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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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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1988夏
冯乱虎一大早就转来转去:“还是去看看乱法吧,他住赵家那楼,我总有点不放心。”
宋乱水剔着牙:“不放心什么,没人住的破房子罢了,还真闹鬼?”
“你不怕闹鬼,怎么宁可跟我们一起睡大街,也不来跟乱法一道住小洋楼?”
宋乱水面红耳赤:“我……我不爱占死人便宜!”
霍乱步说:“还是去看看吧,总归那里死过那么多人。”
三个少年说说笑笑,怀着对鬼神之说的恐惧与亢奋,一道找到了赵家小楼。他们还有一个朋友,叫做张乱法,也是平常一齐厮混的主儿,前几天撬开了赵家小楼的门,就呆着不肯走了,说要过一过住小洋楼的瘾。
青田镇上都知道,赵老爷十五年前拖家带口从省城回小楼住,不几天就被发觉全家上下死在了里头。说是说谋财害命的流窜作案,但私底下,人人都讲,他们是被住在楼里的鬼害死的。
“赵老爷常年不住这房子,外头来的孤魂野鬼就当作自己家了,再看见人来,那就不愿意了。”
“哈哈,赵老爷一家死了也变鬼了,不晓得能不能打赢那些老鬼,把自己房子抢回来。”
“要是乱法变成鬼,我们就多烧点棍子给他,让他把其他鬼赶跑了,那我们也好住洋楼了。”
门被推开,阳光跟笑声一齐涌进充满霉陈气的小楼。
所有家具上都蒙着白布,只有客厅正中躺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
他瞳孔放大,面容扭曲,半张的嘴唇里溢出白沫,身体已经僵硬。
一枚琥珀躺在他手心,里面裹着一只灰色的飞蛾,顶着一对不同寻常的巨大的复眼。
他死了。
1992春
这是戚少商在青田镇派出所当刑警队长的第二年。
来之前他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个职位在这种小镇子上恐怕就是个空起炉灶不开火的闲职。青田镇这种挨着山的偏僻地方,人本来就不多,这几年政策大变,市场经济抬头,年纪轻一点的都一窝蜂去深圳挣大钱了,剩一堆老弱妇孺,连狗都打不起架来,能有什么刑事案件?戚少商在这里呆了三年,愣是一点本职工作没干过,倒是东挨西蹭,救过猫开过锁,马蜂窝捅了不下十个,常有老百姓给他写感谢信,讲他雷锋精神助人为乐,好同志。
都是闲的。
这天戚少商叼了支烟,正在感慨青田镇说是个镇,搞不好还不及沿海一个村,突然他唯一的部下、刑警队副队长穆鸠平惊恐地冲了进来,哆哆嗦嗦地说:“大……大当家,防疫站报案,有人给杀了!”
戚少商嘴里的烟掉在了地上,呆了足足五秒钟,才反应过来,立刻起身,浑身痞气一扫而空:“走,去现场。”
穆鸠平脸色铁青:“大,大当家,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管食堂王姐要个针箍就走。”
戚少商不解:“要那个做什么?”
“辟邪啊,”穆鸠平哭丧着脸,“防疫站的人讲,那人是被鬼杀的!”
镇上的防疫站是应国家要求刚刚设立的,里头几个白大褂,也不给人瞧病,专跑居委会发什么防治小册子,瞅见谁家有狗,抓回去就是一针,说是什么疫苗;好在不要钱,镇上人还算配合他们的工作。
大概是出于什么考虑,防疫站位置偏得很,几乎是青田镇边缘了,再往北走一点就是大山。戚少商是头一回来,到了也愣了一下,问穆鸠平:“这真是防疫站?没走错?”
