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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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竺去通知柳梦璃和慕容紫英了，海心和云天河并肩躺在宽宽的大床上，双臂交叉在脑后，呆望天花板上暗红色的纹路。
“天河，很抱歉没有把望舒剑带回来……”海心小声说道。
“没有关系，海心。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要把望舒给你吗？”云天河的语调很郑重。
“为了给我防身？”海心揉揉鼻尖。
天河哭笑不得。“不是的！刚刚见到你的时候，你知道那么多我们的事，对我也好紫英也好，态度都很亲切自然。而且还为了紫英和鬼面人谈判，对我经常像对一个孩子……”他腼腆地红了脸。“我，很早的时候以为，你可能就是菱纱的转世呢……菱纱苦役的时间到了，就来人间看我们了……”
海心的笑容僵住，眼睛一热，百感交集。她摸摸云天河杂乱的头发：“很遗憾，我并不是菱纱呢……你觉得我是她，所以才把望舒给我，因为菱纱曾是望舒宿主？”
“不！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了。”天河静静地说，“听到你在封神陵夺羲和时候说的那些话，我就彻底明白了。你对大哥的看法和她完全不一样，和我们都不一样。大哥曾经差点要了菱纱的命，我们或多或少对他有点顾忌，恐惧他的执著、他的力量，尤其是菱纱……虽然说总有一天要救他出来，可我还是怕他再次迷失……不像你，你的决心从来都不动摇，对他也只有理解和宽容，你才是真正懂得他的人，我们都做不到……”
“不是这样的。”海心微笑着打断他。“我不怕他，只是因为我没有经历过你们经历的那些事……我体会不了因为他，你们到底失去了多少重要的东西——紫英失去了师门，菱纱失去了健康，你失去了一份弥足珍贵的情谊，梦璃差点重蹈婵幽的覆辙……”她的眼眶里渐渐蓄起水汽，“而且，真的遇到那种痛苦的抉择的时候，我也会和你们一样阻挡他的脚步！最终，伤害他、毁掉他……”她哽咽着把回魂仙梦中发生的事告诉了云天河。
天河默默听完，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我爹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论日子过得多么无趣，也没有人想提前去死的。虽然你拿走了望舒，但是也保住了大哥的性命啊！我相信，大哥最孤独最难过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想要自杀的！所以啊，你已经很尽力地在帮他了，不需要伤心，真的！”
海心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浸湿了床单，情不自禁地抱住天河，像在拥抱一个最可靠的朋友。“海海海海海心——”天河窘了，手忙脚乱。“谢谢你，天河——”海心抬起头来灿烂地一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想抱你了，因为你抱起来的确很舒服！”“抱过我的人只有爹、娘、菱纱和梦璃而已！”天河认真地更正道。海心邪恶地笑了：“哼，你以后可以去跟紫英和玄霄说请他们抱你，看看他们什么反应，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理了！”
天河摸摸后脑勺。“我干嘛要对他们说这么奇怪的话啊……”海心的脸凑得差点贴在他的鼻尖上，诡秘地说道：“因为很有～趣～啊——”
“你、们——”突然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响起，海心和天河俱是一愣，抬头看去。
只见紫英与梦璃正站在屋子里呆呆地看着他们，紫英一脸的无法接受，而梦璃则是目瞪口呆。曼竺把满头金色卷发扎了两个羊角，小小的身影从他们身后闪出来，戏谑道：“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呢～”
海心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坐了起来，“是啊是啊，打扰老朋友叙旧，真是罪该万死啊，你知道就好！”
天河仍摸不着头脑，在床沿呆坐半天，才起身来到紫英和梦璃面前。
