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重生，臣妾做得到！》乌龙雪

13、第十三章

　　高晋将解酒汤放到宜修跟前：“刚刚叫人煮的，是用宫里常见的方子。娘娘若是信不过，便换人再煮。昨晚叫剪秋他们预备了姜汤给娘娘沐浴，希望不要风寒。刚才黄规全送了本章过来，皇上的意思是要给纯妃大办生辰宴。其他的惯例条陈已然处理了，就纯妃生辰的事情，再劳神看看罢。”

　　没有一字一句提到昨晚的荒唐失仪，反而事事周到完备，按道理来说高晋这番话算是妥帖的很，偏生落在宜修耳中却是说不出的别扭。主要是那态度，怎样听也不像是一个恭谨奉上的总管太监对自家主子禀报，倒像是平辈身份之人，甚至还带了几分责备与照顾的意味。

　　这感觉十分熟悉，宜修不由再次想起昨晚的几次接触，脸颊竟有些微微发热，便干咳了两声以作遮掩，目光还是稍稍移开些许：“好。纯妃生辰的事情，你去查前朝阮贵妃的旧例，只管铺张便是。皇上与先帝是一个性子，定然喜欢。”

　　“是。”高晋应声欠身而去，行动之间利落一如平时。

　　待他转身去了，宜修才将脑海里有关昨晚林林总总的记忆重新梳理一回，当中的冒失肆意，她也谈不上后悔与否，毕竟她在痛失爱子之事上，前世今生皆是十分隐忍，如此任意一回也算不得什么。只是高晋在此事中的反应，却实在让她更加琢磨不透。

　　如此想了一回，墨玉便领着太医进门诊脉，宜修索性将那些思绪暂时先放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相较起来还是眼前柔则的生辰、以及前朝后宫的局势更值得花些心思。

　　前世里玄凌和昭成太后与摄政王的矛盾，便是从乾元二年七月开始的，便如今生一样，起于治水治军之事，到得中秋前后，摄政王更是在朝堂上公然顶撞年少的玄凌，再来便是九月皇家秋猎时摄政王府的侍卫冲撞了后宫仪仗，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玄凌的杀机大约便是这时开始酝酿而生的。

　　而这才是乾元年间朝局真正的转折点，毕竟论及军功政务，莫说汝南王玄济这样的晚辈，先帝朝中也无人能与摄政王比肩。若不是前世里的乾元四年，昭成太后亲手毒杀摄政王于宫中、而后又以雷霆之势肃清了摄政王旧部，到得乾元七年的南疆民变又何至于非要倚靠汝南王玄济以及华妃的父亲慕容迥。至于再到后来汝南王功高震主，慕容家如日中天等等，自然也都是因着摄政王已去，才有他们这样乘势而起的机会。

　　只是要如何参与到这样的前朝之事当中，却又是个问题了。

　　宜修那厢筹谋未已，后宫妃嫔之间便又生了风波。

　　表面上看是苗氏甘氏二人与端贵嫔不和，为了些雀角鼠牙的事情争执不休，然而本质上还是玄凌一门心思独宠纯妃，一掷千金、费尽技巧地为柔则预备着十六岁的芳辰华宴，苗氏甘氏也是韶龄少女，入宫之时同样满怀闺梦，这样日复一日地失望下去，自然有意无意地便生出事来。

　　昭成太后为了水患和治军的国库支出正自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后宫杂事，玄凌更是除了心尖宝贝其他一律不当做人看的，于是苗氏甘氏便不时往流光殿哭诉一二。

　　初时宜修还应付两回，到后来高晋便直接先在外头将人挡了，只说娴妃劳累，皇上为了纯妃生辰要大办千莲宴，娴妃娘娘手中事务实在太多，要是二位能劝皇上将宴会规模减小些许，那娴妃娘娘就有时间陪二位说话喝茶。不然，就还是请回。

　　苗氏甘氏自然只得悻悻去了，剪秋将高晋这番言语回报给宜修时还赞道：“娘娘您这法子真好，既绝了她们的呱噪，也叫她们知道该记着谁。”

　　宜修笑笑没说什么，心里却还是怪怪的说不清楚。她何曾叫高晋说什么，这人如今是越发会自作主张了。不过看他打理纯妃生辰千莲宴的事情上精干利落、滴水不漏，也就不与他多计较分辨什么了。

　　很快数日忽忽而过，七月初九，就在昭成太后在朝堂上直面斥责摄政王的转日，后宫里依旧是歌舞升平，太液池上莲花映日、莲叶接天，云意殿里锦绣珠翠，熠丽煊赫，这场为了庆贺纯妃十六岁生辰的千莲宴正式开始了。

　　前世的此时，纯妃早已是正位中宫的纯元皇后，只不过彼时的宜修犹自待产，这场生辰大宴便交给了内务府主理操办。论花出去的银子，大约还是那时多些，可若说起精美绮丽，繁华歌舞，却还不及眼前。

　　两场宴会相比起来唯一相同的，就是前世里宜修没有到场，今生也是同样。晨起时分宜修就吩咐高晋去递了一份表章，说是千莲宴的大小事宜皆预备周全，只是自己身体不适，告病不去。

　　玄凌自然是不介意的，赏赐了几样金玉玩器和药材也就罢了。宜修连看都没看，就叫剪秋直接收了，随后在流光殿里又是习字看书，在一片六宫同庆的丝竹声中闲散了整日，直到傍晚时分才扶着剪秋的手出去散了散。

　　高晋默然无语地一同跟了出来，宜修也懒怠多说什么。主仆一行人绕行了略微僻静的小路，沿着太液湖的另一侧往如今尚且无人居住的未央宫方向散去。

　　垂柳依依，在这初秋时节犹自抱着最后几分翠色，不肯早早枯黄。然而落在宜修眼中，却仍旧是一片萧索。

　　宫里的花开花谢、日出日落都是如此常年更替，然而君心的摇摆起伏却到底无人可以掌握。如今的柔则春恩无双，彼时的华妃、甄嬛又何尝不是君心独占。其实说到底，玄凌其人，哪有什么真正的长情可言。

　　自己以前到底在执念什么呢？

　　正想到这里，一阵从湖面上拂过的晚风吹过，或许是沾染了水气的缘故，很有几分初秋的寒意。

　　宜修不由随手拉了拉自己宫衣的衣领，身上蓦然一暖，愕然回头望去，便见高晋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件披风，正给自己披上。

　　高晋见到宜修回头，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原本就比宜修高上半头，索性直接转到她正面，将披风的肩领兜帽一一整理齐整。

　　宜修微微仰头瞧着高晋那张万年不变的冷漠面孔，很有种再一巴掌打过去的冲动，但到底身上暖了不少，忍了忍，白了他一眼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