,她转身走了出去,到了吸烟区。
有几个男人正在吞云吐雾,聊着天,活像民国时候聚众抽大烟的。
简因背靠在车厢上,从一包烟里抽出一根,点燃,放在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
她看起来真的很小,以至于几个男人都停下了动作打量她。
简因倒是没受什么影响,烟已可见的速度消失着,男人们好奇心磨光,又都开始交谈起来了。
抽完一根烟,简因看了看手机,七分钟。从包里拿出口香糖,她抽出三片放进嘴里,嚼了三分钟,走出吸烟区。
去厕所换了护垫,回到车厢。
回去后,男生回来了,他提着两个饭盒,帮女生掰开筷子,两个人开始吃饭,车厢里漂浮着饭菜的味道。
简因肚子响了几声,这才觉得自己真的很饿。
男生抬头看了看她,简因正一脸默然的看着窗外,侧脸看起来很安静。
“那个,今天谢谢你们。”他开口说。
简因反应了一下,才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她点点头,说:“不用。”
女生看到男朋友和她说话,于是胆子似乎也变得大了起来,她笑着说:“你男朋友很帅哎。”
简因很奇怪,她和容钺看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年龄差距的,为什么这两个人就认定他们是情侣。
接着一笑,她差点拍脑袋,都睡在一张床上了,难道还能是兄妹吗?
女生见她笑了,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又接着说:“你还在念书吧,看起来比我小。”
简因闲的无聊,看她颇有兴趣的样子,不介意聊聊天:“嗯。”
“果然,你上大学吗?”女生有点兴奋的问道。
“高三。”
男生和女生都有些诧异的说:“高三?”
对视一眼,女生说:“那,那你男朋友多大了啊?”
“他二十八,我是被拐4骗的。”
“…………”
刚要进门的容钺卡在门口进不得出不得。
一脸无奈的走进来,把饭菜放在箱包上,敲敲她的脑门:“乱说什么?”
女生刚刚被简因的话吓到,直愣愣的看着容钺,怎么看怎么像诱拐无知少女的感情杀手。
男生看着小女友一脸警铃大作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掰回她的脸,小声说:“人家跟你说笑的,你别真信啊!”
那边容钺坐下,把饭菜递给简因,简因打开盒盖,鸡蛋西红柿,土豆丝和芹菜炒肉。
看起来挺不错的。
一顿饭过后,简因把两个人的饭盒扔进垃圾桶,她看向窗外,这才发现竟然出现了绿色的植被。
突然在冬天看到大片绿色是很有视觉冲击的,简因头抵在玻璃上认真的看着窗外,发现呼出的气息已经不能化为水雾了。
“要到南昌了。”容钺也走到窗前,凝望着外面的风景。
“嗯。”简因有点热,她脱下外面的大衣,容钺见了没有阻止,这里的气温已经很高。
两个人都这样静静地看着,火车从北方就这样抵达南方。
过了半个小时,小黄毛进来了一趟,拿了包又出去了。
广播里女声缓缓响起,南昌到了。
女生看到他们收拾行李,诧异的问:“你们也在这儿下啊?”
简因点头,这一站下的人很多,过道里人挤人。
容钺收拾好东西后,拉着简因坐在床上,说:“我们等会儿下去。”
简因嗯了一声,看着车窗外人潮涌动。
小情侣显然等不及了,他们兴冲冲的打了招呼就拖着行李汇入了下车的大军中。
“简因?”
“嗯?”
“你是不是想去转一转?”
简因想起被女生打断的话题,离下一趟车启动隔了三个小时,中间可以出去看看。
南昌也是个古都,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滕王阁。
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简因笑了笑,牵住他的手,说:“对啊,我想去滕王阁。”
想去看看天才王勃游历过得地方,看看当年歌舞升平的亭台楼阁。
看看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盛景。
和身边的这个男人,共同经历自己喜欢的一切。
容钺包裹住她的手,说:“那就走吧。”
人走的差不多了,两个人才下车。
简因觉得自己好像坐了一整天的火车,外面的空气潮湿又温热,像极了A城夏天飘雨的午后。
浑身都舒爽个透。
因为在车上睡过的缘故,两个人都没有感觉很累。
把旅行箱先寄存好,简因兴致勃勃的拉着容钺出了火车站,南昌的火车站挺大大,看起来很有历史感。
出了火车站找人问到公交站点,容钺放下行李开始看路线分布图。
“115路,可以直达滕王阁,距离不远,十几分钟能到。”
简因点头,站台上人很少,她拉着容钺坐下。
等了很几辆公交车过去,115才缓缓驶过来,两个人上去后发现座位空空的,于是一起坐在后面。
可能是因为快要过年的缘故,人们都放假回了家,享受来之不易的家庭时光,所以一路过去人很少。
他们一直静静地看着窗外,体会着这难言的静谧。
不多时就到了,下车以后,眼前就是一条水流平静的江,也可能是这里唯一没有任何变动的事物。
容钺转身看到滕王阁,大概五六十米高,看起来挺气势恢宏的。
“这是重建的。”简因注意到他的目光,说:“滕王阁不知道毁了多少次,屡毁屡建,现在这个是根据梁思成的图稿新建的。”
没有什么能够抵挡的住时间的侵蚀,人为的挽留总是充满着遗憾。
他们买了门票,一路爬上去,人是他们想象不到的少,零零星星的。
阁楼里面修建的雕廊画栋,还有许多壁画,色彩很鲜艳,但是简因没有多少兴趣。
到了最高层,大厅中央上书 九重天。
他们走到栏杆前临江而望,极目远眺,却也只能看到灰蒙蒙的江面和远处的高楼大厦。
这个城市以原原本本的姿态展现在眼前。
“当年古人看到的景象肯定不是这样,可能是青山连绵,也可能是孤雁悲鸣,要不然王勃的诗句也不会流芳百世了。”简因有些遗憾的开口。
容钺看了看周围,绿树环绕,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挺诗意的。”
简因没说话,她倒是挺想过一种诗意的生活,但是凡事所累,哪有那么容易。
她靠近容钺,牵住他的手,一起交缠,把头靠在他的右臂上,静静地看着远方。
天与地都是灰色,赣江水亘古长流,包容着两岸居民所给予的一切。
那些风不知从遥远的何处而来,一路跌跌撞撞,懒散的抚过简因的发,青丝飘摇。
“容钺。”
“恩?”
“你在想什么?”
容钺不知道,他大脑一片空白,或许是极致的放松,或许是别的什么。
风依旧在吹,简因听到他模模糊糊的声音:
“你猜?”
简因扬起头看他,眼睛里有细碎的笑意:“在想我。”
如此笃定又自信。
于是容钺觉得,原来自己想的,真的是简因。
为什么?
好像没有原因,没有变数,从一开始,从心里最隐秘的地方,有个声音告诉自己:
容钺,这就是命运。
恰逢其会,理所应当,自然而然。
容钺恍惚的笑起来,他点头,说:“是,我在想你。”
简因突然就因为这一句话哽咽起来,她感觉眼睛湿了,所有的景物都虚晃起来,但是又那么生动,微微发颤,就像自己的心一样。
一直很沉寂的心,就这样被这一句话暖过来。
“容钺。”她有些沙哑的说“你栽了。”
容钺转过头来看她,她没有看自己,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但是他却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几分真几分假。
“是么?”容钺缓缓笑起来,他叹了口气“是么!”
那些过往的风,那些漂浮的云,那些路过的船只,千年未变的赣江,都静悄悄的,听到这个粗犷男人,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话。
只有它们知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