不怪他疑心,眼前是个破索索的两层小洋楼,虽然花园里种满了菜,游泳池也干了,但生了铁锈的门窗上还是能看出精致的雕花,往回几十年,估计也是个资本家的豪宅。
青田镇这么个地方,有这种曾经气派过的房子,戚少商居然一直不知道。
穆鸠平压低了声音说:“这是赵家的老房子,原本当他们去台湾了,结果二十来年前,又带了一家人回来住,结果才住了三天,一家人都死在这里头了!后来就闹鬼,镇上人都说,这些年这宅子空着,早成了阴宅,非住进去就是跟鬼过不去,那可不是送命?偏这防疫站不信,说没钱盖房子要征用这里,这不,死人了!”
戚少商瞪他:“这些话私底下讲讲就算了,出现场还这样,对得起国徽吗?”
穆鸠平看他真生气了,一下子挺胸抬头:“我,我不怕!是鬼也捉了,送到北京去,给主席看看!”
戚少商摇头,心想你还当这是封建社会,有了什么奇珍异宝都要送给皇帝开开眼。
他拉了一下防疫站门口的摇铃,扯着嗓子喊:“人呢?我刑警队的!”
清脆的铃声叮铃铃响了起来。
死者叫做黄金鳞,是防疫站的站长,不是本地人,一个多月前到青田镇的。
昨天下班时候还好好的,今天一早来上班,大家就发觉黄金鳞直僵僵躺在干涸的泳池里,眼睛还睁着,人已经没气了。
青田镇没有法医,戚少商来之前给县里派出所打了电话,那边法医讲待会儿到,戚少商只能先围着尸体转了几圈,见没有明显外伤,只能嘱咐穆鸠平看好现场,走向一旁防疫站的工作人员:“大家都在这里了?我们找个地方,轮流谈谈今天的事情吧。”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样不安规则办事,但是条件所限,不要说青田镇,恐怕京城都不太有能容他走全套流程的地方。
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站出来,跟他说:“警察同志,去我们的资料室谈吧,哦,还有小顾,他在屋子里。”
戚少商注意到他提起“小顾”的时候有一点不自然,目光瞥过他胸前的铭牌,记住了他的名字:高鸡血。
一行人进了小洋楼。
客厅里摆着沙发、茶几,甚至还有一架不知道能不能用的钢琴,一个高挑的年轻人坐在琴凳上,随手翻着报纸。
戚少商的脚步顿住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小顾”竟然会是顾惜朝。
连同死去的黄金鳞,这个防疫站一共有五个人,由此可见国家对卫生防疫这一块的重视。另外四个人三男一女,之前说话作主的是高鸡血,算是没过明面的副站长,另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叫尤知味,唯一的姑娘叫做傅晚晴,还有一个就是顾惜朝。
顾惜朝。
戚少商头一次感觉这样不按规矩办事也不错,要不然他这就要回避了。
但样子还是要摆的,他让防疫站这些人排了队,一个接一个跟他进资料室做笔录。
戚少商首先进门,他回头看了一眼顾惜朝,那人沉默地游离在队伍最末尾,跟他前面的傅晚晴隔了很大一段,一丝目光都没有给戚少商。
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戚少商胸口闷,想打人。
高鸡血话多得很:“我今天照常来上班,进门就看见大小姐——就是傅晚晴,我们都这么喊她——看见她站游泳池边上发傻,还以为小顾又出事了呢,结果一看居然是小黄站长。我本来想去拉他起来,大小姐喊了我一声,我这才发现小黄站长他……我就说,小黄站长读书读傻了,不信这屋子里有问题,非要搬进来,之前小顾跟这里住着都叫那鬼上身了,人人都看见!小黄站长就是不让我们请假,这不,出事了——肯定是鬼杀人,小黄站长边上摆着琥珀呢!”