“天河，你的眼睛好了？”梦璃惊喜地问道。紫英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天河对梦璃点点头，转向紫英，郑重其事地大声说：“紫英，请你抱我吧！”
语出惊人，梦璃立即石化，紫英的脸变成猪肝色，曼竺以手掩口，瞥一眼正捂着肚子无声狂笑的海心。
紫英挺拔的身体晃了一晃站稳，困难地问道：“天河，你……为什么这么说……”
天河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因为我抱起来很舒服啊！”说罢可怜兮兮地地看着他，“你不想吗？”
“噗哈哈哈……”海心终于忍不住了，跪在地上痛不欲生地锤着地板。紫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海心，你究竟给天河灌输了什么——”“没有什么～”海心忍住笑从地上爬起来，凑到天河耳边悄悄说道：“记得还有玄霄哦……”
“好了，都别闹了，我们快去东海。”曼竺无奈地摇摇头。
梦璃本就为了看天河而来，幻瞑界之主事务繁忙，她道了别就回去了。
待其他人都离开房间，曼竺看了仍然在房间里踌躇的海心一眼：“你似乎开心得很。不过……是真的开心么？”
海心脸上的笑容敛去，淡淡地说道：“物极必反。说得好听点是注意力转移，说难听了就是麻醉自己。凡事都需要适应，而且，你不是说过，不要对梦太过执著？”说罢，露出苦笑。“近君情怯，无以能言……我根本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面对玄霄。”
曼竺体谅地拍拍她的背，忽然一手提着她的后领往门外拖，天知道这么小的身体哪来如此大的力气。海心正在挣扎，突然手上被塞了一个千凝魔艮，一阵风声过后，眼前变成漆黑。巨大的压力袭体而来，周身冰冷，几乎喘不过气。海心知道，这是到了东海。
她和玄霄的故事的开始就是这里。她总觉得，当她看到被囚的玄霄的一刻，某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点红光，缓缓从她前方上浮，蓦地亮度陡增，照得海底明如白昼。她的身前站着四个黑影，远处眼熟的平台上，一身白衣的玄霄面带微笑缓缓站起，走下高台，来到他们面前。他变了，额上的红色印记发着光，血红色的双眸深不见底。没有丝毫虚弱的迹象，也不像琼华飞升时一样满身霸气，他的力量含而不露，蓄而不发，步履间从容潇洒，那份淡定是海心从来不曾见过的。
“天河，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已经整整一百年了。”玄霄不胜感慨。
“大哥……我一直很想念你。”天河低下头去，想必是在遮掩眼角的湿润。原本情深意重的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竟是彼此成为死敌之时，而隔了百年的重逢，朱颜虽未改，但往日恩怨早已烟消云散，令人唏嘘。
玄霄拍拍天河肩头，宽慰地一笑，转向已是白发的紫英。“多年不见，紫英果然已经修成仙身，宗炼泉下有知，定然不胜欣慰。”他目光一黯，摇摇头苦笑道，“百年过去，宗炼怕也转世好几次了。”
紫英默然无语。
“阁下便是曼竺了？”玄霄的目光终于来到身高只是他二分之一的曼竺身上，狂傲如他却丝毫没有露出轻视的神色，肃然一躬：“今次能重见天日，全赖阁下相助，玄霄不胜感激。”
“不敢，我只是受人之托。”曼竺淡淡道，把躲在紫英身后的海心一把捞了出来。“你真正该谢的，是这个小姑娘，若不是她为此事多方奔走，曼竺有心亦无力为之。”
听到曼竺如此捧她，海心受宠若惊，满脸通红，连连摇手：“我只是见义勇为，助人为乐，哈哈……”
“玄霄现在孑然一身，别无长物，”玄霄温和的嗓音在她耳边回响，“唯有随我多年的羲和，为表谢意，请你收下。”说罢，一把红光湛湛的长剑就捧在了他的手里，递了上来。
海心做梦也没有想到玄霄一出手就是这样的大礼，受惊地向后退了一步，摇摇头：“羲和认定的主人是你，它就是你的配剑，即使你送给我，也无法发挥出它的真正实力，白白糟蹋东西。这个，我不能收。”她鼓起勇气看向玄霄微微迷惑的双眸，“我帮你是心甘情愿的，不需要什么报答。”
“对啊，大哥，你这样子只会让她不高兴的。”天河笑着插嘴道，“她好不容易把羲和从句芒手里抢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啊！你要再送给她，那不就变成了倒放木头了吗？”
海心怎么听着怎么别扭，望向紫英，以眼神询问：天河说的不会是本末倒置吧？紫英低下头，做作地咳了一声。
“差点忘了！”天河突然兴奋地大叫一声，“大哥，请你抱我吧！”
