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妹》钟无非

8、第七章

　　对于这次乡试，罗循其实是胸有成竹了，只是为着保险起见最近才将读了的书温习好几遍。他有意逗趣儿让郑衿开心些，道：“这丫头是怎么了？出来了心思活泛了，在你家大少爷面前也摆起脸色来了。”

　　郑衿到底单纯得紧，一张脸上写满了情绪。罗循不明就里，问道：“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一边捏起一块糕点塞到郑衿嘴巴里，这忽然囫囵塞来一块糕点让心不在焉的郑衿差点噎住，一双眼睛瞬间就眼泪汪汪，控诉般的望着罗循，无声谴责。

　　“好了，我错了，快喝口茶。”罗循哭笑不得，喂了茶水给她。心道到底谁才是主子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一出来就是他巴心巴肺的伺候着她，她还不理人的。不过谁叫他自己心甘情愿的照顾着这个小妹妹般的存在呢。

　　他不再问，见郑衿心事重重就是不愿意说，也没法子。到了晚上吃过饭，罗循便提议要出去走一走。

　　这会儿郑衿有些不愿意了。她低头望了一眼身上灰扑扑的袍子，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刚刚看见大街上的小姑娘各个都穿得粉嫩鲜亮，心底生出几分自卑。罗循去牵她的手，她躲开了，罗循便又伸出手去，道：“在府中的时候不是天天盼着出门吗？这会儿又不想出去了。真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

　　郑衿低着头，看见自己的鞋子。那是她自己亲手做的，蓝色的缎面上还绣了一朵梅花，布料是罗循做衣服剩下的，她觉得还怪好看。于是深吸一口气，拉着罗循的手出了门。好歹这鞋子不至于太难看。

　　罗循是个细心的人，见她看了看衣服又去看鞋子，便明白了郑衿在纠结什么。他弯了弯嘴角，这小姑娘长大了，知道爱美了。他摸了摸钱袋，里面有临出门前罗父支给他的银两。这儿子再不受待见，在外若是没有银钱使，丢的可就是他们罗府的脸面了。

　　夜晚的街道也不见人烟稀少，这一带正是繁华的地带。“想吃什么？给你买。”罗循道。他的个子在近两年长高了不少，与郑衿的身高差距越发明显。

　　郑衿在思考着那人是不是郑宥。郑宥她非常熟悉，但是也三年多没见了，只凭借一个背影她实在是无法确认，而马车又走得太快。

　　“去给你买身衣服吧，省得带你出去丢你少爷的脸。”罗循嫌她走得太慢，干脆将她抱起来，两人走到一家成衣铺子面前。他觉得小姑娘最是喜欢鲜亮的颜色，比方说罗沁，每次出现都是一身粉衣。他挑中了鹅黄色和草绿色各一套，让郑衿去试了，又挑了一双绣鞋。那鞋子特别亮眼，软软的绸面上缀着两粒精致的铃铛，走起路来清脆作响。

　　“就这些了。”他拿了草绿色的那套让郑衿穿上，鞋子套上。随后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成果，点了点头，道：“这下可以带出门了。”

　　饶是郑衿也很少见过这么生动有趣的罗循。他的眼睛里充满着希望，脸上时刻带着笑容，让郑衿觉得特别受到感染。

　　她决定等到明天再说郑宥的事情。如果那真的是郑宥，如果明天她找不到他，那便是天意让她无法回去了，她认了。

　　第二日乡试，罗循让郑衿乖乖在客栈等着。走之前嘱咐道：“饿了就叫小二给你送饭，我已经跟小二说过了。我不在这里不要随意出门。还有我明日才会回来，你晚上要小心一点锁好门睡觉。”

　　郑衿点点头，她身上穿着那件草绿色的衣衫，梳着双丫髻，显得格外伶俐。罗循看了有些不舍，又半蹲下身子，道：“要听话。”

　　罗敏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时间快到了，咱们快些出门吧。”他对于罗循的这种行为简直是无法理解，对一个丫鬟跟对待自己亲妹妹似的伺候。他从前只听人说罗家大少爷阴郁木讷，没想到还有这等怪癖。

　　出门时外面下了星星点点的雨。郑衿确实如罗循所言乖乖的待在房内大半日，对这边她不熟，也很担心自己会不认识路。到了傍晚时分，雨势变小。她依着窗户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忽然又看见了那个神似郑宥的身影。他就站在对街处，跟一个小贩说着什么。郑衿屏住呼吸等着他转过身来，那熟悉的眉目，果然是郑宥。

　　郑衿想叫他，但是自己发不出声来。啊了几声之后急的快哭出来了，生怕郑宥走了，便飞也似的跑下楼。万幸的是，她跑下楼郑宥还没走。她急匆匆的跑过去，路中间却来了一队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的从她的面前走过。她想过去都没法子，只能从缝隙中看到郑宥仍是站在原处。郑宥的身型高了许多，面容清俊，几乎是个青年的模样了。他神色有些冷漠，立在那里。等到花轿过了的时候，郑宥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