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白描于天》笑揖明月

3、第 3 章

　　帮派领地之外、白云山、白云宗

　　“啊！”女子痛苦的呻/吟划破夜空，几个丫鬟在产婆的催促下，端着木盆进进出出，皆是眉头轻皱，无不在为房内尖叫的女子担忧。

　　“小姐，小姐，在使把劲，孩子就快出来了！”产婆边鼓励着床/上的女子，边把一块帕子放入女子嘴中，防止她咬伤自己。

　　躺在床上的女子因疼痛，浑身止不住的冒着汗，纤长柔软的发丝黏在女子端庄秀丽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异样的美感，此刻却无人有心思欣赏。女子忍着痛，偏头避开产婆递过来的帕子，哽咽着道：“夫…夫君…他来了…来了…没有？”

　　产婆看着床上的女子，眼中划过一起怜悯：“来了，自然是来了的，小姐你今天如此重要的日子，掌门他怎么可能不来呢？”虽这么说着，但产婆却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小姐她跟了掌门百年了，把白云宗上上下下打理的稳稳当当不说，更是对她们这些下人温和宽容。对掌门又是满心爱慕，但掌门却爱上一个凡间风尘之地卖艺又卖身的女支女。更是在和小姐成亲的第二天晚上就把人迎进了门。前些日子，掌门花费重金从蓬莱购得一枚仙丹，助哪个女支女有了聆音的修为，就换了往日艳俗的红衣，整天穿着一身白衣，竟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仙子了？但到底是从女支院那种地方出来的，无论穿什么都掩不住那满身的风尘味儿。每天在掌门面前一副温柔小意的样子，私底下，却总是无故打骂下人。更是在掌门闭关期间和他人私通…而十年前，有魔修闯入白云宗说是报仇，小姐替掌门挡了那魔修一招。从此仙骨尽消，经脉尽毁，一身修为化作云烟…如今，小姐和那女人同时生产，以掌门对那女人的感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怎么可能来呢？
　　“哈哈…他来了？他怎么可…能来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呜呜呜”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女子眼角划过。“…若…若有来世…我再也不要遇见他了…”
　　“哇啊…”
　　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床/上的女子缓缓闭上了眼，没了气息。
　　“小姐？小姐！”随着产婆的惊呼，一旁的侍女连忙走到床边，手指在床上女子脖颈边试探了片刻，最终无力的瘫倒在床边哭了起来：“小姐…小姐…”
　　一个端着水盆进来的侍女听到从床边传来的哭声，愣了一下，原本手中端的稳稳当当的木盆，突然“咣”的一声，掉在地上。
　　盆中的热水撒了一地，水汽蔓延，混合着房中俞降浓郁的血腥味儿，让人有种泡在血水里的感觉…
　　侍女也顾不得掉在地上的水盆，跑到床边，看到床上的景象后，也捂着嘴小声的哭了起来。
　　她们这些侍女，原本都是凡间的乞丐，两百年前，还是小姐的夫人到人间游玩，遇到了正被成年乞丐抢夺食物的她们，有幸得其怜悯。被她带回宗门，成为服侍她的丫鬟，更是能修的仙法。
　　所以哪怕小姐如今成了白云宗的掌门夫人，但她们在私下里，还是喜欢叫她小姐。
　　百年前仙剑大会，遇到白云宗现任掌门白炎。对其一见钟情，不顾家人劝阻嫁入白云宗。助还是掌门之子的白炎登上掌门之位，她原以为只要她努力，白炎终究会喜欢上她，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侍女看着床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出生就失去母亲，还在大哭的婴儿。是个男孩啊，小姐泉下有知一定会高兴的吧…
　　“…我去告诉掌门，说小姐生了个男孩，还有小姐她…”侍女擦了擦眼泪，看着把婴儿抱起来的产婆。这个产婆原本是照顾小姐的母亲的，名叫离梦，小姐嫁过来后，便当做是陪嫁丫鬟，送了过来。
　　离梦因为修仙而一直保持着的二八少女模样的面孔 ，在小姐死后仿佛瞬间老了十七八岁般，连眼角都爬上了细纹。要知道，小姐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啊…
　　离梦挥了挥手：“去吧”

