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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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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在旁边推推他,嗓音中带着一点少见的蛊惑:“爱卿难道不想看看自己今后会是什么样子?武学造诣?姻缘如何?”嬴政的双手紧紧的贴着盖聂的后背,并不急于将他推向茯潋,而是好好地感受了一下那紧致皮肤散发出来的温热,才恋恋不舍地加大了力道。
盖聂被逐渐加大的力道推着向前走了几步,茯潋也朝他走来,雪白的柔荑,粉嫩的指尖轻轻地点在盖聂的胳膊上,渐渐的向下滑,恭敬地执起那双宽大的手,盖聂顿觉一片酥麻。
茯潋拿出一块乌黑的发亮的星石,暗暗的光芒静静地折射着,比大殿中流光溢彩的明灯更夺目,随后那块星石被摁在盖聂的掌心,在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之后,像是用尽了积蓄的所有力气,渐渐变得暗淡起来,随后变得像路边的小石子一样平淡无奇,盖聂掌心的纹路也轻轻一闪,好像被镌刻下来一样。
随后,茯潋后退几步,长发摇曳生姿,她将这块黑色的石头捧在手心,石头渐渐悬空而起,又重新开始发光。
“恭喜先生,之后先生万事一帆风顺。”美人在侧,玲珑贝齿,唇出妙语,如翠珠落玉盘,再加上微微勾起的唇角,周身诡异而迷人的气质,盖聂看得有些微微发愣。
嬴政轻轻掐掐他的腰,凑到他颈侧轻声说:“爱卿,看傻了?这是阴阳家的侍女,其心思之纯良,可是要一生侍守神前,终身不嫁的。”
盖聂回过神来,脸色大红:“陛下,我没有这个意思……”
嬴政接着逗弄他,好在也没忘了正事儿,在人被他弄得晕头转向,舌头打结的时候,嬴政便打住了。
茯潋一直站在他俩身侧,之前很应景地朝后退了几步,丝毫不敢有所打搅。
“好了,你先回阴阳家吧。”嬴政向茯潋挥挥手。
茯潋躬身行礼,倒退着走出大殿。
盖聂抬起眼睛,轻声问:“陛下,这样就算完了?”
嬴政微笑着反问他:“你觉得要怎么样?又不是那些个荒野巫医,难不成还要抽出你的血来尝尝味道?”
盖聂对此一直不太了解,红着脸呐呐地说:“陛下恕罪,臣不知。”
嬴政又捏捏他的脸,心里不由得想:如果这人一直像现在这样恬静温和,那该有多好。
茯潋虽然说是阴阳家的一个侍女,但好歹也略有神职,在婢仆之间也算叱诧,但现在,她却根本没有资格推测盖聂的命格,此刻她正快马加鞭的把星石带回阴阳家。
阴阳家此刻羽翼未丰,顺理成章地投奔了帝国,毕竟,现在普天之下只有两种势力:一种依附于帝国而生,为帝国奔走效劳。一种与帝国对立,遭到绞杀,朝不保夕。
所以只要是帝国的吩咐,阴阳家必须竭力完成,不得有丝毫的怠慢,这块星石必须完好无损的拿去给月神大人,经过一系列严密的推测来取得真正的命格,哪怕一丁点的差错也是致命的,绝对会影响帝国对他们的信任,所以,月神才会派出她的心腹女婢前去帝国,仅仅只为取得一个凡人的命格,此事不能出半点纰漏。
月神神色凝重,很罕见地收起了平时妖媚神秘的样子,隐藏其血统中的端庄冷肃渐渐浮现出来。
她执起那块星石,指尖凝出一种微微的红光,渐渐地将其笼罩,运用自身的天目来观看了一道道错落的纹路,其间隐藏无数梦魇,无数歧路,只要一个心神不定,就根本无法探测其中,其险要如攀登通天之山峰,月神暗冒冷汗,银牙紧咬,凭着自己的神识硬是侵入了进去。
这次,她怎么也不敢大意了,这一定不是凡人的命格,她若是想探查一个凡人的命格,绝不会受到天眼如此强烈的阻拦,如同风暴一样几乎要撕碎自己的心神,而陛下要自己查看,难道其间还另有高明?
