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木迦

22、第 22 章

　　林杉回到租的房子，唐信寸步不移地跟着。
　　风平浪静。
　　林杉屡次劝唐信走，他完全不理她。
　　事实上这两日，如非必要，他完全视她如空气。
　　林杉有些肚饿，房子里翻来覆去居然找不到任何吃的。
　　“找什么呢？”唐信看她窸窸窣窣来来回回的身影，略烦躁。
　　林杉讪讪直起身子：“我饿了。”
　　唐信拧起眉看看时间，刚吃完饭不过一个小时。林杉被他盯得有些心虚，拢拢衣服把身子往半人高的储物柜后藏了藏。
　　唐信视线掠过她，捏起手机拨了个电话。于是半小时后，林杉坐在沙发上抱着一碗面条吸溜吸溜得十分欢快。
　　唐信背对着她，手指搁在电脑上许久未动。屏幕上反着她的身影，盘腿坐着像个小孩子。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林杉吃饱喝足，竖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已经过去两天，动静全无。唐信不让她出门，林松就压根寻不到机会。如果这次仍不能将他抓住，她永远过不了安生日子。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不能再这样耽误。她索性走到唐信面前：“谈谈！”
　　唐信推开电脑，往后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看她，嘴唇抿着，拒人千里的姿态。林杉自顾自地说：“我说过，我要同过去做个了断。你若在这里，他不会来，这个期限只会无休止地延长。担惊受怕的日子我过够了，我只求速战速决。唐信，暗中那么多人盯着，我不会有事。”
　　“担惊受怕？他不是你的好哥哥么？”唐信冷笑。
　　林杉头疼，唐信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林杉来不及后退就被他扯住手臂，他眸光狠厉恨不得将她抽筋拔骨：“从头至尾，林松他才是你一直摆脱不掉的噩梦。你居然还自己送上门去！瞒我瞒得滴水不漏！你到底想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了什么差错，任他将你带走的我该怎么办？！你置我于何地！”
　　林杉摇摇头：“唐信，这不关你的事。我不能拉你来趟这趟浑水。”
　　唐信蓦地笑了，放开对她的钳制，声音低而凉：“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有事。这承诺你不放在心里，我却不能让自己食言。你就当我犯贱。”
　　林杉胸口陡然刺痛，下意识扯住他：“不是。”
　　“别解释，我听得太多了。我不信你。”
　　林杉还要再说，他已经走到门边穿上外套出去，单方面宣告这场对话的结束。林杉走到窗边将窗户往外推开，狠狠吐出一口气。
　　冬末春初，空气里已经渐渐有暖意。街道上两旁的枯木里冒了新芽，嫩绿碾压过枯黄，生机盎然。林杉目光一寸寸扫过窗外的街景，隔了一会儿就看见唐信出现在小区门口。
　　他单手抄在口袋里，走出几步就停住，靠在路边一颗大树上头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林杉怔怔看着，手指轻轻拢在肚子上。
　　花圃里有园丁戴着草帽在除草，机器轰隆隆作响一直到唐信脚边。唐信直起身走开。
　　林杉瞪大眼睛，朝着窗外尖叫：“阿三！”
　　十几层楼的高度，声音被风吹散在半空。她眼睁睁看着粗长的铁棒砸在他的后背，一辆黑色的车驶过，不过几秒，他就消失在视线里。
　　林杉醒过来时，满室昏暗。
　　她记起昏迷的前一刻，自己脑子空空地冲下楼，半道就被人从后面箍紧捂住嘴，意识渐渐涣散。
　　黑暗里有人影一步步走过来，地上似乎铺着木板，鞋子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哒哒声。屋里乱糟糟的似乎堆满了杂物，空气里有一股厚重的潮味。林杉听见他问：“你给了他们什么？”
　　林杉伸着手指四处摸索，臂力所及里并没有任何物体。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唐信呢？”
　　短短三个字就让林松开始发疯。他似乎极熟悉屋里的布置，三步两步就走到她跟前揪起她的头发：“我问你，你给他们什么了？”
　　林杉头皮几乎要被掀掉，嘴角却漫开笑意。她只恨这屋子昏暗，不能叫他看清她脸上的快意。她终于要亲手结束掉自己的噩梦了：“文件，录音，视频，你逃不掉了，林松，再没有人能替你顶罪。有句话你说对了，跟着你，我真是学了不少东西。你对我未免太过掉以轻心，真当我还会像两年前那样由你拿捏？！”
　　话音刚落，林杉整个人被提起砰一声撞到墙上，头晕目眩间有湿冷的气息喷到耳侧，林杉登地一个清醒，脚迅速弓起去踹他，趁他分神去避的时候挥手砍向他的肩膀，从他身下就地滚了一圈站起来。
　　“我果然是低估你了。”短暂的静默之后，林松徐徐地开口，声音里居然带着几分诡异的笑意。林杉四处摸索着出口，他的脚步声又哒哒哒地朝着她靠近。她只能靠着墙一步步挪，手指摸索到衣服口袋，后背渐渐湿透。她知道林松的身手，即便她背着他偷偷学了跆拳道，那在他那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十个她也打不过。
　　林杉靠着墙蹲在地上：“我说过，我再不会怕你。再没有什么威胁得了我。”
　　脚步声停住。他似乎突然不甚着急了，猫捉老鼠一样胜券在握：“没有什么威胁得了你？呵。唐信呢？如果不是警局门口看见那一幕，我几乎要相信你们已经毫无瓜葛了。也真是心急，一刻都等不了。
　　杉杉，你必须承认，这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你。我们不妨来试试，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怕？”
　　……
　　唐信睁开眼时外头天色已经黑透，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林杉呢？”
　　廖斌皱着眉：“林松随便找了几个外地新来的小混混，谎称绑架。那几个人什么也不知道，被他利用演了这么一出，埋伏的警力全被调虎离山。”
　　唐信捏紧拳头：“她人呢？”
　　廖斌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暗骂外头那一群蠢货：“还未找到，身上追踪器信号……丢失。”话音刚落，唐信转身一拳砸到墙上，眼底似要沁出血来。
　　昨夜他睡在她家的沙发上。夜里她蹲在沙发边许久。他装睡装得辛苦，又希望能在这种毫无防备之下听几句她的真心话。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她就只是蹲着，轻轻缓缓地呼吸，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起身走开时拢了拢他身上的被子，手势轻盈温柔。他想拉住她，莫名又置着气。
　　出门前他才说过不会让她有事，转眼他又任人在眼皮子底下将她带走。她说得对，那些伤害不是经他保证就万无一失。他根本就无能为力。
　　廖斌看得难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阿三，安叔在外面主持大局，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唐信也想这样安慰自己。可如果林松一直是林杉摆脱不掉的梦靥，那过去那些年他究竟对林杉做过什么，现在又会对她做什么。唐信想也不敢想。以林松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不会放过她的。
　　他会怎么折磨她？
　　他会带她去哪里？
　　林松。林杉。噩梦。噩梦。
　　脑子里倏忽有什么闪过，唐信猛地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