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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不知皇夫剑 花落谁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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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后这么说法,正是代表了绝大多数当母亲的观点。在大方向把握的前提下,她们总归还是会试着站在子女的立场考虑问题。跟那些严肃的父亲们相比,当母亲的,还是会更多给予子女理解和体谅。
李婉华扫了一眼桌上的画卷,只见画笔生动,倒也栩栩如生,可见这作画之人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然而她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于是勉强笑道:“这些画像看着都差不多,又岂能比得上真人生动。反正离殿选也没几日了,到时候面对面的看一看,岂不是更好。”
张太后笑道:“皇儿此言倒也有理。只是我这个当娘了,遇到这种事情,总归有些激动。”,她慈爱地看着李婉华,笑道:“皇儿啊,母后今生能够看着你顺顺利利结婚生子,幸福美满,看着你父皇留下的江山代代传承,便此生无憾了。”
李婉华强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朕知道母后心思,朕心里有数,定当承担起肩上的责任。”
张太后笑着点了点头,不知怎地,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你好好的,母后也就放心了。”
李婉华自张太后处辞行出来,遣退了龙辇自顾自地信步前行,那御驾仪仗只得在离她身后三丈开外的地方远远跟随,只有鹿儿和鹤儿两人,始终寸步不离其左右。
此时,只见一个泰安殿的内侍正引着一个年约十八九岁,身着云白软绸阔袖滚回字纹兰花长衣,腰上系着金银鱼袋的青年男子迎面走来,猝不及防正与随意闲逛的李婉华打了个照面!
那内侍没有防备,正要发作,定睛一看看清是李婉华的相貌,顿时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那男子见到李婉华,当下亦含笑施礼,口称“陛下”。
李婉华看了他一眼,原来正是张太后的娘家侄儿,她的姨表兄弟,卫国公张由检之长子,张举贤。方才在张太后的书桌上,四平八稳摆放中央的那张画像,正是他的肖像!
李婉华心中了然,张举贤此番进宫,必得张太后宣召。看来张太后也有心在朝中扶植自己娘家的势力啊。若说这张举贤若被择为皇夫,可谓李张两家,可谓是姨表之亲,亲上加亲。这后宫的势力再加上卫国公前朝的势力,他张家,在这大夏境内,俨然便是这天下第二大姓了。
再看这张举贤,长得倒是英挺伟岸,举止潇洒,然真正了解他的人便知道,此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是个绣花枕头稻草包。要不是仗着是太后娘家的外甥,哪里能过上如今这等人模狗样的好生活。
李婉华素来便不喜自己这个表弟,当下见他这副故作潇洒的姿态,心中忍不住暗暗好笑,当下也懒得跟他废话,淡淡点了点头,道:“免礼,朕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张举贤睁着一双桃花眼,笑嘻嘻躬身道:“恭送表姐。”
李婉华不理他,径自管自己离去,张举贤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在嘴角微微泛起了笑意。自己这个表姐,身为一国之君,长的又这般花容月貌,虽说比自己大了些许岁,然跟这些比起来,区区几岁年龄差根本不值一提。
更何况,张举贤自幼便仰慕自己这个表姐许久,如今又有太后和卫国公在背后帮衬,想必这皇夫之位,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一想到这里,张举贤忍不住想纵声大笑,什么文章武艺,统统都是废话,他张举贤天生不爱读书,手无缚鸡之力,但偏偏托生在了好人家,将来得女帝为妻,生个儿子又能当皇帝,这天下还有谁能比他更有福气的吗?
话说张举贤在这边做着白日梦,李婉华却在不经意间又来到了凤鸣宫偏殿门口。门外的守卫正要向内通传,却被她摆手止住了。她痴痴地在殿门外站了许久,却始终提不起勇气迈步进殿,当下只是站着出了会神,便自转身离去。
此时,偏殿内的碧痕却在问楚清溪:“楚姐姐,你明知皇帝就在殿外,为什么不请她进来?”
