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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马尔科释放佛耶戈,塔莎惨胜卡梅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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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比迪克号少了往常的喧嚣,老人独自坐在船尾的甲板上吹着风乘着凉,他莫名想起海盗行当尚不景气的二十年前,一个熟稔的身影伫立于他的对面——他唯一发自内心敬佩的男人。刚毅的侧颜在夕阳的余晖中看不真切,可那森然摄人的气势已领先一步跃入眼帘,即使早就山颓木坏驾鹤成仙,但对方的面孔时至今日还刻印在他的脑海里记忆犹新。
一将功成万骨枯,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沧江总无事。
他与罗杰是昭然若揭的劲敌,却又是推心置腹的好友。见面就要如火如荼兵戎干架,一干架就是惊天地泣鬼神,干完架再冰释前嫌举杯豪饮。仿佛前一刻山崩地裂水倒流的战斗是双方的惯例行为,他并不能完美诠释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正如当初他们在新世界狭路相逢,话不投机就直接火拼三天三夜,彼此都精疲力尽却依然拼不出胜负。
马尔科还问过他恨不恨罗杰,答案是肯定的,倒不是因为罗杰捷足先登一举成为了海贼王,单纯是因为对方半路劫走了他的好兄弟光月御田。兄弟如手足,有人砍了他的手足,忿恨也是人之常情,但却不妨碍他敬佩对方。
后来荣获海贼王称谓的男人在罗格镇被公开处刑,然则因为临死前一句饱受争议的遗言,恰如其分开启了如今的大海贼时代。
跪在处刑台上的男人丝毫不畏惧死亡,甚而笑得英姿飒爽壮志凌云,挺直的背脊仿若海贼的旗帜,象征永恒的骄傲和不屈。同行里不少人为罗杰惋惜,其中当然也包括与对方知根知底的他。在目睹对方死亡的一瞬,他仿佛看到了一代枭雄的陨落,眼眶亦不自觉氤氲出节哀的苦泪。
罗杰的萧条退场换来了无数追梦者的闪亮登场,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他在十几年后又遇上罗杰的儿子。而面对仇敌的儿子,他没有任何的芥蒂或嫌隙,反而将其视为自己的亲生骨肉对待。不仅如此,还萌生出一种与众不同的亲切感,或许他是在感慨时代的更替,又或许他是在喟叹后生可畏。
当初艾斯胸有成竹向他挑战的姿态,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越是艰难越向前。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艾斯的性格跟罗杰多少有点相似,故此他偶尔能在年轻男孩身上寻觅到罗杰的影子。
一路航行使他结识了许多伙伴和家人,有的是一见如故,有的是缘分使然,有的是臣服于他。不过,无论是因何缘故,他都要保护好他的家庭成员。营救小组已前往雷瑟近三个时辰,仍不见晚辈们归来的踪迹,他作为长辈难免如坐针毡。哪怕有刺客与马尔科陪同,又有以藏在雷瑟周边布置了潜艇,他却不敢保证世界政府不会耍阴招。
夜风阵阵,涛声拍岸,星斗阑干,弯月却泛着不合常理的红,仿佛暗示着前方一片血腥征途。古人云:每逢腥红之月浮现,世间必有灾厄降临。人不可违抗如影随形的命运,而命运却能肆无忌惮地玩弄人。
艾斯与生俱来的血统总是容易招惹祸端,俨然是被世界所厌恶所唾弃的存在,但他只觉得对方是活泼可爱的阳光男孩,也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新一代海贼。虽然他不愿意跟世界政府结梁起冲突,但不代表他白胡子是能被随便欺负的主,倘若此次CP3胆敢为难他的儿子们,他势必会联合旗下所有势力跟对方开战。
当他考量是否要亲临雷瑟一探究竟时,二番队的队员们却不偏不倚出现,主动请命去迎接自家的小队长。每个人的眼中都载满着心照不宣的担忧,也都充满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战意。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们都有一颗和艾斯同甘苦共患难的心。
他思忖半晌终究同意了他们的说辞,毕竟马尔科那边只有六个人,而根据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刺客探测而来的情报,雷瑟铺洒的兵力至少有上千人。倒不是他不相信刺客们的能力,也不是他不相信自己儿子们的战力,只是敌我双方的数量实在判若云泥。他的视线忽然有些飘远,声音也不由地低回幽转,“你们抵达雷瑟后,第一时间跟我汇报情况,要是需要支援就及时联络乔兹。”
就在激战进入白恶化阶段的时刻,雷瑟的地表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刺客们的手笔。马尔科身为披荆斩棘的海贼恶霸,对此哀鸿遍野的景象早已司空见惯,他明白想要不动声色救出小女孩根本是天方夜谭。分庭抗礼的两股势力一旦开战,不管他们如何控制规划,也一定会造成你死我活非死即伤的局面。
