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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旅途的狗尾巴草 ...

  •   从齐州到江南可以走水路,可以走陆路。墨子昂选择的是水路,

      马啸啸站在岸边,抓着缆绳,几乎咆哮:“就坐这!这是啥啊?你看那草蓬的,不翻船才怪!”

      见无人理会,马啸啸再喊:“就靠船夫那两短胳膊,要划到啥时候啊?”

      最后终于咆哮:“不行!换船!立刻!马上!”

      墨子昂默然不语站在岸边,身后的女子一脸不耐,马啸啸瞪着眼,紧紧拽住缆绳不放,船夫立在船头,一派悠闲。

      终于,女子没了耐心,微福了福身后轻声道:“马公子,快上船吧,莫要耽误了时辰。”语气里隐隐不容拒绝。

      “不行!要坐你坐去,我不坐!”马啸啸当然不管不顾。

      “马公子。”女子不禁朝前迈了一步。

      “你要干嘛?别过来啊。”马啸啸大喊。

      女子心知有些失礼,停住脚步,眼神却不移一分。
      马啸啸当然瞪回去。两人原地僵持着。

      风吹着船帆呼呼作响。墨子昂抬头看了看远处,只道:“天色不好,恐有风雨,还是叫人备马吧。”
      马啸啸愉悦地“哼”了一声。

      女子垂下脸福身,正要转身离开,“备马车。”马啸啸大声地在她身后补充道。

      坐在车里,马啸啸满意地哼起了小调,虽然肚子还是隐隐作痛,但是她不在乎。

      车行了没多一会儿,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墨子昂,问他:“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天气预报?”

      墨子昂微侧脸只听着不回答,马啸啸笑:“我一看你就不知道,算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说着很是得意,完全忘了究竟是谁在做主。

      墨子昂转回头,显然对她的说辞不敢兴趣。

      马啸啸觉得眼下他是难得的傲慢,平时的傲慢好在是掩藏在斯文的表面下的。

      她想了想,在身上翻找了半晌。

      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后,马啸啸半天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开始艰难地叠起纸飞机。

      她叠好后,开始试飞,用尽力气掷出去,因为纸张太轻,飞机只是轻飘飘地越过墨子昂的头顶,险险擦过他的一边肩膀着陆。

      马啸啸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忙捡回飞机,继续飞,嘴里开始配上音效。

      两手捏住,齐平眼睛。“呼……”飞出。

      如此三番,不亦乐乎。

      有那么几次,飞机甚至都擦过墨子昂的脸。连马啸啸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穷极无聊,可墨子昂就是无动于衷,纹丝不动,她有点挫败,决定使出杀手锏。
      她深深吸气,开始“咳咳”发声酝酿,然后啐了一大口唾沫在飞机翅膀上。

      厄,马啸啸的恶心无处不在。
      她擎着飞机阴笑:“嘿嘿嘿嘿。”然后一使力直冲墨子昂扔去。

      马啸啸刚一脱手,就见墨子昂迅速起身换到了车厢的另一边,整个动作奇快,纸飞机落到了墙角,垂着她的丝丝唾液。

      眼见墨子昂靠在另一端闭上了眼睛,马啸啸生气,抓起纸飞机就凑了过去。

      墨子昂忽然睁开了眼睛,开口道:“够了,马公子,请你适可而止。”

      马啸啸乐坏了,忙道:“墨子昂,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只道:“我不姓墨。”连谦语都忘了用。

      马啸啸笑道:“你可真斤斤计较,都说了很多遍了,如果我不叫你墨子昂,那么必定得叫你子昂,可是这么肉麻的名字我也叫不出来,你说你听着也不乐意,是吧?”

      “肉麻?”

      “对了,你就是该给点常人的反应嘛,肉麻,不懂是吧?就是一种感觉,觉得肉很麻。”马啸啸得意的不得了。

      墨子昂不想说话,可是马啸啸怎么肯就此罢休,她都快憋死了。

      “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没关系,我理解,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觉得一切都不顺心,连路边的花花草草都看不顺眼,以前我当乞丐头的时候,有个小弟叫二筒,成天都喊肚子疼,其实他肚子一点都不疼,他只是心情不好,觉得自己的肚子在疼,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眼见墨子昂没有反应,马啸啸又说:“你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墨子昂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追赶马车的情景,马啸啸打岔说:“你想的不对。”

      墨子昂奇怪地抬眼看她,马啸啸笑了笑,

      “我们在乾州的客栈见过,你带着黑面纱,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二筒,因为你和他一样心情不好。”一切都是瞎掰。

      墨子昂眸光暗了暗,问道:“何以见得?”

