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雪》墨雪而

18、（十八）命格【二】

　　我娘听到我答应，终于松了口气，催我赶紧回去和娇妻亲热。我抚了抚额，尴尬地逃了出来。
　　再见云陌时，他依旧保持着我出门时的动作。一人、一书像被定格一般，儒雅的气息突然让我生出一种他不该是一个大魔头、而应该是神人——最起码也应该是个仙人的感觉。
　　感觉到我进门却愣在门口一动不动，云陌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看着看着他便蹙了眉，把手中的书卷放在一旁，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随他一同坐在凳子上，他给我倒了杯水递过来，我一边接过来喝，一边道：“娘想让我们生孩子。”
　　“这我知道。”他继续看着我。
　　“今年就怀上，明年就生。”
　　正喝着水的云陌噎了一下，笑道：“人界倒真是有趣的很……”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收敛了笑容，问道，“你可知顾念君的命格？”
　　我一听这话就愣住了，机械地点了点头。
　　他紧接着又问：“上面怎么说？”
　　“等等等等，”我摆摆手，“你怎么知道命格那种事，那不是仙界之人和判官才知道的么？”
　　听了我的问题，他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我是魔君，这七界之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七界？”我更懵了，“什么七界？不是只有六界吗？”
　　他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这第七界，就是天道。”他指了指上方，“所谓天道，是一种虚无，虚无与实体相对，自称一界。制度、意念、意识都可以称为天道，故而天道才能掌管六界，不可违抗。”
　　他一语点醒梦中人，我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总算明白了判官所说的“后果不堪设想”。确实难以想象啊！
　　“那现在可以说了？”
　　见他一脸宠溺地看着我，我吧唧吧唧嘴悠悠道来：“命簿上写：顾念君少时玩世不恭、无恶不作。十九岁邂逅谢家独女，一见倾心。后在谢女大婚当日痛打新郎抢婚……”说到这里，我下意识瞥了一眼云陌，见他情绪无甚波动，我放心继续道，“婚后无子。后家遇惊变，世族没落，母妻俱亡。余生苟且，颠沛流离。”
　　听着我的话，他一只手有节奏地敲着桌子，思索起来。看他这幅认真的模样，我一时失了神，想着若他恢复本身，应该比现在还要迷人吧。
　　“既然命格已明确无子，那就肯定不会有孩子。不过……你可知命格上的惊变何时发生？因何而惊变？”
　　我被他的话拉回神来，摇摇头道：“判官告诉我的也就这么多，所以很多事我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包括……包括抢你亲那次……”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来什么，眨了眨眼问他，“你是何时附到谢妃欢身体里的？”
　　“你劫亲当日，那姑娘吓昏了过去，我趁机附了她的身。”
　　“那你既然知道我什么时候劫亲，肯定也知道什么时候发生变故吧？”
　　他神色微微一变，似是很难以启齿道：“我在你投胎以后就来了人间，你劫亲的时候我就隐身在不远处看着，附她的身也只是临时起意。”
　　我半信半疑地审视他一会，确认他没有说谎后，一下子瘫在了桌子上：“连魔君也不知道，看来是没办法圆我娘的念想了。不过……”我歪头看向他，“你问变故有什么用？能帮她有孙儿吗？”
　　他少见地抽了抽眼角，道：“帮是帮不上，但我怕……”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见他欲言又止我抓狂地追问：“怕什么你倒是说呀！”
　　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伸出手把我的手紧紧包裹起来，一向把情绪掩饰得很好的他竟然也有了担忧之色：“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起恻隐之心。你不是顾念君，你是千……你是奈何。”
　　我不是顾念君，我是奈何……我反复咂磨这句话，突然觉得很迷茫：如果我不是顾念君，那这二十年的苦乐悲喜，都是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