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尔去，忍淹留(上)》钟花无艳

13、狗儿

　　往淮海路扔一板砖，
　　砸晕十个人。四个人是总裁，六个人是老外。

　　而今，天子脚下，皇城。
　　再操起一板砖往街头砸去，
　　砸中三人。
　　第一个王爷，第二个还是王爷，第三个是王爷他儿子。

　　以上仅为理论。

　　事实是，当我屁颠屁颠开心开心地游遍了半个南魏来到最热闹的皇城北大街边吃烧鸡边闲晃时，一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乞丐则被我吃剩下的鸡腿骨频频砸中。

　　“你，干吗总跟着我？”低下头，我护着包有半边烧鸡的纸袋，警觉的问。

　　九，十岁的小孩儿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鸡腿。

　　沉默……

　　“好吧，拿去吃。”我俯下身，把鸡腿递给小孩儿。

　　小孩接过鸡腿，还看着我，不急着离开。

　　“行了，不用谢我，快走吧。”拍拍手，站起身。

　　身侧忽然一轻，顿时惊觉，我的钱袋！

　　好小子，居然趁我站起身没有防备的空档，飞快的扯下系在我腰间的钱袋，撒开腿，奋力往前奔去。

　　“站住！！”我也迈开步子，如狂风扫落叶般紧追不舍。

　　我所有的家当都在那小小的钱袋里…… 被你抢去，我还怎么活？！

　　可怜我一弱女子狂追小偷，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居然没一个愿意施以援手。

　　奶奶的，这小乞丐跑的倒挺快！

　　“小混蛋，终于被我逮着了！”紧紧拽着他的胳膊，我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还好还好，虽然费神费力但总算是被我抓着了。呼……真是丢脸，差点连孩子都追不上。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干偷盗之事？！”一个‘炒板栗’弹了上去，正中其脑门。

　　“姐姐我错了，奶奶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小孩儿突然跪在地上，一改紧张惶恐的神色，反而紧紧地拉住我的衣摆，顿时泪如雨下，放声哭泣。看那模样，怪可怜的。

　　“你…… 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你真好！不怪我了？”小孩儿用衣角擦着眼泪，转涕为喜。

　　汗…… 小小年纪就学会得寸进尺？？我还没原谅你呢。

　　“你说你奶奶两天没吃饭？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我没撒谎！奶奶得病躺在床上，我只能出来偷点东西填填肚子……”小乞丐急了，说着说着眼中又有了点点泪花。

　　“好吧……姑且相信你。不过，把钱袋交出来！”我伸出手。心软归心软，鸡腿送你，钱财来。
　　“我……”小乞丐犹豫着，不想交出来，小声呢喃着，“奶奶治病的钱……”

　　晕！小孩儿你还真是难以满足。

　　思前想后，终于，我无奈的说：“钱袋给我，我跟你回去，把你奶奶治好总成了吧？”

　　“真的？？姐姐你会治病？！”小乞丐的眼睛刹时闪现出惊喜的光芒。

　　“会…… 我可是很厉害的大夫哦，带我去你家吧！”这段日子以来，我已经习惯于自吹自擂了，不然怎能赚些盘缠，开始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流潇洒气度不凡的自助旅行？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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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洋村，是京城郊外的一个村子，小乞丐的家就在那儿。

　　昏暗，狭小，脏乱的茅草屋，在寒风的肆虐下，似乎摇摇欲坠。

　　危…… 房……

　　一位苍老枯瘦的老婆婆蜷缩着，昏睡在破旧的木板床，她的身上，仅仅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单。

　　叹息一声，走上前摸摸她额头，意料中的，滚烫灼人的温度。怕是，患上了风寒。

　　“附近可有大夫？带我去抓药。”把完脉，我对小乞丐说。

　　“有名郎中，在这附近一点也不远，我带你去！”满是欣喜的，他忙不迭的回答。

　　……

　　抓完药，细细熬好，小乞丐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喂着老婆婆。

　　“这位姑娘……真是谢谢你！”喝完药，老婆婆想要开口道谢，却止不住地，开始咳嗽。

　　“不用不用，要谢就谢你的孙儿吧。要不是他有孝心，怎么会遇上我。”和小乞丐对视，我坏笑道。

　　其实，我在内心深处哀号……

　　十两银子减去药材钱再减去给婆孙二人买的吃食费用，还剩八两……

　　“老婆婆，怎么就你和你孙儿两个人？”我好奇的问。

　　“哎……”老婆婆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透露着深深悲凉与酸楚，“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孩他爹拉去充军…… 就再也没了消息！”

　　“孩他娘呢？”

　　“嫌苦，跑了…… ”

　　“抱歉……”我满是尴尬。

　　看看窗外，见天色已晚，我便站起身，准备走人。

　　“小姐姐不要走！”小乞丐像是看穿了我的意图，本是依偎在他奶奶身边，却倏的跑了过来，紧紧拉着我的手。

　　“狗儿不要调气！姐姐她有自己的事情。”婆婆咳者嗽，低声呵斥道。

　　狗儿？！不会吧！ 好土的名字……

　　“不要不要，我不要姐姐走，姐姐是好人，姐姐不要走……”狗儿哭闹着，就是不放开。

　　我有点为难，刚站起身，却被狗儿往下拽拉，要直不直的背脊，怪难受的。

　　“小姐姐不要走……”狗儿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中，满是不舍与挂念。

　　“为什么不让我走呢？”低下头，我轻声问。

　　“就是不想让你走……”狗儿呢喃着，手上的劲，愈发的紧。

　　鼻子一酸，脑子一热，居然又想起了小丫走进程家大院的背影。

　　“好吧，我不走。以后我大把大把地赚钱，你大把大把地数钞票！”叹息一声，摸摸狗儿的头，我淡淡的笑了。

　　终于，说出了没有机会对小丫说出口的话。

　　一个人看风景，也有些乏味呢……

　　于是，我就在青洋村扎根下来。和郎中老头一起合伙做生意，四六分成，专治疑难杂症。

　　这一住，就是三年，直到康定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