      眼下,马啸啸觉得他都有点质朴得可爱了。

      “你看你现在问我了,就说明我说对了,是不是,你心情不好,但是这是常事,人人都会心情不好,我刚来的时候,心情也不好,因为我摔残了。”

      墨子昂没再接话,他一直都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马啸啸实在太过怪异,本来她就很怪异,但是他也不是没见过别的人女扮男装,可是说话这么怪异得他却没见过,让人不好理解,倘若不是疯子,那么便不是来自中土。可是她却一点外客的样子都没有。

      墨子昂想了想,问:“马公子祖籍何处?”

      马啸啸爽快地答道:“碧鸡。”快得不可思议。这可是她提前就打探好了的,的确存在与这个大穆国的地名啊。

      墨子昂更加狐疑,还欲问却生生顿住了,细想起来又何必多管闲事,索性闭上眼假寐。

      这段同路之后,他打算往西域去,或者就再见不到这个怪异的马啸啸了。他安心地闭上眼睛,机缘巧合之事,过了便是。

      马啸啸见他又欲睡,老大不乐意,晃了晃他的胳膊,问:“诶,你别睡啊,你问了我答了,我还没问呢,这不公平,你说是吧?”

      墨子昂听着她说话,觉得有些趣味,应了一声。

      马啸啸又来了精神,忙问道:“你祖籍在哪啊?”

      墨子昂没有说话,马啸啸等了很久他都没有说话。

      “你该不会是睡着了吧,那我换个问题。你知道周宁衍是谁么?”

      墨子昂睁开了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反问道:“你真不认识周宁衍?”

      “为何我要认识他?”马啸啸更加疑惑,“只因为我顶了他的名?”

      墨子昂没兴趣打探她为何落入被人追杀的下场,当日拿着地图前去的时候,也未曾料到是她,不过她当时叫出了他的名字,多少让他有点惊讶。

      “你快说啊,这个周宁衍还有镇天府究竟都是什么?”马啸啸不耐地问道。

      “镇天府是先皇十子福王的府邸。先王极宠爱福王,曾一度想传位于他,可惜敌不过朝中群臣反对,只得作罢。后来给了他最富庶的江南之地,并令镇天府分管江南盐粮织造货运,且手中握有八万重兵。”

      “那样岂不是很打眼?”马啸啸不禁问,这先帝也太爱这个福王了吧。

      墨子昂猜测出她的意思,回答道:“福王两年前暴毙而亡。”

      “皇帝干的?”马啸啸听惯了这类故事,于是顺着小说线索猜了下去。

      “周宁衍。”

      “谁?”

      “镇天府二公子,周宁衍。”

      “福王他亲生儿子?”马啸啸几乎叫了出声。这种弑父事件据说在古代发生概率还是很小的,除却政治利益之争。

      墨子昂语调平静地说:“传言周宁衍得了疯病。”

      “哼!”马啸啸极其不屑地冷哼一声。

      墨子昂问道:“你认为是?”

      马啸啸没答,又问道:“你认识李彦么?或者镇天府有人叫李彦么?”

      墨子昂摇头:“镇天府全府上下近千人。岂能人人都识得。”

      马啸啸“哦”了一声,停了好一会儿,又问道:“都尉府是什么地方?”

      墨子昂看了马啸啸一眼,头微微向后仰,靠在木板上,答道:“都尉府掌管全国的牢狱、监察及政令查核。”

      马啸啸没再说话,墨子昂又闭上了眼睛。

      天色渐暗,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有小仆掀帘而入,恭敬道:“公子,别庄到了。”

      墨子昂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马啸啸懒腰伸到一半,连忙跟着起身,随他一同下了马车。

      小仆引着两人进了园子,马啸啸还没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就被另外的人带到了一个小院,

