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139、幽幽湖上

　　“哎呦，看不出来，比我想象中大挺多呢。”

　　从青龙宫出来，叫上了纳兰瑞和武玉栖，一行四人朝着幽幽湖走去。今日阳光晴好，此时的幽幽湖上，微波荡漾。亭台小榭拱桥缺一不少，而且建造的还十分有特色，看得出，设计者当初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

　　沈秋葵一路感叹着，顿时忘记早前的顾虑，升起了几分小女子般初来游湖时的兴致。

　　纳兰叶对此十分得意，“那还用说。虽然新雪皇宫是比不得你们黄炎，但这幽幽湖当年可是我父皇耗费了诸多心血才建成的，毕竟，母后最是喜欢这种有山有水的风景。”

　　说话间，几人已来到湖边，不远处一艘称得上精美别致，却已经有些年头的游船正停靠在岸。

　　纳兰叶率先来到船边，摸着上面有些斑驳剥离的漆纹，感叹道：“真是让人怀念啊。”随后也不多说，拉着沈秋葵就直接上了船。

　　纳兰瑞紧跟其后，前脚刚踏上甲板，却觉得本在身旁的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时，就见武玉栖站在原地，似乎没有要再向前的意思。

　　“怎么？刚刚劝我喝药的气势去哪儿了？不过就是游个湖而已。”

　　面对眼前波光粼粼的幽幽湖，虽比不得玄京外城的明珠湖那般烟波浩渺，但相较于黄炎宫中的秀丽湖，却也大出许多。武玉栖犹豫着，并不想跟着几人一同上船。

　　“我……不怎么会游水，要不还是就在这里等你们吧。”
　　“你觉得我会因为你逼我喝药的事，等船行至湖中央后公报私仇把你从船上推进湖里么？”
　　“呃……你要是真那么做，我明天就把你的药量加大三倍。”
　　“呵，也不知到底谁报复心重，走吧。”

　　说着，纳兰瑞伸出手，平稳的摆在了武玉栖眼前，丝毫没有因为他此时已经站在船上，而跟着轻微摇摆。

　　“好吧。”武玉栖轻轻擦了擦手心的汗，紧紧抓住了纳兰瑞朝她伸来的手。

　　四人坐定后，游船缓缓向湖心划去。秋日的凉风轻轻拂过，果然让人心神随之荡漾。

　　纳兰叶一边将随行的糕点茶水拿了出来，一边说道：“快来尝尝今年第一批做出来的’桂花酥’，这可是我昨日特意命人去宫外买回来的，可一点不比你们那个什么蛋糕差。”

　　而后，招呼着让几人随意后，他更是不客气地抓了一块自己当先吃了起来。

　　“记得年幼时，最喜欢和皇姐一起在游船上吃桂花酥，和皇兄在这湖面上切磋武艺。有时练得累了，索性一头扎进湖中，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我看，你是因为武功不敌夏皇，被一脚揣进湖里的吧。”
　　“咳咳咳，说，说什么呢？”

　　也不知是被沈秋葵一下说中真相，还是真吃得噎到了，纳兰叶一边咳，一边往口中狂灌茶水。

　　纳兰瑞有些无奈地看着在那里手忙脚乱的纳兰叶，竟升起一丝玩笑心里，附和道：“若是你想，咱们今日大可以再切磋一下，就当是给秋皇妃回门日子的助兴表演了。只是不知，除了武功，你游水的本事可有提高些。”

　　“皇兄，不带你这么拆自家兄弟台的啊。”

　　本想着在媳妇面前耍耍帅，结果倒好，这二人竟好像商量好似的，轮番上阵的数落，真让纳兰叶为自己今后在宫里的地位感到堪忧。

　　玩笑开过，也见到了纳兰叶极度窘迫的模样，沈秋葵满意地收了手，转而朝着纳兰瑞问道：“看这样子，夏皇身体已经大好了？”

　　结果，还不等当事人开口，一直坐在一旁默默不语的武玉栖却抢先回答道：“没有，没有，夏皇身子还没完全康复，病情也有可能会反复，没看我刚刚还在给他送药嘛。”

　　“我在问人家夏皇呢，你跟这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我，我……”

