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林柒末

3、坐在店门口的老人

　　一如既往的早晨，宁静而温和，“吱”一声，电动车完美的一个弧度，稳稳的停在“听说”的门口，袁景念今天的心情非常好，昨天和临西哥哥聊了很久，发现这些年即使不在一起，有些东西还是不会丢失的，想起以前和张藻一起的某个至交好友，心里划过淡淡的哀伤，好心情似乎有些被破坏了，原来有些东西不是时间可以流失的，而造成流失的真正原因，不过是心境的问题。想起年轻时为了对方的一个说说一张照片，心里掩不住的怒火，再看看如今想来不过是有点讽刺却不在乎的心，岁月原来真的可以改变，不过改变的不是感情，而是人的心境。只是，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微微的跳动，一下一下透过衣服稳稳的传递到心里，十年啦，她又还需要多久才能忘记？
　　张藻到的时候，就看见袁景念一个人坐在自己的电动车上，阳光暖暖的洒在她的身上，乌黑柔顺的及肩长发披散在肩头，在这样温暖的早晨，却显得有些苍凉和落寞。“听说”的门还没有开，可是她的样子又不像是刚刚来，那么她这个姿势是否保持了很久。叹了一口气，张藻调整好心情，扯了扯嘴角，一如既往的拍了拍袁景念的肩膀：“哟呵，今天来的挺早啊！”
　　袁景念在张藻的那一拍下回过神来，掩下眼眸里的黯然，迅速收拾了一下心情：“那是，我也是很勤劳的好不好！”
　　张藻注意到她刻意掩饰的哀伤，却也不点破，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当局者主动说出来，既然她现在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会勉强，只要让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需要，自己都在就行啦！
　　刚把一切收拾准备好，“听说”门口的台阶上就坐了一个老人，老人满头白发，虽然刚刚是早晨，可是看老人的架势，却也是要坐很久，张藻推了推袁景念：“我们要不去看看吧，坐在外面多不好！”
　　袁景念点点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开了门，门口铃铛的响声，不仅惊动了坐在门口的老人，连左邻右舍却也是惊扰了，不过，这一点，她们并没有注意，因为此刻，坐在台阶上的老人正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眼神里十分慌乱，也不能怪她，原先看着只有这家店门口未曾有人，其他店门口或多或少都已经有这么三三两两的客人了，坐在别人已经开张的店门口着实不好，挡住了别人做生意，可是自己站着也不知道要站多久，这家店门口没人，想着是不是还没有准备好开张，那自己先在这里坐一坐，等她们开张了，再站起来，总好比一直站着，可谁曾想，刚坐下不久，门里面走出来两个小姑娘，老人脸上满是尴尬：“姑娘，我。。。。。。”
　　“奶奶，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张藻没有忽视老人眼中的尴尬和慌乱，尽量平和了声音说道。
　　谁知那老人却更加局促了：“不了不了，我站着就好，真对不住，让你们不好做生意了。”
　　“没关系，你就进来坐坐吧，外面等会儿会越来越热的。”张藻拉住老人的手，想将她往里面带，可是老人一再往外推：“不不不，我还是走好了。”
　　街对面的人，不论是抡着膀子做拉面的钱大叔，还是嘴里吆喝的李大妈，不论是一边招呼客人的王大爷，还是和客人介绍产品的孙大婶，那眼神都直勾勾的盯着“听说”的门口，他们听不清声音，可是从他们的眼睛里看来，这两个小姑娘分明把老人往外推啊，于是，钱大叔摔面的声音更大了，李大妈的嗓子也嘹亮了，王大爷的麻辣烫里面辣椒也加多了，孙大婶的也不愿意和客人讨价还价了，只是这一切对面的两个小姑娘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个时候，她们正忙着对付这个令人头疼的老人。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人，即使在职场中摸打滚爬了五六年，两个人都是木讷的主，因此才想着一起出来开家店，也好随性的生活，张藻看着一边什么都没说的袁景念，递给她一个眼神，袁景念无奈的笑笑，这个眼神再熟悉不过，大约就是你要是再不说话，回头有你好看的意思。迫于张首长的淫威下，袁某人只好上前：“奶奶，你就跟我们进去吧，您要是现在有事就算了，可是您摆明了要在外面站着了，我们怎么好意思让您出去，您要是实在不愿意白坐着，我们也是卖面包的，您也可以进去看看，买两个面包给自己的孙子孙女吃吃也好啊！”
　　老人在听到孙子孙女的时候愣了一下，袁景念趁机给张藻一个眼神，十几年的交情，张藻自然明白，于是两个人乘着老人分神的时候，一起拉着她进了屋。
　　于是，在钱大叔把拉面的细度创新到一个新高度的时候，在李大妈的嗓子几乎冒烟的时候，在王大爷的麻辣烫把客人的眼泪鼻涕一起辣出来的时候，在孙大婶成功气走第n个客人的时候，“听说”的铃铛又响了一次，这一次，门外再也没有了纠缠的身影，这样子，刚刚难道是自己误会了？一时间，即使不在一起的几个人，心中却都有这样一个疑问。