　　侍女跑到玉姬阁外，看到掌门白炎在门外来回徘徊，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还没生完”之类的话。
　　侍女垂下眼眸，将滔天恨意藏入心底。走到其身前行礼，道：“参见掌门，大夫人生了个男孩后去了…”
　　“死了？”白炎微笑着看着身前的侍女，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寒无比：“来人，封了青竹阁，往日里照顾大夫人的侍女也不用留着了，哪个孩子就留他一命，让他在青竹阁自生自灭罢了。若是青玉宗的人过来问了，就说大夫人生子，结果一尸两命。而往日里照顾的侍女皆因照顾不利，以死谢罪了…”
　　暗处一个人影快速飘过，那人的修为比她高了太多。侍女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倒黑影向着青竹阁飘去。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一股寒意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全身，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资质差，修为低，什么都做不了。当年小姐为白炎受伤是，现在也是，更何况青竹阁还有刚刚出生的小少爷，还有一起生活了几百年的姐妹…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能…怎么能？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像想了很多，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想，但最终的想法却只有一个，她声嘶力竭的喊着：“我要…杀了你！”
　　手中灵光闪现，一把三尺长剑瞬间出现，在她的剑距离白炎的脖颈还有一指距离时，猛然觉得脖颈一凉，便失去了意识。
　　白炎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嗤笑一声，手中飘出一团白色的雾气，乳白色的雾气丝丝缕缕的缠绕住地上的尸体，发出“呲呲”的声音。待雾气散去，别说尸体，就连溅到地上的血渍也消失无踪，如同什么都没法生过一般…
　　“哇哇…”
　　白炎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女子的痛呼声已经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婴儿的啼哭声。
　　没过一会儿，产婆就抱着个婴儿从房内走出。一想到之后的赏赐，产婆就笑的合不拢嘴，直道喜：“恭喜掌门，二夫人给您生了个大胖小子！”
　　果然，白炎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摸着襁褓里孩子的脸，哈哈大笑了几声：“天佑我白云宗，让我第一个孩子就是个儿子，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白云宗的下一任掌门！”说完又看向之前的产婆，和几个忙里忙外的丫鬟，大手一挥道：“你们今天也算是功臣，来人！重重有赏”
　　和玉姬阁的喜气洋洋不同，青竹阁现在完全是地狱一般。