世界政府的基地不久前还十岗一步,五步一人,可惜碰到杀人如麻的刺客照样软弱无力。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他本来打算让塔莎金盆洗手,不再沾染杀戮相关的脏事,结果却还是害得青雨女神重出江湖。
营救行动越低调越好,刺客出动总比海贼出动稳妥,他的老弟急需刺客家族的帮助,却本末倒置让他在乎的女人铤而走险。他实属不得已而为之,皆因他们海贼团一出动就会爆发毁天灭地的战争,恐怕还会引起轰动世界的轩然大波。
利与弊,危与害,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按照地图所指明的匝道飞至CP3基地的后方,意外发现隐蔽在草丛中独树一帜的奇形建筑物,铁索封闭的外观像一座关押重犯的暗牢,发动见闻色霸气却感觉不到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息。他毫不犹豫抬脚踹开牢门,不料里面的人也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破门就见一位陌生男人在门前恭候多时。
略有惊楞的马尔科还没来得及询问,或者说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男人就三步并两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急不可耐,绝望的面容狰狞得几乎变了形,“卡梅尔在哪?你们胁迫她干了什么勾当!”
“你是谁?为何被关在此处?”马尔科镇静质问的同时,有条不紊剥离拽着他衣领的手指。他寻思既然有其他海贼被关押,不如将对方释放并拉拢,焉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认识被关押的人,对方显然也不认识他,况且对方还不是海贼。
对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胁迫”一词万分突兀,意味着卡梅尔可能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背叛他们,没想到整件闹剧的背后还掖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曾一度以为她是借机蛰伏在他们海贼团的奸细,是CP3特意安插在他们海贼团的走狗。可照此人的话来分析,她难不成也被世界政府抓住了软肋?
“卡梅尔在哪?”男人激动的情绪刹那间恢复如初,高智商如他相当会察言观色,端倪出开门的马尔科并不是世界政府的人,便迅速驱散不礼貌的敌意。他又将关心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平淡的口吻没有起伏,让人琢磨不透。
男人见马尔科神色复杂却不吱声,他优柔寡断抬起头,眼神扑朔迷离,用紧张却很坚定的声音问对方:“小哥,你是认识她的吧?如果你不认识她,你就会问我她是谁。”
马尔科猜测对方多半是卡梅尔的友人或恋人,他将双臂环绕交叠于胸前,饶有兴致地打量对方,明知故问周旋道:“认识归认识,但你向提问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先说明自己的来历喂?”
“我……”男人抿着唇踌躇不定忐忑不安,好像在揣摩素未谋面的马尔科是否值得信任。关键他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不想把外人也扯进来,无异于一环套一环的无底洞。
马尔科却不乐意跟对方耗时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他一贯最讨厌扭捏作态的人。他是着急赶时间不假,好歹还要接应他的同伴,但对方明显比他还着急,于是心生一计装作掉脸要走的态度。
当马尔科倨傲的身影即将溶入朦胧夜色中的时候,忍辱负重的男人终于按捺不住对他道出了来龙去脉。男人的语速不急不缓,语调不倦不躁,仿佛一个年逾半百的老人,仿佛可以说一生那么久。他始终保持沉默聆听对方的故事,纵然心中翻江倒海般震撼、悸动,他也将它们掩饰得很好,他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过于诧异而影响诉说者的心情。
他黝黑的双眸仿佛泓洄的寒潭,深不见底,真相竟是如此的不堪入目,简直令他不忍淬睹。日后再回想起来,只记得那天的夜晚来得很快,红色的新月宛如滴血的弯刀。风中似乎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尽管彼时的血早就已经干涸,可卯时逝世的人们,永远都没有机会洗刷罪恶和冤屈了。
“你去塔楼吧,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见她最后一面。”清亮的眼睛迷茫地眺望墨色渐深的夜空,心底的惆怅却比墨更加浓重。
无关立场与身份,同作为情深义重的男人,他想安慰用情至深的佛耶戈,可是千言万语,又该从何说起?幽深的黑夜仿佛永远等待不到黎明的曙光,沉沦在地狱中的人们,到底何处是天堂的入口?