　　老人进屋后就被屋里面的浓浓的奶香给吸引了，脚也不自觉地往玻璃橱中的东西看去，一个个面包倒也长得讨喜，形态各异，再看这价钱，老人叹了口气，这口气可没让袁景念忽视，眼珠一转，心里就有了想法。就在这时，张藻也端了杯水给老人送过来，老人连连推拒：“不麻烦了，马上就走了。”
　　只是这一次，可没有那么容易，张藻不由分说把老人拉到了桌边：“没关系，不麻烦不麻烦，奶奶你今天为什么坐在我们店门口啊？”
　　本身就年轻，再加上稍稍用了点劲，老人一看推不过，也就不推了，再看两个小姑娘都长得讨喜，也就坐了下来：“听说这边有什么地方可以参观，今天不是周末么，我儿子媳妇就把孩子带过来看看，我本来不想来的，可是他们一个劲的说，我拗不过，就来了，可是我这么大年纪，什么也看不懂，就不进去，省的花钱，还浪费时间。”
　　她这句话说了很长，却也包含了很多信息。张藻暗暗点头，看来这老人的孩子倒还孝顺，估摸着老人家恐怕为了能让儿子放心，跟他们说自己会找家店坐坐等他们，不然儿子也不会走，啧啧，果然是天下父母心啊！这边张藻还没感慨完，袁景念也拎了一个袋子出来，将袋子放在老人旁边：“奶奶，这些面包您带回家尝尝。”
　　老人这下惊了，刚刚面包的价格她看到了，虽然看不清，可是这一大袋却是不便宜的：“不不不，我钱没带够。”
　　袁景念按住她的手：“不要钱，奶奶，您听我跟您说，您看我们这家店，再看看外面的，不瞒您说，我们这家店啊，也开了有些日子了，您看，别人家都是人来人往，我们家却连个人也没有。”
　　老人看了看外面，的确如此，若不是这家店没人，她也不会坐过来，看老人神色有些松动，袁景念接着说，“那都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们家得蛋糕好吃，您把这些蛋糕拿回去尝尝，要是好吃，您就帮着我们多宣传，如果您能带着人来买就更好啦，这样我们名声传出去了，自然就有人来买我们的东西，您看，您帮我们做宣传，省了我们打广告的钱，这些蛋糕送给您，我们反而是赚了。”
　　张藻在一边看着说的一板一眼的袁景念，眉毛抽了抽，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但是她确定这些什么广告的老人能听得懂？张藻没有想错，老人对这些广告啊什么的确没听明白，可是看这个姑娘说的语气很是肯定，自己看了看手边的袋子，也好，自己先回去给孙子吃吃看，不管好吃不好吃，都给姑娘们带生意来，两个姑娘家在这里开店也的确不容易，想通以后，老人的心也没那么纠结了，看老人没那么抗拒后，袁景念呼了一口气，和张藻相视一笑，反正店里也没人，就一左一右，坐在老人周围，陪老人聊起天来。
　　讲空话的时间过得一直很快，一阵叮叮当当让聊得热火朝天的三个人一起看向了门口，“妈。”“奶奶！”三个声音同时响起，袁景念和张藻对视了一眼，这个三个人恐怕就是老人口中的儿子媳妇和孙子了，老人的儿子呼了一口气，还好走之前看着老人往这家店门口走了，因为防止老人站在外面等，所以游览名胜的时候也快了一点，看了个大概就急匆匆的出来了。
　　“好香啊！”本来就逛了一上午的小孙子早就饿了，老人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面包给小孩子：“这是这个姐姐做的面包。”
　　目光聚集在袁景念身上，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张藻从柜台后面端了个托盘，上面放了两杯白开水和一杯橙汁，给谁的显而易见，老人的儿子掏出钱包：“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多少钱？”
　　张藻摇摇头：“不收钱，我们跟奶奶说好了的。”
　　“这。。。。”男人有些为难。
　　老人点点头，神神秘秘的说：“姑娘你们放心，我知道。”一副我懂得你懂得的表情，而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媳妇此刻正充满慈爱的看着自己儿子。
　　袁景念摸摸孩子的头：“好吃吗？”
　　孩子点点头：“姐姐，你们做的面包真好吃，橙汁也好喝，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被人肯定毫无疑问是件高兴的事情。张藻也凑了过来：“哪里不一样？”
　　小孩子想了好久：“嗯，就是感觉吃进去喝进去很快乐。”
　　快乐，虽然听上去不怎么搭边的词，从孩子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却让张藻一愣，心里一瞬间被一种自豪充满，再看袁景念，见她脸上也是那种自信的神采，不知道为什么，张藻在这一刻觉得，或许很快她们就要很忙了。
　　拖拉了好久，终于老人一家又买了很多面包，美其名曰带回家给邻居尝尝，这一次却说什么都给钱了。
　　一直密切关注面包店的街里街坊们，终于在看到拎着面包袋子的老人儿子媳妇以及好像和两个姑娘关系很好的老人和那个小孙子，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看，这就是他们南街的街风，多好，多淳朴，多可爱。
　　一时间幸福来得太突然，袁景念和张藻还不知道，此刻的她们，总算被这条古朴的街道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