　　武玉栖我了半天没我出来，反倒被纳兰叶接上了话：“那还用说，她这不是在关心皇兄么。”

　　“阴阳怪气”的语调，“不怀好意”的眼神，话一出口，几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武玉栖。武玉栖一时间被众人盯得面色发紧，竟不自觉地一下子红了脸。

　　“哈哈哈，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咳咳。”

　　纳兰瑞看着武玉栖的反应，竟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轻咳了两声后，转头朝一旁湖面看去。

　　沈秋葵观察着二人的一举一动，想要问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游船就这样在幽幽湖上漫无目的地划着，船中时不时传来几人的交谈声，并不刻意，也无实质性的内容，就是那般闲散的优哉游哉。

　　行驶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纳兰叶见众人都有些乏了，也差不多到了用膳的时间。于是，抬头示意船尾执桨的内侍可以回程了。

　　却在这时，突然听到沈秋葵冷不丁冒出一句：“纳兰叶，你之前说这次游湖是你精心准备的？”
　　“可，可不是么。”
　　“精心看不出来，我猜也就是一时兴起，灵光乍现的主意吧。”
　　“不要太在意这种细节嘛，你就说这次游湖怎么样吧，有没有很感动？”
　　“呵呵，真感动，感动的这船都替我哭了。”

　　见纳兰叶不知何意，沈秋葵也没再多说，随口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游过湖了？”
　　“嗯，你怎么知道？”纳兰叶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大概有两年了吧。最后一次游湖，还是和小雪……”

　　话没说完，他用余光朝一旁扫了一眼，见本来还心情不错的纳兰瑞突然有些冷脸，于是不再继续，而是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虽说是御用游船，无论是从构造还是装饰，都不难看出，当时造船匠也是在这上花了不少功夫的。但放眼整个新雪皇宫，能真正坐船游玩的人实在也不多。想来自冬皇故去后，宫中之人也再没了什么游湖的心情。

　　执桨人一直站在船尾，纳兰兄弟二人面朝船尾自然也看不到，武玉栖自上船后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因此，只有沈秋葵一人发现，此时船头甲板处，大概是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有一片地方开始有些泛水了。

　　好在他们已经在朝着岸边行驶，沈秋葵似笑非笑着，默默盘算着一会儿要如何用此事再将纳兰叶好好数落一番。却没曾想，连这点时间都不够了。

　　突然，众人就见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冲着纳兰叶大喊：“我去！纳兰叶，你是故意的吧！专门挑日子想要整我？”
　　“咳咳咳，你说什么呢？”纳兰叶一脸迷茫，被吓得差点一口水把自己呛死，然后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小声道：“注意点形象，你现在好歹是秋皇皇妃，皇兄还在呢，你就不能……”

　　话还没说完，众人就听到一阵“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越来越大，紧接着就是“咔嚓咔嚓”的木头断裂声从船头处传来。

　　纳兰瑞和纳兰叶同时转头，就见哗哗上涌的湖水正朝着船尾流淌而来，此时，小船的重心已经开始后移。

　　“我去！”

　　刚刚还劝沈秋葵注意形象的纳兰叶，在突发状况面前也完全恢复了本性。与此同时，只听“咔吧”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整个船身剧烈晃动了一下后，之前泛水的那条裂缝彻底断开了，船头就那样耷拉着与船身藕断丝连一起飘在湖上。

　　一瞬间，小船的重心再次因为涌入的湖水彻底偏离。

　　好在他们离岸边已不算太远，纳兰叶二话不说拽起沈秋葵就飞了出去。武玉栖算是彻底傻了眼，向来惧水的她，此时已经双脚都泡在了水里，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见她一副好像丢了魂般的状态，纳兰瑞没有多想，直接将其背身拦腰抱起，也向着岸边飞去。

　　明明平日里飞檐走壁根本不在话下，可一旦脚下变成了柔软清澈的湖水，武玉栖真是说不上来的浑身无力，下意识地就死死抓着纳兰瑞的肩头，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掉下去。