尤知味坐下时已经放松下来:“唉,之前小顾发现琥珀时候我就觉得要出事,他那样阳气旺的童男子都叫这些恶鬼上了身,我这种,嘿嘿,警察同志你懂的,反正我是能在这房子里少呆一会儿是一会儿,今天我来时候就看见老高跟大小姐守着游泳池,小黄站长在里头横着,听说小顾报警了,我也就没敢多看,可别找上我了。”
傅晚晴温温柔柔的:“我跟往常一样先来开门,因为之前小顾梦游,好几天早上都睡在游泳池里,就往那里看了一下,没想到表哥……后来高老板来了,看见表哥喊了一声,小顾出来一看就回屋里报警了,尤大师就是他打电话时候来的。琥珀?是,表哥手边有,之前小顾也在屋子里找到过类似的,听说……跟这家先前的主人有点关系。”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顾惜朝,他跟戚少商对视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好久不见。”
戚少商说:“我还以为你会重新自我介绍一遍。”
“介绍什么?再夸夸你‘一派英雄气概’?”顾惜朝挑着眉毛上下打量他,“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戚少商不由挺直了腰板:“顾惜朝,你看见我就一点不心虚?”
顾惜朝盯着他的眼睛:“我心虚什么?”
戚少商一时无言,翻过一页,拿笔端端正正写下顾惜朝的名字:“我们开始吧。”
顾惜朝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笔录,理了理思绪,才说:“虽然事情是今天出的,但是怪事半个月之前就开始了,他们几个都跟你说了吧,这栋房子有古怪。”
戚少商手里笔一顿:“你也会怕鬼?”
顾惜朝身体前倾,倚在桌子上,单手支着脑袋,问:“我为什么不能怕鬼?”
戚少商抬头看了他一下。
从前在图书馆,常常是顾惜朝专心看着书,戚少商就坐在他对面,支着头看他;如今他们这样重逢,仿佛命运转动时映下的投影。
顾惜朝说起这里的事情要比其他三个有条理得多。
防疫站原先只有四个人,高鸡血跟尤知味都是本地人,站长黄金鳞则是留洋归来的大学生,在这个年头很是少见,听说是为了照顾他的表妹,也就是人称“大小姐”的傅晚晴。
戚少商忍不住问:“能留学,家里总归有点本事吧,那傅晚晴真是个大小姐?这事会不会跟他们家里有关?”
顾惜朝似笑非笑看着他:“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警察。”
戚少商被他堵了回去,只得把这一条记下来以待查证:“你继续说。”
顾惜朝从善如流:“我是半个月之前调来的,据说是小黄站长向卫生部申请说人手不够。”
“调来之前做什么的?”
“有关系?”
“有。”
“差不多的工作,在安徽那边,下农村,查病畜死畜处理。”
戚少商点点头:“你之前说,这里的怪事,早就开始了?”
顾惜朝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东西摆在桌子上。
那是一枚琥珀,里面封了一只灰色的蛾子,不美,甚至有些丑陋。
顾惜朝说:“他们告诉我,出现琥珀就意味着要死人了。”
高鸡血与尤知味是本地人自然不多说,黄金鳞跟傅晚晴家里条件应该不错,也在镇上置办了住处,只有顾惜朝临时调来,孑然一身,最后黄金鳞拍板,让顾惜朝就住在防疫站里。
当时高鸡血就提出了异议,说这房子不干净,办公用用也就罢了,要是住人恐怕要出事,并且声情并茂地讲了当年赵家的灭门惨案,以及某个流浪汉占居小楼最后身亡的故事。但是黄金鳞拍了板,顾惜朝也的确没能力出去现找个住处,他们最后还是开了二楼,把顾惜朝的行李搬了进去。
最开始,只不过是晚上会有异响,顾惜朝查看了一下,发现是水管里的声音,也就没在意,晚上甚至要睡得比平时更安稳。但是早上来开门的傅晚晴却私下提醒他几次,晚上回来记得要锁门,药剂器材还是挺贵的,万一丢了,小黄站长要生气的。
但是顾惜朝记得清清楚楚,他锁过门了。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一周,周末的时候,顾惜朝醒来,发现枕头边摆了一枚琥珀。
高鸡血当时盯着那琥珀,面露惧色:“琥珀,是鬼送来的琥珀。”
那之后,顾惜朝就开始梦游。
他不论怎样在床上睡过去,都会在干涸的游泳池里醒来,同事们看他的眼神愈来愈异样,高鸡血经常私下跟尤知味讨论他是怎样怎样地被鬼上了身。顾惜朝原本就跟他们不太熟络,这一下更加疏远,心里也不太快活,想了种种办法好不再梦游,都不见成效。今天他醒来,发现还好好睡在自己床上,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接到了黄金鳞的死讯。
黄金鳞的尸体旁,似乎也有一枚琥珀。
戚少商把他说的都记了下来:“确认一下,你事实上有没有梦游的毛病?”