      墨子昂转弯去了别的地方。她还来不及问,引她的人便回身走了。

      “我说,要不要这么神秘啊?”马啸啸冲着窗外大喊,当然没人回应。她发了一通脾气,就上床睡了,倒也好眠。

      梦里她抱着一大把狗尾巴草坐在向日葵田里痴痴地笑。

      墨子昂站在院子里,深深吸气,再大口呼气,内力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直到觉得顺畅一些。

      月华如水,静静地垂下,他站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声响。

      他听见脚步声,没有转头。

      小仆鞠了一个躬,默然无语,把木盒放在地上,轻声告退了。

      他回身看了一眼朱漆的木箱,慢慢俯下身来,小心地抚摸着它的表面,上面的雕花已经有些磨损,不像当初那般锋利,他记得幼时贪玩,曾被那些尖角扎伤,大颗的血珠滴落在暗红的表面隐没不见。
      他试着伸手去寻那棱角,却连原本的形状都已辨认不出。

      听说他们依照那人指示,寻这个箱子的时候颇费了些周折。

      他兀自笑了笑,用手缓缓在箱边沿着摸索,他触到了那个圆滑的隆起,只听暗扣“嗒”一声响,

      他伸手慢慢地揭开箱子。

      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墨子昂有一瞬间的晕眩。

      满满一箱子草药,分隔在一个个精巧的小格子里,面上覆着一张薄薄的膜。

      他仔仔细细地看,唯恐看漏。

      起风的时候,他迅速合上盒盖,小仆从暗处走了出来。

      “公子。”他轻轻唤了一声。

      墨子昂抬头,起身,语气平淡地对他说:“明日派人送去给墨夫人。”

      小仆没有回答。墨子昂微皱眉,看着他。

      小仆躬身道:“公子,其中几味药十分难寻,倘若这次公子身上的内伤迟迟不好,也需用药,且这几味药都是独一份儿的……”

      墨子昂只重复了一遍:“明日派人送去给墨夫人。”

      小仆没再说话,拿起木盒隐入了暗里。

      马啸啸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她一个鲤鱼打挺翻坐起来,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并没什么异常,又倒下了。

      自从跟着李彦背时了挺长时间,她都有点神经过敏了,唯恐哪天醒来就小命不保,更何况眼下她还顶着周宁衍的名号。
      不过就目前看来,墨子昂还是比较可靠的,至少走哪都有人跟着伺候着,她这段时间可得跟紧了才行,想得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直到外面响起“乒乒乓乓”的声响。

      马啸啸猛地睁眼,心道是不会又这么背,又遇到房塌或者打架。思及此,她迅速起身,飞快走了几步蹲到窗下,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样子伸手点了点口水在窗上戳了一个小洞,伸头看。

      无奈怎么也看不太清,只看到大概有许多人忙忙碌碌的样子,耳朵里听见嘈杂声传来。

      果然,现实与创作有差距。

      马啸啸蹲了一会儿,索性站起身来,大胆拉开窗户往外看。

      一群白衣人在院子里往来穿梭,人人手上都像是提着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

      马啸啸微眯了眯眼,想看清楚,无奈近视的困扰。

      站了有小一会儿,还是没大看明白。马啸啸胡乱抓了一把头发,开门走了出去。

      大剌剌地站在人群中间还是没个人搭理她,人人都像很忙的样子,不时地劳烦她“让一下”,从她身边掠过。

      马啸啸心里郁卒,明明她就是客,墨子昂怎么能如此怠慢她呢?不过她转念又一想,之前自己不

      过是个乞丐,哦,不,乞丐头,说起来,眼下还是好多了。

      恩,对的,作为一个流氓,不能这么脆弱。

      马啸啸伸手胡乱就扒拉了一个人过来,那人轻轻一闪竟脱开了她的蛮劲。

      马啸啸一愣,只见那人不咸不淡地打量了她一眼。马啸啸惊讶地睁大眼睛,问道:“你……”指着他半天,见那人有些不耐烦地样子,只问道:“你们是在做什么?”顺手指了指他手上花花绿绿的东西。

      那人皱了皱眉,颇感奇怪的样子,回答道:“今晚是赶灯节。”

      马啸啸“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今天既然是过节,那么铁定是赶不了路,不过还是得寻到墨子昂,保不齐他就把她给扔这儿了。

      一念之间,马啸啸脚步不停地冲出了小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旅途的狗尾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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