　　离梦抱着婴儿坐在床头，用沾了温水的毛巾轻轻擦着婴儿身上的血渍。泪水从离梦眼框中滑落，看着怀中的孩子好奇的看着她，黑珍珠般的大眼睛中，仿佛散落着万千星光，红彤彤的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多么相似啊！她因为早年受过伤，注定今生不会再有子嗣。所以当年她为夫人接生，生下了小姐。小姐出生后，她就待她如同亲生孩子一般。之后又请求夫人到小姐身边做了侍女，用了她自己生命中一半的时间来照顾她。看着她从整天睡觉到满屋子爬，看着她从学会走路到识字读书，看着她从豆蔻少女到嫁为人妇，看着她从出生到…死…离梦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她怎么就死了呢？昨天还在和她说笑的人怎么就死了呢？她给了她能给的一切，却任无法从阎王爷手中将她的灵魂讨要回来。离梦看着自己满头青丝在几息之间变成雪白，这…算不算白发人送黑发人？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一股滚烫的液体撒到了她脸上。
　　猩红的液体混着泪水，仿若血泪般，从离梦眼角划至脸侧，滴落到她翠绿的裙角。让她原本就清秀美丽的脸更是添了几分艳丽，加上那雪白及膝的长发，衬的她如同地狱里走出的艳鬼一般。
　　离梦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杀她的人身手极快，眨眼的功夫不仅杀了她，更是把她的身体切的七零八落，鲜血四溅，还有一刀是从腰腹间破开的，内脏留了一地。
　　原本就满是血腥味的产房，味道还没散尽。现在——更浓了…
　　剩下的六个丫鬟纷纷手持灵剑，围在离梦周围，对她说道：“离梦姑姑，你快带着小少爷先走，看样子白炎他早就计划好了，小姐虽然没了修为，可身子经过众多仙药的调养，根本就不可能会死，小姐的死跟白炎哪个混蛋脱不了关系，你带着小少爷回青玉宗，让夫人他们为我们报仇…”
　　哪个小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离梦打断了，只见她痴痴的说道：“小姐死了？她怎么死了？她明明才出生，她明明就在我怀里睡得好好的，她怎么会死了呢？”
　　原本持剑在一旁戒备的几个丫鬟听到离梦的话后都愣住了：“离梦姑姑，那是小少爷，不是小姐…”
　　正说话间，原本敞开的门窗突然“嘭”的一声，关了起来。紧接着门窗上在旁人看来只是用于装饰作用的纹路亮了起来。
　　而知道真实情况的几个丫鬟脸色煞白，原本用于保护主人的阵法启动了，但目的却恰恰相反，那分明是为了防止她们逃跑，那是囚笼…
　　几个丫鬟对视了一眼，看样子今天是走不了了…
　　原本围着离梦的丫鬟中走出一人，眼中的彷徨和惊恐，在踏出那一步之后消失殆尽，唯剩决绝和坚定。
　　在哪个丫鬟在屋中转了半圈后，在转到距离窗口还有几尺的距离时，身体瞬间被看不见的刀刃切成几份，四肢乱飞，头颅滚到一边，直到“嘭”的一声，撞到一旁的梳妆台下才停下来。梳妆台上的一盒胭脂掉落下来，正巧砸到头颅的脸上，桃花味儿的胭脂纷纷扬扬的飘洒的到处都是，混合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无端的让人有种作呕的欲/望。却依稀能看清那清秀的头颅上那微争的凤眼，和那还未滴落的泪珠…
　　而在哪个丫鬟被分尸的那一瞬间，守在一侧的丫鬟中便有另外两个运着功法，快速朝窗边狂奔而去，在距窗户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竟是同时自爆。因那两个丫鬟修为不高，所以自爆波及的范围并不大，威力也不大，但因距离那偷袭之人距离够进 ，所以却也对那人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那人原本仗着自己修为高，并没有把这几个丫鬟放在眼中，但却被自己视作蝼蚁的人伤到了。虽然不严重，但却足以让他生气了。
　　这场战斗并未持续太久，他们的修为玄差太大了。
　　那人满意的看着房内血腥的场景，准备解开房间的阵法出去的时候，猛然听到些微的呼吸声。
　　最终他走到床边，一脚踹开躺在床头的离梦，露出了藏在她身/下的小婴儿，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手中的匕首在小婴儿的身上比划了几下，最终匕首锋利的刀尖停留在了小婴儿额头。
　　刀尖缓缓向下压，血珠从被刺破的额头上流出，在银白的匕首的衬托下，竟显得无比神圣。
　　“呜哇…”小婴儿被痛醒，因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喝过一口奶，所以哭声显得异常有气无力。
　　那人被婴儿的哭声吓了一跳，猛然想起了之前掌门的交代，眼中划过一丝可惜。不过最终还是把匕首收了回来，毕竟虽然几乎可以肯定掌门不会管这个孩子是怎么死的，但若是知道了他没有完全按他的指令行事…那后果可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
　　那人手一挥，覆盖了整个青竹阁的阵法便消失了，在他走出去后阵法便又启动了，只不过那阵法只有在屋子中才会显出全貌，从屋外看，却是除了偶尔有流光闪过以外，和其他屋子没什么不同的。
　　而且，因为掌门夫人喜静，所以青竹阁所在地极为偏僻，平时除了那几个已经死了的丫鬟外，极少有人回来这里。在加上掌门夫人生产时一尸两命的消息估计已经传遍了整个宗门，所以，以后估计就更没人回来了。
　　只是在那人没看到的屋内，原本距离那两个丫鬟自爆位置极近的那扇窗户上的阵法，却是明明灭灭的闪了几下，最终化作点点淡黄/色的光点消失了。
　　夜幕降临，原本躺在床上的孩子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