　　看着刚刚还完整的游船，转瞬间在湖中摇晃着就变得支离破碎，而执桨的那名内侍，最后也终因船身支撑不住落了水，正朝着岸边游来。

　　“咚咚咚咚”剧烈的心跳，终于在脚踏实地后开始逐渐变得平稳。

　　“到了。”
　　直到此时，武玉栖才回过神来，急忙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谢……谢谢。”
　　“听说你轻功很好，既然这么害怕，刚刚怎么不见你动弹？”
　　“那个，我一紧张，忘了怎么用了。”
　　“……”

　　早一步上岸的纳兰叶，见武玉栖和纳兰瑞这边气氛正好，自然不会上前打扰。但沈秋葵可管不了那么多，虽然此时正值日头高照，但湿了鞋袜被风一吹后，依然冻得她浑身哆嗦。

　　于是朝着武玉栖喊了一句：“十七，走了，赶快跟我一起回去换衣服。”

　　“唉唉，你这是要回哪儿啊？”
　　“回门回门，当然是跟十七回玄武宫了。今日真是谢谢你为我’精心准备’的惊喜，回去后洗白白等着我给你的回礼吧。”

　　说完，沈秋葵拉着武玉栖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兄，你说她那话是啥意思？”
　　“大概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吧。”纳兰瑞说完，也朝着青龙宫的方向走去，只是，最后还不忘加了一句，“游船打捞维修、内侍诊治安抚的费用就都从你白虎宫中出吧。”

　　一阵风吹过，独自留在原地的纳兰叶，只觉由内而外的透心凉。

　　回到玄武宫好一阵沐浴更衣后，火树已经把午膳准备好了。二人没有同其他人一起在饭厅吃饭，而是在武玉栖房中开起了小灶。

　　“十七，跟我说实话，你觉得纳兰瑞怎么样？”
　　“嗯？夏皇？挺好的啊，新雪的百姓都很尊敬他。”武玉栖一边补充着食物，一边回道：“葵老大你为何这么问？”

　　“你别管新雪百姓怎么看他，我是在问你，你觉得他怎么样，和蓝莲比呢？”
　　“这怎么能一样呢？你明知道我对莲花花……”
　　“可最近这几日，听说你都成了青龙宫常客了。刚刚在游船上，我看你对他也上心得紧，纳兰叶开你玩笑时，你脸红的更是都快滴出水来了。你对他，难道就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已然通晓了男女之事的武玉栖，自然明白沈秋葵此时话中的“喜欢”是何意。

　　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她只是摇了摇头，解释道：“婚宴过后，莲花花的病情有所反复，这几日都在闭门养身体。我怕夏皇也会如此，到时候三姐又该不让我出宫了，所以自然要往青龙宫那边多跑跑。至于刚刚在船上，当时你们所有人都盯着我，我自然会觉得不好意思嘛。

　　其实，夏皇抱着我从船上离开时，我的确心口砰砰直跳来着，但现在想来，大概只是因为害怕自己会掉进湖里而已。对于夏皇，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却和对莲花花的感觉不一样，应该更像是对秋皇哥哥一样的那种感觉吧。毕竟，小雪球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代替她多做些什么。”

　　“既然你能认清自己的感情，那我就不再多说了。对了，最近……”

　　确定了武玉栖的心意，沈秋葵也算是彻底放心了。她本就不是来为纳兰瑞牵红线的，既然现在玉栖对自己的感情能够如此分得清，她除了在一旁默默支持外，断不会故意去破坏。

　　如今，“落月郡主”在黄炎已经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虽然有些敏感，但可比之前好太多。至少，两情相悦的二人，已经可以看到未来。

　　沈秋葵相信，只要玉栖回到玄京，加上元香玉从旁协助，即便现在不能嫁入太子府，将来等蓝莲当上黄炎帝，还不就是一道圣旨的事。

　　而她，除了衷心祝福外，也再不能做些什么。

　　只是，一想到过了八月十五，武玉栖大概就会跟着蓝莲他们一同回黄炎了，沈秋葵的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恋恋不舍。

　　当日夜里，她硬是拉着玉栖又说了一整夜的悄悄话。

　　为了珍惜剩余十来日的短暂相处时光，才刚入主白虎宫不到三日的秋皇皇妃，就这样又任性地搬回了玄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