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絮儿奇遇记》谢长宁

4、004

　　待这老者走近之后，才发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往洛阳城做法事的信仁法师。

　　“法师！？”妄念不禁好奇地叫了出来，如若他一直呆在此处，那为何在他们师兄弟四人遭受袭击之时，从未出来阻止过呢？

　　“妄念小法师，多谢戒三师兄的挂念，白马寺并未发生任何事情，这里的一切希望你就当没有发生过，自行回少林去吧。”信仁法师苍老的脸上布满斑驳的皱纹，夜幕烛火下越发阴森可怖，来到这白马寺的，都有机会知道这里的秘密，所以必杀无疑，而妄念乃是佛门中人，暂且放他回去吧。

　　“不行，师兄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绝对不会独自离去，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然小僧知晓了此处的事情，那定要查清楚，好上报我戒律堂。”妄念长长的睫毛下面那双大眼，透露的纯真让信仁法师微微动容。

　　“师兄三人出去追贼人，四夜未归，只留小僧独自在这大雄宝殿，却不断遭受贼人袭击，这大雄宝殿的格局，小僧研究过了，为何小僧功力不加却一直能够击退重贼人，不过是借着地势而已，佛像总影影约约有婆罗花的香气飘出，而小僧从小在佛门长大，并不能被这些香料迷惑，那些想要杀小僧之人，却在这里如同困兽之斗，一一体力不支，最后死去。”妄念说出自己的疑惑，法杖因为他过于激动地握紧，不时地发出铃铛铛的响声。

　　萧逸之心道不好，难怪决斗到后来，他也渐渐觉得体力不支，才停止了，原来这里竟是机关暗藏。苏絮儿只觉得自己头脑发沉，仿佛要倒了下去，还好萧逸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迅速给她吃了一颗清醒丸。

　　“可见，这里的人并不想我如此死去，也许只是想我离开，可是我却一直呆在这里等着师兄们。”妄念接着说道。

　　“喔喔喔喔……”后山的公鸡开始不住地打鸣，而这个打鸣声，让妄念觉得非常心安，因为每当这个时候表示暂时安全下来。

　　破晓时分，可是信仁法师却变得狂怒起来，焦急起来，“妄念小法师，请你速回少林，而这两位施主只能长埋在这地底下了。”

　　话音刚落下，一道凌厉的掌风自面门劈来，原本还晕乎乎的苏絮儿被萧逸之推开才勉强避开这突然袭击，而萧逸之就没那么幸运了，身子硬生生接了这一掌，他抬起头来，嘴角有血沁出。

　　“信仁法师，他们二人何错之有，不过是误入此地，你就要取他二人性命，可是出家人所为，我佛慈悲。”妄念挡在萧逸之二人身前道。

　　“误入此地，难道你没听见他们所说吗？一个要《养生论》一个要《霓裳羽衣舞》，而且听见明皇财宝之时的神情，若是真的存了好的心思会是这等夜行衣的打扮。”信仁法师不屑地说道。

　　天已亮了，苏絮儿和萧逸之的夜行衣让人一目了然，却因为大殿昏暗，信仁法师并不能看清他二人的面容。“就知道你这老和尚宝贝这些玩意，若不是深夜来盗，何须误入你这机关重重的大雄宝殿。”若不是这里的香料，自己和毒叔叔何须受制于人，苏絮儿有些不满，却也暗自懊恼，是自己做事情不经过思量了，还拖累了毒叔叔，她对着扶着她的萧逸之露出抱歉的表情。

　　“虽说他二人存了不好的心思没错，但是出家人不以杀生为乐，法师诱小僧杀了如此多的人。”妄念说话的同时看了看满地的尸体，接着道，“这也有为出家人的修为，小僧此生杀生过重，回去定要清修十年不出戒律堂赎自身的罪过，既然小僧有能力救这两人，无论如何都会与你一拼，救下这两人。”妄念声音坚定，他将法杖双手握起，蓄势待发，只等信仁发动攻击。
　　信仁似乎想到什么，神态有些神游，大殿上的第一丝阳光无意的投射在他身上，金色阴影中的他仿佛那活佛金身让人不敢直视，此时的他看上去慈眉善目，长叹一声：“贫道此生罪孽深重，说了一辈子的阿弥陀佛也无法入那西方极乐世界了，就让这两位施主的冤魂在阎王爷那里告一状吧，来世贫僧定当洗清罪孽已还二位。”

　　萧逸之本就是江湖有名的毒医，此时大半夜已经过去，他身上的毒基本全部解清，无论如何都要与这老妖僧一拼，不能让小絮儿和自己葬身在此处，遂道：“你不必说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既有方法进入你这妖寺，也定能带着我这侄女一并出去。”

　　说完，萧逸之并不停留，拔剑对着信仁攻了过去，带起呼呼风声，殿前和四周的烛台全部应声而灭，他身若游龙，一时间，整个人与剑影重合起来，让人难以目视。信仁法师此时干脆闭上眼睛，靠着耳力去听四周的风声，来感受这如闪电般的剑气。

