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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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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我市公安机关近期成功破获一宗□□性质组织特大案件,抓获该组织首犯等30多名犯罪嫌疑人。该犯罪集团以暴力、威胁等手段,有组织地进行故意杀人、伤害、抢劫等犯罪活动,先后作案几十起,致死数人,致伤数十人,严重破坏了经济和社会生活秩序云云。省公安厅、公安部先后将这一案件列为挂牌督办大案,经过几个多月的调查取证,警方展开行动,一举击溃该团伙。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秦瑟瑟的眼睛只盯着杀人、暴力、致死、致伤这些字眼,心里拎拎地又酸又痛。沈天宁的工作就是整天和这种人打交道,那天见面时他背上的伤,不知是不是就是这次在行动中受的。
于是这两天有点心神不宁,字也写不下去,沈天宁那个人她太了解了,粗心大意,好逞强,英雄主义作祟,爱出风头,有了危险肯定冲在前头,说起来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这样拼几年?以往每回他再怎么忙,每天都有电话回来报平安,可是现在,秦瑟瑟只能每天关注地在报纸上找相关新闻,希望能从枯燥刻板的新闻稿件里找到一丁点儿他平安无事的蛛丝马迹。
齐烈是个很会生活的人,三五不时送点让人喜出望外的小礼物,很有情趣。他也很有兴趣陪秦瑟瑟逛街,依着他的主意搭配衣服,果然有让人惊喜的效果。只是秦瑟瑟舍不得老让他走路,两个人常常是买点小菜,窝在家里烧烧饭,喝点小酒,听听音乐,聊聊天,过着秦瑟瑟梦想中平静的生活。
齐烈很爱看秦瑟瑟写的东西,他看过秦瑟瑟写的秦园故事以后,不声不响地画了几幅插画,秦瑟瑟高兴极了,又忍不住打趣他:“不一定能出版啊,可惜了这么好的画!”他刮着她的鼻子笑道:“杀鸡也用一回牛刀!”
“原来你们家的故事这么曲折。”秦瑟瑟的文章还没有写完,文里的杜审言正困宥于碧茵对自己的恨与秦弦的火热追求当中。齐烈参观过秦园画廊,看到过杜审言画的以碧茵为题的画,同样做为一个画家,他能从那么细腻的笔端,体味出更加细腻的感情。
秦瑟瑟笑笑:“其实我小时候很羡慕我那些同学们,家里有个凶起来会打人的爸爸,还有个絮絮叨叨的妈妈,每天磨着跟她们要零花钱,买明星贴花,买小摊子上的零食。平平常常的市井生活,我很羡慕她们。”
“会有的,瑟瑟。”齐烈轻轻抱抱她,“你想要的生活会有的,相信我!”
晚上秦瑟瑟出于感谢,请齐烈到当地一家颇有特色的饭店吃饭。饭店老板可能是个武侠小说迷,男客人统一尊称为大侠,女客人自然就是女侠,桌号都是武侠小说里的帮派名称,服务生自称小二,老板叫做武林盟主,特别有意思。两个人坐在光明顶,点的菜是一桶江湖、玉女心经和神龙摆尾。很便宜,吃完饭临出门小二还递上来三枝飞镖,能射中靶心的还有优惠券拿。自然是三镖皆落空,最后在小二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恕不远送”的齐声高呼中,笑着出了饭店门。
“真有趣的地方!”齐烈笑,秦瑟瑟也笑得合不拢嘴:“是啊,很可爱!”
吃饱饭在夜晚的街道上散步,说说笑笑,很舒服。
只是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警笛声,一声又一声,一辆又一辆,好象出了什么大事,很多辆警车呼啸着往同一个方向行去。秦瑟瑟脚底下一绊,回头也没有看到闪烁的警灯,这声音是哪里传来的?
什么时候甩开了齐烈的手,她没注意,疾走几步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四处张望,夜幕依然低垂,灯光依然璀璨。
又发生了什么事?秦瑟瑟觉得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水,她慌慌地往裙子上擦了擦手。手被齐烈握住:“怎么了瑟瑟?”