闻言，所有人都瞬间石化了。不过，这个“所有人”显然不包括玄霄在内。只见他略一错愕，便绽开如朝阳般和煦的微笑，手臂一伸，把矮他半个头的天河轻轻抱在怀里，脸颊相触，黑发飞扬。他低声道：“天河，大哥已经为此等了很久——”
“嗞”地一声，海心脑袋里的某根弦瞬间崩断，鼻血横流。她万万没有想到，玄霄居然会这么坦率，看来，蜀黍不愧是蜀黍……
“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亲人相聚的感觉了……”玄霄半晌才在其他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下放开天河，对她的反应视而不见，感慨道。
“咳！”曼竺故作严肃地插话，还不忘狠狠剜了忙着擦鼻血的海心一眼，仿佛在看一只没出息的蝼蚁。“玄霄，你的状况如何？功力恢复了吗？”她定神打量他，倏地一惊。“这气息——你，莫非已经成魔？”
玄霄收回周身散发的紫色魔焰，笑而不语。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送出羲和，因为他已经不需要了……海心明白过来，不禁有些为那只凤凰难过。
“很好，你当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比我想像的还要快上许多……”曼竺喃喃道，碧蓝色的眼中涌起激动的情绪。“本来以为，至少再要几百年的……”她哈哈笑了起来，极尽畅快，双手从袖中弹出，在空中疾点六次，最后指向玄霄的额头，口里吟道：“天地以合，日月以明，四时以序，星辰以行，江河以流，万物以昌，本末相顺，终始相应！”
一道红光从她的指尖电射出去，与此同时，玄霄额上的朱砂印仿佛共鸣一般，由原来的三瓣增为五瓣，如莲花般绽放。
“这是？”玄霄愕然问道。
“愿望实现了，你的身份已经改写。”曼竺微笑道，“玄霄，从此刻起，你就是幽冥白树之主！”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白树？”海心惊讶地看着她，“那不是你的住处么？”
曼竺没有回答她，依旧看着玄霄，“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么？”
“但有人能助我脱离此地，玄霄定当竭尽全力以报答。”玄霄平静答道。
“好极了！”曼竺眯起眼，“那就请你贡献出一部分魔力，来实现海心的愿望吧。”
玄霄甚至没有意思问海心的愿望是什么，便毫不犹豫地点头。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一点也不明白！”天河插嘴道。
曼竺看了又喜又惊的海心一眼，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白树再说。”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周围的景物便变回了白树里最底层的大厅。
“这里是……”
“白树，我从前的家，很快就会是你的了。”曼竺答道，不知为何，海心觉得她的语调是从未有过的轻快。“把你的手给我。”
玄霄伸出宽大的手掌和她的小手相握，他额间的印记发出柔和的光，身上突然逸出紫黑色的烟雾，缓缓向曼竺流去。不一会儿，曼竺便松开手，笑眯眯地宣布：“你的魔力，我确实收到了。”说罢她后退到海心身边，手轻轻一挥，一个人影便出现在大厅中央，悬浮在空中。赫然是沉睡的鬼面人。
海心只顾看着鬼面人，突然听到紫英和云天河倒抽了一口气，天河惊叫一声：“海心！你身上是什么东西！”海心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一丝丝像固体又像液体的银白色物质慢慢地抽离出来，向大厅中心的鬼面人飘去。
玄霄施法去拦，却拦不住。“这个，并不是五灵之中的任何一种！”他的神色十分凝重。
海心急忙寻找曼竺，却已不见了她的影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白色物质向鬼面人流去。
那物质仿佛有灵性一般，寻到他之后便迅速钻入他的体内。
在那一刹那间，海心突然有种一切都改变的感觉。
鬼面人的身体被耀眼的银白色光辉笼罩，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当海心终于回复视力之时，眼前的情景让她的瞳孔突然缩小。
鬼面人不见了，他原来位置上的，是一个身穿绣着银色花纹的紫色长袍、苍白的脸给兜帽盖住大半的颀长男人。袍袖下露出的手指枯瘦得像骷髅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