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展笑言

4、第四章

　　大红的喜服，滴泪的花烛，汹涌的大火，撕心裂肺的疼痛，弥漫的烟雾让白洛华几近窒息。

　　“救命，救命！”

　　白洛华死命揪着手下的床单，蹙着眉，眼角不时流下眼泪，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季离歌忍不住凑近了些。几天的牢狱之灾，让白洛华单薄的身体更加削瘦，一出巡捕房的门就晕倒了，离歌只得抱她回自己住的小院，当晚就发了高烧。

　　季离歌端起熬好的药汁，小心地一点点往白洛华嘴里送，又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慢慢往下流，没入散乱的黑发。季离歌看着白洛华紧抿的嘴角，一狠心，把她虚抱在怀里，扳开嘴往里送，白洛华呛咳着睁开了眼：“小哥，洛华好怕好怕，小哥为什么不来救洛华。”

　　白洛华语无伦次地说着胡话，连儿时的称呼都冒了出来：“小哥，你知道吗？火烧在身上好痛好痛，洛华想去找你，可四周都是烟，洛华好难受。”

　　“不怕不怕，有小哥在，洛华什么都不用怕。”似是熟悉的安慰起了作用，白洛华渐渐停止挣扎，睡了过去。

　　季离歌心里有些发酸，他想起了从前的小丫头。她会天真的问自己：“为什么姨娘说洛华是小偷，洛华只是生气撅着嘴，你看，洛华没有偷吃桃。”洛华嘟嘴的下巴皱着，可不就像个桃核，季离歌还记得自己狠狠吓了她一顿，让她好多天没理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无忧无虑的小丫头脸上出现了忧愁？许是白老爷去世开始的。

　　白家原先在东北有不少产业，日本人打过来的时候都没了。大少爷幼时夭折，二少爷倒是平平安安长大，只是常在外欠着赌债，白家落没以后反变本加厉。白老爷被气得吐了血，白家的姨太太们也都散了。不多久，季离歌就从白洛华嘴里听到了噩耗。

　　洛华就是从那之后手上有了老茧，一家虽然只剩下四口，但对洛华来说却是很大的负担。季离歌最恨的就是白二，一个大男人整天赌钱抽大烟，花光父辈积攒的家底，却逼着自己的妹妹做舞女赚钱。

　　离歌什么办法都没有，梅姨是卖进白家的下人，卖身契还在白太太手中，他只能看着洛华一点点消沉下去，眉眼里一点点染上浅愁。

　　三年前自己和洛华终于攒够钱，准备把梅姨赎出来，可洛华却失踪了。他疯狂的找过白家，甚至想着跟他们拼命，看着洛华留给自己的碧玉簪和诀别信，他一点也不相信，可是她再也没出现过。

　　“离歌，不要离开我，我怕。”白洛华死死拉住被角，不安地来回翻身，季离歌上前捉住她的手，紧紧抱住她躺了下来，她这才隔着被子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