她隐隐约约看到了白发的男人对她微笑,手中握着一把形状奇怪的长剑朝她刺来,瞬时,她失去所有反抗的能力,瞬移之术分明已经驾就轻熟,现在却也混沌起来,连躲闪都十分勉强,不过她也不用纠结太久,因为在幻境中,那个男人速度极快,“真实”的刺中了自己。
她没命的狂奔出来,心中安慰自己说,只是幻觉,但幻境之外,原本端坐着的月神唇角却留下了一丝鲜血。幻境中是月神的天下,如果嬴政是现实中的王,那么,月神在幻境中的地位无可取代,她是幻境中的女神,可是有一股力量,悄然蛰伏着隐蔽在盖聂的神识里,却没有给盖聂一点伤害,并且防范着别人,这个别人居然是月神这样高级别的存在,这样的力量堪称恐怖,月神不敢肯定那个人是否修炼阴阳术,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光论玄学,已经足以睥睨。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躯壳里,月神还没来得及欢欣,就已紧紧捂住了胸口,那里传来一阵剧痛,几乎让她抽搐,她眼前昏花,赶紧打出阵法来修养自己的伤口,无论如何,那个人的目的达到了,之前除了她以外,阴阳家无人擅长探看命格,而现在,至少暂时,阴阳家却没有能够探查命格的能人异士了。
下朝时,一只纸鹤飞来,停息在帝王的指节上方。
嬴政顺手拆开纸鹤,看到上面“月神重伤,探看失察,望陛下恕罪”几个字时,冷笑着撕碎了纸鹤。
月神心思谨慎,七窍玲珑,之前吩咐的事情绝不会出错,而现在居然以“失察”二字对之,不知到底是谁的问题?盖聂……?想起那道影子,嬴政想也不想地将他排除了出去,没有半分的怀疑,却在心中暗自给阴阳家打下了办事不力的标签,自此之后,阴阳家的发展并没有之前那样一帆风顺,否则的话那如日中天的近势,绝对让诸子百家胆寒。
这几年相处,让嬴政的心渐渐偏向盖聂,对盖聂的信任也有了安放之所,原来凶暴的帝王在他面前温柔尽显,也愿意委屈委屈自己听一听盖聂的建议,所以,事情并不像盖聂之后所推测的那样糟糕,反而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傻乎乎的师兄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师弟算计了,更不知道自己悄然颠覆了阴阳家的发展,获取了帝王的信任。
命格的事先放在一边,反正人就在自己那儿,还能让他跑了不成?嬴政虽然心里有些打鼓,但对自己还是十分自信,盖聂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温柔体贴和那些夺目的雄才伟略简直完胜后宫的佳丽三千,后世所言“乐不思蜀”也定是这种境界。
要说盖聂迟钝,那也真是没谁了,嬴政对他的感情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纯粹地定义为君臣之间的正常关系,不管那厢是不是发粉的要冒出泡泡来,对于师弟也是一样。在他内心的深处,应该还是住着一个贤妻良母,端庄大方,温柔贤淑……所以说,嬴政之前看到的心思通透,善解人意通通都是扯淡,至少在感情方面,盖聂永远不可能善解人意起来。
就这样,带着熊孩子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盖聂心境也渐渐变得温和起来,胡亥时不时表露出来的信任和体贴几乎萌化盖聂的心,虽然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有嬴政的血统摆在哪,胡亥的底子绝对差不到哪儿去,但是他偏爱阴险毒辣的招数,盖聂对这一点很是头疼,多次问起,胡亥也只是回答他“走正路好辛苦,先生我不要”就成功的把盖聂堵了回去,一向喜欢纵容的盖聂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丽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平静的双眼无波无澜,好像已经看淡了岁月迁湮。嬴政顾及盖聂,也不能完全对她不闻不问,只保持那么一点淡淡的联系,以保证后宫中的女人不会对她太过分。
“说的也对呢,爱卿,你的命格,就连诸神估计也无力左右。”嬴政躺在床上,以手撑着下巴,紧紧的盯着盖聂。
被这样盯着,盖聂自然很难睡得着:“陛下,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真的有诸神的话,他应该不会低头去管一个凡人的对与错,他只需要站在云端随手撩拨,就可以看尽人世间的百态了。”
嬴政吩咐人熄灭了灯火,闭上眼睛,临睡的时候轻声对身侧的人说:“爱卿,你还是这样好一些。”
“……哪样?”
“多说些闲话,这样我挺有成就感的,好像改变了你一点,让你更有人情味些。”
“……陛下睡吧”被嬴政以天太冷为借口拖上来的床然后又被逼着强行聊天的盖聂十分不给面子的闭上眼。
寝殿里一片沉静,若是两个人在睁开眼等一段时间,说不准就能迎接立春时节打更人口中喊出的第一声悠长的号子。
立春,这个时候的咸阳城基本已经不下雪了,但是还是有例外,深深的寒夜里,有人破开宫门重重的禁制,踏着雪而来,悄无声息,他的职业应该是刺客一类,步履轻盈无比。
丽未曾睡下,她一个人披着一身薄衫来欣赏这一场纷飞不绝的皓雪。
她眼神孤单寂寥,单薄的身体隐现在西风中,伸出雪白的手指去触摸那些柔软的雪,一时间居然分辨不出肌肤与层层落雪,只知那是水铸成的白色,或许只有女子有这般的坚毅与温和,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暮然间,热泪从眼眶里滚出来,干涸的眼睛似乎找到了不朽的源泉,只等着流泪了。唇齿间呵出的热气模糊了那人的影子,她就尽量憋住呼吸,那人的影子越来越近,她睁大眼睛,最终,寒夜里要来的他有一双温热的手,静静的拂去了所有的泪痕。
那人的嘴唇动了动,她却有些恍惚,她紧紧的闭上眼睛,拥抱面前的这个人,脸触到夜行衣冰冷的布料,眼泪漫出来,温热的眼泪盖过了冬日里最后一场雪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