顾惜朝为难道:“我睡着了哪里能知道自己是躺着还是坐着?倒是警察同志你跟我一个屋住了这么多年,知道我有梦游的毛病不?”
戚少商停了一会儿,才说:“可能有吧。”他合上手里的本子,抱在手里:“我现在倒觉得你那时候跟我好就是在梦游;那段日子太好了,好得像做梦一样。”
顾惜朝说:“要这样说,那梦游的是你。”
法医带走了黄金鳞的尸体,穆鸠平带走了黄金鳞的私人物品。
但是戚少商留下了。
他不单留下,还在二楼顾惜朝的房间里巡视了一圈,发觉他的杯子还是原先那一个,记东西照旧用着中华牌铅笔,枕头底下塞了个跨栏背心,想来睡觉也还是穿的这个。
这些发现让他有几分心喜。
顾惜朝蹬蹬蹬跑上来:“戚少商,你干什么?”
戚少商说:“搜查现场。”
顾惜朝横眉竖目:“搜查现场需要翻我的被窝?”
戚少商把他的被子叠好:“需要,这都是证物。”
顾惜朝哼了一声:“也对,晚上这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还是第一嫌疑人来着。”
“第一嫌疑人不是鬼么?”戚少商突然想起一桩事情:“是你报的警,那也是你跟老八说的鬼杀人?你怎么讲的,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我就照实说的,”顾惜朝有些纳闷,“说我这里是防疫站,我们站长去世了,同事都觉得他被鬼杀了,现在很害怕,需要人民警察的帮助。”
戚少商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笑了一声:“好吧,人民警察今晚跟你一道住这里,帮人民捉鬼。”
他说着还站直,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军礼,顾惜朝看着也一下笑开,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但他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他说:“戚少商,我们早就结束了。”
戚少商问:“做朋友都不行吗?”
顾惜朝说:“不行。”
“为什么?”
顾惜朝留恋地摸了摸桌子上的杯子:“你知道为什么。”
戚少商一时觉得有些荒谬,顾惜朝一边对他说着恩断义绝,一边又摸着他送的杯子露出这种表情,他一点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是他还是做出了一个“我们都知道”的表情,他一直很自傲跟顾惜朝是知音,他不想承认他会开始渐渐看不透顾惜朝。
顾惜朝放下杯子:“你真要住?我给你找个屋子。”
戚少商点头,踩着他的步子跟着他。
楼板被他们踏得吱吱作响。
因为出了黄金鳞的事情,防疫站早早就下班了。戚少商下午回了一趟派出所,向县催了一下验尸报告,又看了穆鸠平找来的防疫站众人资料,去了趟黄金鳞住处,最后踩着饭点回了赵家小楼,正赶上抢了顾惜朝一半米饭。
顾惜朝看他扒着碗里的米,闷闷不乐的:“我明天的早饭没了。”
戚少商嘴里鼓鼓的,安慰他:“没事,明天我一早就起来,去镇上给你买包子。”
顾惜朝突然问:“你真相信,黄金鳞不是我杀的?”
戚少商吃得有点噎,给自己盛了碗汤:“你要是有本事杀人杀得都看不出是怎么动手的,当年就不会把鲜于仇打得血糊糊的,搞得毕业证都没有,现在在这里给狗打针。”
顾惜朝不甘示弱:“你这种老师器重的高材生,不也是蹲在这里,天天救猫下树?还不如给狗打针有意义,你知道每年因为百姓不够重视,有多少人死于狂犬病?”
