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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萤火虫之光 ...


  •   你的人生该是从哪里开始的呢?从母体坠落的那天亦或是某年某月某一天,由着你随意吧。至少那一天是改变你之后人生轨迹的重要一天。

      对于陈迹来说,他的人生应当从他的十三岁开始。那年夏天,巷子里的一个男孩背着一把木吉他。他缄默地穿过人群,可是周身却都散发着细碎而耀眼的光芒。听人说:那个男孩来自B城。陈迹并不知道B城在哪里,可是他却执拗地相信那会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好地方。

      陈迹和男孩很快又一次相见。那是在陈迹被五六个混混压在身下暴打的时候,男孩背着木吉他又一次出现。

      “住手。你们怎么可以欺负人?”男孩郑重其事地说道。

      “哈哈。是你啊。北方仔,你可不要管我们小地方的事,你快走开。”混混流里流气地说着,男孩却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

      “放开他。”

      “嗯哼。别怪我没给你面子,是你自找的。”几个混混一哄而上,这一次,男孩重重地被他们推倒在地。男孩很清瘦,典型的书生模样,他的脸上很快也挂了彩。

      陈迹试图推搡着那些混混,可还是没能如愿。几分钟过去了,混混们心满意足地欢笑着离去。只剩下陈迹和男孩面面相觑。

      “啊。对不起。你的木吉他被摔坏了。”陈迹看着一地零散的木块,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恍若是美梦已经被击碎,绝望在身体里滋生蔓延。

      “啊。这样啊。没事吧。”男孩的眼睛里明明有悲伤满溢,可他还是努力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对不起。我叫陈迹。我欠你这份人情。”

      “没关系。我叫苏诺。”

      “那个,欢迎你来到迁城。”陈迹没头脑地来了这么一句,两人相视一笑。并不觉得突兀。

      迁城是中国南部的一个鲜有人知的小城。从始至终,它都是清冷而兀自的存在着。像是城南教堂顶部的十字架,任凭风吹雨打岁月流逝,依然不屈不挠的直立着。小城的夏天,阳光来的也不直接,像是有什么东西隐匿在暗处偷窥这个世界,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冬天也会落雪,薄薄的一层落在枝桠屋顶上,虽然有些稀薄有些零落,依然十分耀眼。孩子们厚厚的衣服裹得像个南瓜一样的在雪地里打滚玩耍。小城是极小的,从城南到城北,步行过去也不过是半个多小时。小城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是隐士一样生活着。不悲不喜,不争不抢,一切都顺其自然的活着。

      从小到大,陈迹都是由外婆照顾着。父母一直很忙,陈迹一年见到他们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直到半年前,外婆悄然离世。在那个漫长的几乎要过不完的夜晚,陈迹在外婆的棺前长跪不起。在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生离,而是死别。无论你长到多少岁,无论你拥有怎样的身份,曾经那个离开你的人都将再无归来的可能。他们走了,就彻彻底底地走了。外婆走了,陈迹觉得自己成为了这个繁华世界的孤儿。来路不明,去向不知。他看着身边的人,却分明感到陌生。外婆离世之后,父母卖掉了那个老宅,又重新置换了一套新房。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家具,陌生的父母,还有陌生的环境。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苏诺问。

      “因为我是新来的。我没有朋友,父母也一直不在家。所以,他们应该觉得我很好欺负吧。”陈迹眨巴眨巴眼睛。

      “这样啊。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我不允许他们再欺负你。”苏诺拍着胸脯坚定地说着。

      “希望我们下次不会被揍的太惨!”

      年少的时光,仿佛是一首寂夜歌谣。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然离去。你抓不住,你看不出,它却已经流逝了很远很远。夏天的故事还没有讲完,秋天已经以一种铺天盖地的姿态迎面而来。

      暑假结束之后,苏诺离开了迁城。苏诺临行之前把那把已经破损的木吉他留给了陈迹。

      “陈迹,你把它留着。等你到了B城,我们就一起找工匠修好它。”苏诺诚诚恳恳地说着。陈迹连连点头。

      苏诺给陈迹留下了他在B城的地址,可是,陈迹还没来得及寄出去第一封信,一场大火把陈迹的房子烧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那把木吉他,那张写着地址的卡片,全部都没有了。

      房子被毁坏之后,父母很快就带着陈迹搬了家。从迁城到了S城。两个人就此失散,彻彻底底地失散。

      有很多个夜晚,当陈迹回想那段年少时光,他都会觉得那些记忆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散发着点点明亮的光,足以温暖夜归人的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萤火虫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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