楚清溪摇头道:“若想进来,她自然会进来。这里是她的皇宫,并没有人拦着她。”,她看了一眼朱纹和碧痕:“我不想再横生事端,我们在这里已经叨扰人家够久了,眼下我的伤势也基本痊愈,这几日你二人收拾收拾,咱们也该上路去寻你们赵姐姐了。”
朱纹和碧痕相视一眼,齐声应是。她们为赵宁感到欣慰,这楚姐姐虽说素日里甚为高冷,脾气也不太好,可是她对赵宁这份不离不弃,始终如一的感情,却并不因时间空间的距离而有丝毫改变。
李婉华怎么对她,朱纹和碧痕都看在眼里。若是摸着良心说,也许李婉华对她的付出要比赵宁更加多上几分。可是楚清溪的心,就像是石头做的,她感激于李婉华的帮助,亦在自己尽可能的范围内对其温柔以待,可是她的心防却犹如铜墙铁壁,她的心门上落着重重的铁锁,她的那颗心里,从来只容得下一个人,而赵宁,正早已捷足先登。
李婉华遇见张举贤,心中更觉烦闷。这让她理所当然的又想起了数日后的殿选择夫之事,搅得她心浮气躁,心烦意乱。若不是理智告诉她要以大局为重,恐怕她早已远走高飞,浪荡江湖而去。反正她尚有另外一重身份,乃是昆仑剑派的嫡传弟子不是。
数日后,大夏体元殿,女帝择夫的正日子。。
女帝和张太后早已全副盛装,端坐在九龙御座之上,眼看着有司将一排排年轻男子鱼贯带到御前。
相对于张太后的兴趣盎然,李婉华显然有些意兴阑珊。先头的那几列,她甚至都没有正眼抬头看。直到张太后实在看不下去,佯装微微咳嗽了一下,方才将女帝放空的状态拉了回来。
李婉华看着眼前一排排双目平视,统一着装的男子,不禁有些甚为好笑。此次进入殿选的,共有一百人,皆是有司按照家世出身,功名职务,容貌仪表等等标准严格筛选而成,也就是说,凡是能进入殿选之人,哪一个不是千里挑一,出类拔萃的。
这些男子十人一排,鱼贯列队以供御览,有的孔武有力,有的风度翩翩,有的英挺伟岸,有的美若妇人,真可谓形形色色,不一而同。
李婉华缓缓地将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张贤举俨然亦在其中。此时他大睁着一双桃花眼,正拼命地冲着他表姐摆出自以为最风流倜傥的姿势。张太后的目光亦有些紧张地落在李婉华身上,她当然盼望女儿能够选择自己想要的男子共度一生,但她同样也希望皇帝能够明白她的心意,成就亲上加亲的美事。当然,最为皆大欢喜的是,女帝真心选择的那个人,恰恰便是她张家的子侄,那真可谓是天作之合,美满姻缘。
张太后试探着征询着李婉华的心意:“影月,你看哪个好,就把这柄金剑交到他的手上。”。李婉华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张贤举脸上,看着他这副自命风流,犹如开屏的孔雀般拼命展示自己的模样,李婉华的眼中不禁划过一丝嘲讽。就凭这样的资质,也配当她的皇夫?即便是她注定选不到自己所爱之人,也断不会让如此轻浮男子得偿所愿。
她微微垂落了目光,在一旁引导的内侍自然明白了女帝的心意,当下一摆手,便示意这一列落选之人离开。那张举贤一脸的不可思议,当日在他姨妈张太后宫中,张太后明明答应了会在女帝跟前举荐自己,可如今怎么会是这等结果?
他一脸衰败,转而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张太后,忍不住开口唤道:“太后!”,众人悚然一惊,齐齐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大殿之上,擅自出声便为失仪,何况他身为太后娘家子侄,一旦落选竟企图求助于太后,这大庭广众之下,即便是张太后有心保他,亦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随着他“太后”二字尚未落地,便见张太后陡然变了颜色:“大殿之上,岂容尔等说话!来人,掌嘴,叉出去!”,当即便有两个殿前武士上前,不由分说对着张举贤就是两大嘴巴子,接着便不由分说架起他便朝殿外拖去。
其实张太后此举与当日李婉华回护鹿儿鹤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一则对于张举贤殿前失仪之举张太后已经做出了反应,作为李婉华来说,亦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当众扫太后的脸面;二则几个大嘴巴子打下来,既直观又解气,亦能堵住悠悠众口,显得张太后并未徇私,而最要紧的是这几个大嘴巴子成功地阻止了张举贤接下来的胡言乱语,成功地保留了张家的脸面。
大殿上的仪式并没有因为这一出插曲而停止,一拨拨的青年男子按照既定的次序一一在御前展示。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李婉华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知道,今时今日,已经容不得她再有犹豫,亦容不得她再做退缩了。
女帝从御座上缓缓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走下了御阶。她的手中,俨然便是象征着能与之并肩,同掌江山的皇夫金剑。殿上众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看着女帝一步一步缓缓来到他们面前。
李婉华的目光落到了一个孔武青年身上,只见他浓眉大眼,器宇轩昂,周身散发着强烈的男性气息,端得是一名充满了阳刚美的男子汉,看他身上的铭牌,原来正是当朝枢密同知元启泰的长孙。
李婉华暗暗点了点头,所谓将门无犬子,这元启泰的孙儿倒也确是相貌堂堂,不逊其祖父风范,想必假以时日,定是她大夏又一位国之柱石,这样的男儿不应该困于后宫,他应该犹如雄鹰般,翱翔在国防边关。
李婉华的目光转而又扫向了一名文秀男子,只见他身若修竹,气质如兰,即便是穿着同样的衣裳,却依然犹如鹤立鸡群,令人过目难忘。“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便是此人吧”,李婉华心中暗道。她的目光随即扫过了他身上的铭牌:王文炳。
原来是王延松的孙子,也难怪有这等风采。只是这王文炳双目微垂,神色间虽然恭谨,然那份不甚甘愿的神情却依然躲不过李婉华的眼睛。
“原来这场殿选中,不单单只有朕一个人不愿意。”,李婉华望着王文炳,忍不住起了一丝同病相怜的念头:“即便是你愿意,朕也不会选你,谁叫你的祖父是王延松呢。你们王家的势力已经够大了,也该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