戚少商闷头喝汤,居然觉得顾惜朝讲的有道理。
他们两个吃完饭,一道消磨了一会儿,一同指点了一下国内外政治经济形势,就各自回房间了。戚少商包里带了本水浒,这时候正好拿出来看。他今晚打算守着,看看顾惜朝究竟梦不梦游。
他跟顾惜朝是大学室友,说起来有意思,他们两个是学生物的。也不知道是谁先招了谁,反正在一个金灿灿的秋天,两人一起去山上看枫叶,看着看着就亲到一起去了。
那是戚少商最快活的一段时光,他跟顾惜朝有一种天生的默契,甜蜜都是甜在同一个味蕾上的。他们年少气盛,胆大妄为,试过在各种地方亲吻;他们没有确切考虑过这种相爱除了甜蜜还会带来些什么,他们甚至没有余裕设想将来。
直到高一级的鲜于仇发现了蛛丝马迹,并且言语恶毒地羞辱了顾惜朝。
顾惜朝狠狠揍了鲜于仇一顿。
那次殴打使鲜于仇再也拿不稳仪器,顾惜朝也不得不退学。他跟戚少商在光秃秃的枫树下告别,他们深深地亲吻了,然后顾惜朝说:“戚少商,我们就这样吧,以后别见面了。”
“我可以去找你,再一年我就毕业了,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去找你,”当时戚少商语无伦次地承诺,“我们不是病了,我们是相爱。”
顾惜朝说:“病入膏肓。”
那之后顾惜朝还是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戚少商熬着毕了业,托各种关系当了警察。他那时候天真地觉得,当了警察就能获得寻找顾惜朝的便利,没想到找人没找成,倒是得了个老刑警青眼,手把手带他上了这条路。戚少商虽然悟性大,性子却直,两年前查一个案子查到了大人物身上,照样捅了出去,结果被翻出大学时候跟顾惜朝的那点风言风语,最后被说作风不好,从北京一路下放到了青田镇。
戚少商靠着墙,想象顾惜朝此刻正倚在另外一端,倒是有点想笑。其实现在有点顾惜朝来找他的意思,不是么?
忽然,他听到一阵咔哒咔哒的怪响,立刻冲出去拍顾惜朝的门:“怎么了?”
顾惜朝伸出一个头来:“是水管。”
戚少商难以置信:“水管能有这么大动静?”
水管的确能有这么大动静。
戚少商跟顾惜朝一人一个牙刷,动作一致地刷着牙,水管横在他们眼前轻微颤动,发出可怖的声响。
戚少商漱了口:“这动静,简直像往水管里塞了一窝老鼠。”
顾惜朝已经听习惯了:“还好吧,应该是地下水的影响,到了晚上水位变化,就出声。”
戚少商点头:“回房间吧,你照常睡,我守夜。”
第二天还是傅晚晴第一个到,尽管黄金鳞出了事,他们的工作还是要继续;这些都是要整理报告拿到省里去的,由不得不上心。
她开门时候见大门好好锁着,还是有几分安心的;谁知经过游泳池时候,她没忍住还是习惯性往里看了一眼,看得她呆若木鸡。
戚少商跟顾惜朝两个都躺在里面,戚少商裸着上身穿着制服裤子,顾惜朝则是跨栏背心大裤衩,两人抱作一团呼呼大睡,头抵着头,腿缠着腿,时不时手掌动一动,就要在对方身上揉两下。
高鸡血跟尤知味陆续到来,加入了傅晚晴这边,三人一起站在游泳池边上,发愁地看着里面睡得香甜的两人。
最后副站长高鸡血发话:“还是先把他们弄上来吧,别着凉了。”
被鬼上身的人这就变成了两个?
果然是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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