秦瑟瑟看着他的眼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笑着低下头:“没……没什么,我……”
“是消防车。”齐烈轻声说道,秦瑟瑟抬起头:“什么?”
“我说,刚才过去的,那是消防车的警笛声。”
秦瑟瑟有点傻,齐烈却浑然不觉地拍拍她:“走吧,不是说要请我去个好地方听歌?”
从这家饭店出来步行十分钟左右,有个秦瑟瑟很爱的酒吧。酒吧不大,人也不算多,却有几个非常棒的驻唱歌手,尤其当中有个漂亮的女歌手,唱起MACY GRAY的歌简直以假乱真。秦瑟瑟最爱这种浑厚低沉略带沙哑的女声,以前和小冰常来,一个捧一杯啤酒听个不亦乐乎。
也许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歌手都是没见过的,音乐也比以前吵闹了许多,略坐一坐两个人捂着耳朵离开,站在马路上相视一笑。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往外望,天空黑得看不见底,没有月亮,星星也很疏淡。路过集庆门外的大桥,路边高耸城墙上的轮廓灯蜿蜒绵长,映在宽阔的护城河上,河水粼粼,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红灯,车停下。有个年轻的男孩骑着辆轰隆隆的摩托车,刺耳的音乐声老远就冲了过来。是张清芳的《眼睛里的湖水》。一首很有些年头的歌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重温。这种幕天席地的音响自然不会听出什么好的效果来,可是突然而来又轧然离开的仓促,倒是给了秦瑟瑟一个措手不及,她的耳朵情不自禁听过去,在匆忙中抓住一句。
最怕你的狡辩将我打击个粉碎。
红灯灭了,绿灯亮了。留给她愣怔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
很长时间没有到南伯母家去了,秦瑟瑟去送请柬,老太太拿着看了半天:“下个月?这么快?都没听你说过。”
“是啊,是挺快的。”秦瑟瑟陪着笑。
南伯母点点头:“结了好,年纪也不算小了,结了婚就安定了。”她见过齐烈,也见过沈天宁,不过什么也没问。请柬是齐烈自己画好然后拿出去印的。“画的真好!”南伯母赞叹着,笑道,“真好!这就是你们俩吧!”
秦瑟瑟也凑过头去看,淡绿色的封面上两个站在一起的背影。
“怎么把你画成个短头发?”南伯母抬头看看秦瑟瑟,秦瑟瑟呵呵笑:“可能他觉得我长头发不好看吧!”
“这小子还挺挑剔,我们瑟瑟配他还不富富有余?”说着,她拍拍秦瑟瑟的手,体贴地问道:“你们结婚证领过没有?”
“他现在还在北京,等他回来就去领。”
“那我就先恭喜你们了,瑟瑟,祝你们幸福。”
“谢谢!”秦瑟瑟笑着揽住南阿姨的胳臂,“阿姨到时候要给我包个大红包啊!”
“你……要结婚的事警察叔叔知道了没?”老板还没回来,老板娘穷极无聊,打电话喊秦瑟瑟到咖啡馆陪她看店。她背着笔记本坐在老位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瞎扯,扯着扯着又扯到这上面。
怎么说,怎么好说?
老板娘看着秦瑟瑟只是笑却不回答,她趴在桌上搅动冰激淋:“好可怜的警察叔叔。姐姐你不知道,前段时间他老到这儿来呢!”
秦瑟瑟停下打字的手。
“他也不进来,不过我认得他的车。我们家那位不让我告诉你来着。”
“是吗?”
“嗯哪。不过也有好一阵没来了。姐姐你真的不告诉他啊?”
“怎么会呢,肯定要跟他说的。”
“是啊我也这么想。不过姐姐,说的时候要婉转点啊,这种事谁摊上都不好过,我看得出来警察叔叔真挺喜欢你的。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家那位帮你们拍的照片?”
怎么会不记得?
突然接到一封银行的信用卡账单,收信人是沈天宁,秦瑟瑟想起来这是好几个月以前沈天宁却不过同事的面子办的一张卡,当时开玩笑说办就办呗,反正也不打算去开卡,无所谓的,怎么现在又用起来了?