　　此时，苏絮儿赶紧扯了那个叫妄念的小和尚的僧袍，低声道：“快逃，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了。”

　　“小施主要走，自行走吧，小僧还要寻师兄，万万走不得。”妄念有些疑惑这个漂亮的小施主为何要喊自己走。

　　“真是迂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走不走。”说完竟然直接跳起来踮起脚尖儿，用纤细却有力的小手对着妄念法师的耳朵就是一拧，怒道，“姑奶奶我让你走你就走。”

　　“哎呀……”妄念疼的嗷嗷叫，直说，“小施主怎么这般野蛮。”

　　“走不走。”苏絮儿不等他继续长篇大论，点了他的穴道，拎起他的僧袍，直接飞身朝上，顺手抄起妄念的法杖，对着大雄宝殿的屋顶砸了上去，瓦片四处飞溅开来，苏絮儿带着妄念闪身躲在横梁下面，避开那些飞沙瓦片。
　　飞沙瓦片散开，苏絮儿拎起小和尚直接从那个砸出的大口飞身出去，同时大声道：“毒叔叔，老地方见。”

　　说完头也不回的，使出全身力气，踏过接引殿，飞过毗卢阁朝邙山疾驰。

　　妄念小和尚一瞧自己的法杖居然砸了大雄宝殿，自己还踏着三门的屋顶，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对佛祖万分不敬，嘴里不住地念念有词“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你这小和尚怎么这么烦啊，能不能不再嘀咕了，嘀咕得我心烦，小心我直接把你扔下去。”在竹林快步飞驰的苏絮儿，瞧着天色已经大亮，已经奔出十里开外，到了洛河边。妄念瞧着清瘦，怎么这么重，她将他毫不客气地丢在洛河边。
　　妄念此时已经自行冲开穴道，拍拍身上的袈裟，法杖也被这个野蛮的丫头砸了，有些生气道：“小僧要回去找师兄和法杖。”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那妖僧没准已经将你那三个师兄杀了。”苏絮儿怒道，“你以为为何你的三个师兄离开大殿之后都未归来，明显是各个击破，将你师兄们引诱离开大殿。这就是为何大殿中的你还活着，师兄们却不知所踪。”
　　妄念本就是聪明人，虽说有时候过于迂腐，但是自己听了苏絮儿的点拨，立马想明白了，没准信仁法师就是在诱惑自己出了大雄宝殿，因为这大雄宝殿无论如何都对自己有利，就算一波一波的贼人来攻击，他们却又都不是佛门中人，自己迂腐，师兄们让自己在殿里呆着，自己便不出去，他们派来的才会一个接着一个的败在自己法杖下。

　　“这信仁老妖僧，明显是看不过去了，才准备乘着夜晚自行解决你，不想我和叔叔两人误打误撞进来了。”苏絮儿道，“如若我们都在殿里，只怕对那大殿熟悉的信仁妖僧会将我们三人悉数斩杀。”

　　妄念听得冷汗直流，瞬间担心地道：“你叔叔还在寺里，我们要赶快找人去救他。”
　　苏絮儿听到这里，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来，“那妖僧想要杀我叔叔，还不够格呢，我若是继续留在那里不过给叔叔平添困扰而已，还不如自行出逃，让叔叔全力应对妖僧。”
　　苏絮儿说完，也不再理会妄念，这一趟是她失误了，心里还隐有懊恼，看来《养生论》是拿不到了。她瞧见洛河边有一艘破败的竹筏，抽出剑砍了河边的竹子，坐了撑杆，跳上竹筏，站在上面用力跳了两下，发现绳索还很结实，准备撑着竹筏离开。
　　正准备离开之时，只觉得竹筏一晃，整个人差点掉进河里，她吹着头发怒道：“小和尚，你干嘛！”

　　原来这妄念小和尚看见她上了竹筏，也跟着上来了，因为用力过猛竹筏差点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道：“小施主聪明绝顶，小僧暂且也回不得少林，不如跟着你寻我那三个师兄好了。”

　　“你要找自己找去。”说完苏絮儿毫不客气地抽起刚砍得竹子对着他捅了过去。妄念虽然穿着宽大的僧袍，却身手灵敏，左躲右躲的很轻松避开了苏絮儿的袭击，反倒是苏絮儿脚步不稳，整个人翻身落入洛河中。

　　苏絮儿从小在华山长大，哪里会凫水，不着章法地朝着洛河深处沉去。

　　妄念吓坏了，整张俊俏的脸上皱成一团，她这么聪明莫不是诱自己下水，他一想起她要赶他走，哎，摇了摇头，脱下僧袍跳入洛河，找了半天才寻到她那黑色的身影，游近了才发现，是水草缠住了她的脚，她整个人已经处于呛水迷蒙的状态了。

　　妄念赶紧游过去扯开水草，带着已经昏迷的她朝河面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