马尔科并没有好心到告诉对方雷瑟发生的动乱只是为了救一个小姑娘,而小姑娘就是卡梅尔的朋友如假包换。爱情友情不能两全其美,只能忍痛割爱选择一方,想要维护爱情便只能舍弃友情,她无可奈何又身不由己。就像艾斯为夺回女孩只能战胜托马斯,塔莎为报仇雪恨只能铲除卡梅尔。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就算有难以启齿的苦衷,卡梅尔也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她敢在艾斯的眼皮底下,掳走他视若珍宝的女孩,还用女孩作人质威胁他,她被赶尽杀绝亦不为过。马尔科仅丢下一则晦涩不明的线索便挥袖离开,却没有注意到佛耶戈感恩戴德的表情,他只祈祷此时卡梅尔还没有被塔莎削成肉酱。
在刺客们势如破竹踏进雷瑟内围的那一刻起,这场攻防战毋庸置疑就宣告了他们海贼的胜利。既是惨胜,也是险胜,而藏在胜利背后那些讳莫如深的牺牲,又有谁能够参透呢?
风卷残云,空气中蕴含着一股馥郁的腥甜,像极了新鲜的人血。女刺客身穿通体漆黑的夜行衣,服帖的布料吸满了敌人的血液,亦掺杂着自己的血液。塔莎正面临着势均力敌悬殊交锋,卡梅尔是她处心积虑望眼欲穿想手刃的死敌,也是她生平初次撇开任务想收拾的目标。所以,她们的对决乃是百年不遇的宿命对决。
第一眼她就有强烈的预感:预感她们会水火不容直至反目成仇,相信笑里藏刀的对方也是同样。阴险狡诈表里不一的女人绝对是隐患祸水,就算她体力不济又精力不振,她也要不择手段杀了对方,否则笃定难解心头之恨。
适才在塔楼的厅堂内被好几名死士围攻,还有个戴面具的同行一直针对她,她怀疑对方跟她有深仇宿怨,导致她应接不暇挨了几处刀伤。马尔科所言不虚,她对偷袭信手拈来,打群架却是她推脱不掉的弱点。然而,她从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塔莎并不否认群殴混战是自己的弱点,但她单挑就没有怕过谁,更不至于输给一个卑劣的叛徒。无非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她侧身躲过卡梅尔阴毒的指槍,顺势反手一拐,震开对方图谋不轨的胳膊,“不自量力,想不到你还有垂死挣扎的嗜好。”
迅疾的速度,强悍的力道,眨眼的功夫就将青刃架在对方的脖颈前。塔莎的目光仿佛原始的狩猎者,深邃而冷洌,“忘了告诉你,六式是由我们刺客家的老祖宗最先发明,再由世界政府结合霸气修改而来的招数。六式对付一般人足矣,对付我是行不通的。”
刺客的刀刃在她的脖子上从左向右横切而过,幸亏她提前把纸脍切换至铁块,一刀下去才没有成功划破她的颈动脉。有一块乌云机不逢时遮住了月亮,光线变微弱的顿时,她的身形频繁晃动与刺客拉开距离。她深谙塔莎是绝对的高手,受伤状态比巅峰状态更令人发指,血液对刺客而言就是兴奋剂。
梅不敢轻敌,随即施展月布踩踏虚空扶摇直上,在半空中连续踢出两击岚脚朝对方的命门而劈,“不知是谁垂死挣扎?苟延残喘的伤者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接招吧!”
“接就接,如你所愿。”塔莎所剩的力气不多,加上外伤的损耗,促使她不得不速战速决,她当机立断启动武装色霸气硬接下卡梅尔的岚脚。
趁机挪动细碎的步伐逼近对方,手中的青刃流光反转,仿佛一把夺命的工具,在她的手中灵活地变化着。一朵朵靓丽的刀花闪现,一束束鲜艳的血花绽放,进退两难的卡梅尔人还悬在空中,就猝不及防被犀利的刀气斩得遍体鳞伤。
落地的卡梅尔顷刻被塔莎逼到了一颗树前,专业的刺客不会放过此千载难逢的空隙,手上的青刃带着凌冽的杀气,报复般向背叛者的腹部恣去。利刃破腹而入的声音好似凄厉的风声,如咽如诉。嘉贺祖传的青刃可削铁如泥,何况是人类不攻自破的皮肤?