他其实是最不适合办信用卡的那一类人,粗心大意的马大哈,肯定想不起来去还款的,滞纳金不知道要赔多少。是不是应该提醒他这件事,或者让他打个银行的客服电话,把通讯地址更改一下?秦瑟瑟犹豫了好几天,始终没有勇气拨通他的电话。
这一天还是和南阿姨一起逛商场,老人家拉着她在床上用品那一带不肯走,非要买一床送给她,让她自己选。“肯定要买一床红色的,结婚嘛哪能太素净?”南阿姨见她不肯要,干脆自己动手去挑,看了所有的陈列样品,又翻看宣传画册。
秦瑟瑟只觉得有人在看她,抬头,原来是沈天宁的父母,笑咪咪地朝她点头走过来,了然地看看她手里的画册:“瑟瑟,在买东西呢?”
秦瑟瑟脸上顿时红了,极度尴尬地给南阿姨和他们做了介绍:“啊,不是,随便逛逛而已。阿姨怎么你们也在逛街?”
沈妈妈笑得十分热络:“这个我们也早就想买了,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样子的,还是你自己挑的好,看中哪个啦?来来来,我来付钱!”
秦瑟瑟心里格登一声,站在旁边的南阿姨也听出不对劲来,沈妈妈倒没看出什么异样,弯下腰仔细看南阿姨手边那床样品:“嗯,这个就挺好,也不要大红色的,这种紫红也很不错!”说着就准备拿钱包,喊服务小姐开单子。秦瑟瑟连忙拦住:“阿姨不用!我也不是真的想买,就是过来看看,我自己来,真的您不用客气!”
沈妈妈扬扬手里一张卡:“哪儿啊,你放心,天宁都跟我们说了买东西的钱你们自己出。喏,这不是他的信用卡?”
秦瑟瑟看着她手里那张卡,明白过来,刚才红红的脸又变得唰白。沈妈妈是个热情的人,当着秦瑟瑟的面不住口地夸自己儿子和未来儿媳妇,人家家的儿子媳妇都看不上老人的眼光,什么都要自己来,他们家的可好,一点不挑剔!她说了半天又转向秦瑟瑟:“瑟瑟啊,家电我们是帮你们买好了,不过不要紧,无条件退换货,等你这本书忙完了有时间再去拍个板,好吧?”
离开商场把南阿姨送回家,她一到家就拆了那封账单。还真买了不少东西,信用卡一共三万块钱的信用额度几乎用完,绝大多数消费单位都是某某电器有限公司。
站在公安局门口浓密的法桐树荫里等了没多久,穿着警服的他从里面走出来。秦瑟瑟把账单递给他:“下班以后到水岸来,我等你。”
咖啡馆老板老板娘都不在,伙计新换的,都不怎么熟,不过这样也好,给她一个清静想事情的空间。冷气开得太足了,外面骄阳似火,里面甚至有点冷。
香樟树四季常青,看着仿佛永远不变的一树青翠,其实新陈代谢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人不能再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里,这棵树上数不清的树叶,又有哪一片能永远依附在枝干上?总要落下去的,总要被重新生长出的新叶取代。
刚萌出的嫩芽曾经都是那么小那么不经意,不需要给予更多的关注,它自己会汲取营养,不知不觉中长成一片完整的、脉络清晰的新叶。只要有一点阳光,它就把二氧化碳这种废气转化成生命必须的水和氧气。
而她现在是依靠什么活着的?
秦瑟瑟两只手撑住额头,闭起眼睛。
手机响了,短信息,沈天宁的。
“紧急任务,我不能来了。你自己回家,锁好门。”
沈天宁两天以后回来,一下班就把秦瑟瑟又约到了水岸,未曾开言先嗐嗐笑:“家里那两个老的成天问啊问的太烦人,干脆找点事让他们干干,我还能清静点。再说房子不是年底就拿到了吗,这些东西到时候反正总是要买的。就算不要了,反正还可以退货,是吧!”
秦瑟瑟咬着下唇听他说话:“天宁,我……”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处理的不好。这两天抽个空就跟他们说清楚,你别担心。”沈天宁朝咖啡馆服务生打个响指,扬声道:“来瓶啤的!”
“还要开车呢!”
“那就不喝了,听你的。”沈天宁笑着,“怎么样,新书写的还顺吧。”
他来之前秦瑟瑟很有点紧张,不知怎么地一见他的笑脸就轻松下来,曾经设想过的尴尬局促场面并没有出现,秦瑟瑟拿过服务生送来的橙汁,先给沈天宁倒一杯,又要只空杯自己倒满,往他杯沿上轻轻磕一下:“我敬你,天宁。”
他也没跟她客气,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大半,加了好多冰块的橙汁,凉得他丝丝吸气,翻过手背用力一抺嘴:“爽快!”
“背上的伤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好差不多了,伤在那儿没关系,不挡吃不挡喝的。”
“天宁。”
“嗯?”
“自己当心点,也三十多岁的人了。”
他撇撇嘴角笑,从八年前刚刚遇见时候起就见惯了的笑,不知什么时候也染上了隐隐的风霜。秦瑟瑟低下头,掩饰地喝口啤酒。
离开咖啡馆,站在路边目送他开车离开。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乌云渐起,沈天宁说要送她回家,秦瑟瑟坚持着不让,他出差才回来,应该早点回去休息,反正她这里回去也近。
秦瑟瑟并没有直接回家,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周周折折坐了一趟公交车,又走过一条安静的夜巷,来到她初到这座城市时租住过的那个老式小区门口。天上已经开始下起毛毛雨,她没带伞,走到熟悉的那幢楼前。一共七层,她就住在六层那间小套里。
年轻是不是就是勇气的代名词?换作现在的自己,秦瑟瑟不知道如果处在十八岁那个境地里,会不会还有勇气活下去。她还记得当时的房租,六百块钱一个月,她在这里一共住了三年多,直到电大毕业找到第一份象样的工作才离开。没有管道煤气的老小区,每回换煤气都是沈天宁帮她扛上楼,后来他笑着说,当时也不是舍不得五块钱一罐的上楼费,“不就是为了跟你多凑凑近乎吗!”
夜已经深了,整幢楼只剩三四个房间还亮着灯,曾经属于她的那只窗口黑着,不知道现在里面住着什么人。那个承载着太多回忆和欢笑的地方。
小区距离派出所很近,走出大门口拐个弯就能看到不远处派出所亮着灯的门楣。狭小的巷子里,只有那儿还有一块停车的空场。秦瑟瑟离开之前下意识地走过去看一眼,其实并不期望着还能看到什么。
雨越下越大,一辆警车开过来,停在派出所门口的另两辆警车和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边。两名警察从车上扭下一名骂骂咧咧的醉汉,这醉汉可能喝多了酒在哪儿闹事,现在还没清醒过来,仗着个子大在胡搅蛮缠,一名身材矮小的警察被他一甩差点甩出个趔趄。
黑色轿车门打开,然后砰一声关上。
醉汉迅速被人攥着胸襟按在警车车门上,拳头没头没脸地磕下来,隔着一段距离,秦瑟瑟也看见了醉汉脸上横飞的鲜血。一边的警察先是看呆了,然后反应过来,一个拖住醉汉,一个抱着沈天宁的腰往后拉。沈天宁喘着粗气,垂着头,在路灯下站了一会儿,没有接递过来的烟,沉默着坐进车里,发动着,猛踩油门,呼啸着驶离。
秦瑟瑟身上已经湿透,站在小巷拐角处,看着他和车经过的时候并没有稍稍减速。然后汽车吱嘎一声停住,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又倒了回来,停在秦瑟瑟眼前。按落的车窗里,沈天宁微有点吃惊地看着她。
车里的两个人都不说话,沈天宁用警匪片里追车的速度开到秦瑟瑟家楼下,两只手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秦瑟瑟转头看着他,想找点话说。他并不给她劝解的机会,干脆伸手帮她打开车门,几乎是愠怒地催促:“下车。”
“天宁……”
“快点!”
“天宁你……我,我……”
他皱皱眉:“你下去吧瑟瑟,我知道。”
“天宁,其实我……”
“到此为止了秦瑟瑟!”沈天宁打断她,“真的,我现在是真的明白过来了。”
“天宁。”
“什么也不用说,你下去吧,我要走了!”