塔莎疑惑到不禁挑眉,卡梅尔居然任由自己的腹部中招,而没有选择启用铁块来防御。不过,对方的想法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可不会轻而易举让对方解脱。卡梅尔把女孩折磨得半死不活,她也要悉数回敬给对方,才对得起她睚眦必报的本质。
塔莎面不改色抽回自己的匕首,带动对方的负伤处喷出几滴血珠溅到她的脸上,恰巧头顶的乌云随风飘过。流淌鲜血的脸展露在冷峭的月光下,女人苍白的皮肤,血红的双眸,诡异可怖的模样宛如地狱修罗。
她挥刀扎进卡梅尔的肩膀,将对方牢钉在树杆上,“你罪有应得罪该万死,你千方百计折磨小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曾经是你的好朋友?”
置若罔闻的卡梅尔心不在焉仰起脸,眉眼满是冰凉的酸楚,瞥见一树殷红的娟花开得正好,缤纷绚丽得宛如壮丽的朝霞,依稀是希望的颜色。再往远处望去,连月色也透着荒诞的红光,跟杀红眼的刺客如出一辙,试图同归于尽的眼神猛然扫向塔莎,“你没劲发动武装色霸气了吧?你以为就你有武器吗?老娘今晚就是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嗖……”卡梅尔翻动衣袖投出三根金针,发出三声嗤嗤的声响。塔莎委实灯尽油枯再无精力发动霸气,目前能够依赖的唯有一把刀,以及对突发危险的警觉。穷途末路的她不断倒退,握着染满鲜血的刀身弹开对方的暗器。她持青刃将金针打落的同时,对方已狡兔三窟逃遁到欲盖弥彰的树丛中,一时半会竟察觉不到对方的位置。
投掷毒针可是塔莎的拿手绝活,不光是针镖,所有的暗器都是刺客家族玩烂的东西。遗憾使用暗器有个固定的学问,就是不能明目张胆光明磊落,必须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塔莎沿着血迹在树林中穿梭摸索,又是一阵急促的破空声传来。她一边向旁闪躲,一边在心里暗骂:偷袭是刺客的特长,是刺客的铁饭碗,她塔莎才是偷袭的顶流,何时轮到别人在她眼前班门弄斧了?
塔楼附近茂密的植被令两人的视野条件不够明朗,稀疏的星光又被部分树叶所遮盖,卡梅尔却心知肚明自己的针没有射中刺客。她俩被形势所逼,事与愿违演绎了尔虞我诈的游击战,她蹲在塔莎的死角捂着挂彩的小腹,刻不容缓脱手而出六根金针。无形中却隐约有一道青光闪过,她神情骤变,身体急速朝后撤退,袖口的金针接连抖动,射往那碍眼的青光。
“铛铛铛……”双方的铁器激烈碰撞而发出数声脆响,金针全部被神出鬼没的青光反弹,而青光更是瞄准了这电石火光的一秒,峰回路转刺进了卡梅尔的胸肋。卡梅尔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奸笑,她知晓自己的金针也钻进了对方的内脏,女人们的斗智斗勇以两败俱伤画上句号。
长年累月的训练让塔莎拥有百折不屈的意志力,她咬紧牙关不顾体内针扎的痛楚,霎时朝对方的死穴乘胜追击,颇有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架势。而卡梅尔也不甘示弱,向后急退脱离锋利的刀身,一股血箭立刻飙射而出,准备使出浑身解数劈出一记手刀。塔莎攥紧掌心的武器隔空一斩,刀刃再一次出神入化飞出,直朝卡梅尔的心脏而去。
来不及思考的卡梅尔瞪大了血红的眼珠,仅是本能地朝左边规避,刀剑无眼的青刃仍插进了她的身体。幸亏她躲闪极快,才让心脏逃过毙命的一击。然而却是擦着心脏而过,只要不经意一个动作,就会马上香消玉殒。她经过三番两次的激斗已是失血过多头晕目眩,奄奄一息的她躺在地下不敢轻举妄动。
塔莎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手下败将,仿佛看一只蝼蚁的蔑视,她总算为女孩出了一口恶气。她给予对方神仙下凡也难救的重伤,反正放着不管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就让她孤独体会死亡缓慢迫近的恐惧感。
差强人意的是她体内还埋有一根针,好在刺客家族的人对毒性都有抗体,百毒不侵的她没有中毒的不良反应。调动浑身的气血,丹田一口深呼吸,一掌重拍自己的肋骨,接着与气息配合逼出了肺叶里的那根针。她一瘸一拐步履瞒珊朝塔楼的方向而去,不再理会如同残花败柳的卡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