沈天宁的手握在方向盘上,刚才可能打醉汉的时候拳头磕在了他的牙上,手背指节尽处深深的一道口子,还在往外渗着血。
“天宁!”秦瑟瑟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天宁,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都是我造成的,可是天宁我并不是有心要把局面弄得这么糟,我不知道齐烈还活着,我一直以为他不在了,我一直……”
“别说了秦瑟瑟!”沈天宁把手背上的血擦在裤子上,“这种事没什么好解释的,能成就成,不能成就拉倒!你有选择的权利,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
“天宁!”
他长长出一口气,干脆下车走到秦瑟瑟这边来拉开车门,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雨水直接地打在他身上,他就等着,直到秦瑟瑟实在绷不住跨出车来。
“天宁……”
轿车启动的速度太快,轮胎在地面剧烈磨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秦瑟瑟只觉得心脏里有种情绪鼓胀着,象要迸裂,不知什么时候绽开的一个伤口,此刻隐隐疼痛起来。
时间走到现在,莫名地蹉跎起来,犹疑却步在这场幕天席地的雨帘前。从她眼前直到消失的这一段路程并不长,却仿佛走了很久,久到秦瑟瑟愣怔地看着停在因大雨而空旷的午夜街头的那辆黑色轿车,甚至有种急切追上去的冲动。
她从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淋过雨,也从没有见过今天晚上这样的沈天宁。雨水重重地砸在头脸上,呼吸和视线都受到阻碍,什么都有点模糊。倒车灯突然亮了,汽车同样尖叫着甩尾停在马路边。他大踏步地跑过来,每一步都溅起白色水花。
真的太模糊了。
秦瑟瑟站在大厦门廊前,看着那个越跑越近的身影,两只手臂有力地甩动着,停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湿淋淋地进电梯,开门,进屋。
他进浴室拿条浴巾,连头带身子地裹住她一阵擦拭。秦瑟瑟今天喝了酒,又淋了雨,她对自己说,这是不是真的?头脸都被挡住,看不清。只有刚才从指尖上传递来的温度很真实。情不自禁去探寻那丝些许的熨贴和宽慰。
她的手被大力拨开,沈天宁后退一步。
“秦瑟瑟你非得看着我这样?”沈天宁咬咬牙,几乎在低吼“秦瑟瑟你爱跟谁好我管不着,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一时半会地断不了,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你存心让我这么难受是不是?”
“天宁,我没有……”
“都是我自找的,我他妈……”沈天宁抿紧嘴唇抬脚离开,秦瑟瑟想也没想抱住他的背影,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痛哭失声。
已经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路程,还有更长的路程要走,在她真正触摸到内心深处之前。
理所当然的吻着,抚摸着。他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她也不知什么时候忘记了一切,热情横冲直闯而来,不容犹豫逃遁。湿湿的衣衫从身体上剥离颇费了点力气,皮肤一旦脱开了厚重的阻挡和绊羁,立刻开始期待他的眼波。
秦瑟瑟实在是有点晕眩,又是很清晰地体会着久别重逢的他。一直被他这双殷实的手捧着、护着,她有点害怕自己被他宠坏了,失去之后才知道原来拥有的并不是理所当然。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姿势。他喘息着停住,探究地看着她的眼睛。秦瑟瑟凄紧地叹息一声,轻唤他的名字:“天宁,天宁……”
往返迷离,怎么这么安静?
她只觉得身体里被点着了一把火,很热,烤燎着,怎么翻身闪躲也躲不开,象被关在一只坐在火上的炉子里。
额头上突然觉得凉快了些,神智也溜回来了点。她这是怎么了?不是还在他的怀里么?天宁?天宁!
天宁你别走!别离开我!
“我不离开,不离开!”
她的手被另一双手握住。秦瑟瑟点点头,迷迷矇矇地笑笑,然后睡着。
齐烈坐在床边,看着秦瑟瑟微微上扬的嘴角。她的手还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想把手抽出来,她嗯一声,着急地睁开眼睛,并没有看清是谁,只是恍惚地说:“不要走……”
他对她点点头,俯下身子在她额上轻轻吻一下,声音听起来很远:“我不走瑟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