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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追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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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末期 公元前237年
“今日已是六国人离开咸阳的最后期限,莫问还是和斯一起走吧!”李斯靠在门框的边上慵懒的吐出如上话语,虽然李斯很想表现出毫不在意,但是李斯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和额上的薄汗都表明了他的紧张。我不解的看着李斯,不明白李斯那桃花眼中的火热:“李大人难道就打算这样离开咸阳?”
李斯苦笑的摇摇头:“如今秦国宗室在咸阳城内大肆搜索其他六国人,打算将六国的人一举赶出咸阳,而大王也默许了他们的行为,斯虽有雄心壮志,却也无可奈何。”
“李大人,难道没有打算向大王上书?”我低下头,用软布轻轻擦拭琵琶弦,余光中看见李斯的左手轻轻的向身后背去。
迟疑了许久,李斯终于将左手伸到我面前:“我之前本打算向大王上书,指出逐客对于大秦的不利,但是可笑李某堂堂的客卿却因为不是秦人,而无法见到大王,这上书也成了笑话。”李斯毫不留恋的将手中的竹简扔在一旁的地上,我缓缓的弯下腰,将李斯弃若鄙履的竹简小心的捡起来,轻轻吹去上面的尘土,李斯突然紧紧的抓住我握着竹简的双手:“莫问,我们离开咸阳。不要去管什么统一大业,也不要去管什么大王,颜儿的。就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毫不犹豫的将手从李斯干瘦的掌中抽离出来,这几年李斯越发的清瘦,我不明白,明明是春风得意的少年客卿何以消瘦的那么厉害。自从嫪毐死后李斯眼中的忧郁就越发的明显,明明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可是他的眼睛却渐渐的黯然,渐渐失去初相识时的神采。 “李大人,这些年我以为你已经懂了。”轻轻的吐出让李斯心碎的话语。
李斯一脸自嘲:“是呀,三年来我几乎每两天就会问你一次,我多希望能够让我来照顾你。”
“李大人,”我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斯急忙的打断:“莫问,你和我们一起走吧!离开咸阳以后,你若是想去什么地方,我送你去。”
我淡然的摇摇头:“李大人,你和舞荻先走,莫问随后就来。”
“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再回去。”李斯的桃花眼中满是慌乱。
“李大人的这篇上书,乃是千古之绝唱,无论如何一定要交到大王的手中,如今也只有莫问能办到此事。李斯大哥,这是莫问一定要做的,李斯大哥,你就放心的出城去吧。”我在心中冷冷的自嘲,是呀,这是我一定要做的事。自从来到古代以后,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可怜我只有小心翼翼的将事情引导成我所知道的历史。
离开李府的时候李斯仿佛全身气力都被抽干,和之前不同,满脸全是痛苦的神色。李斯,我知道你很为我担心,不想我再回到那带给我痛苦回忆的秦王宫。可惜事与愿违,命中注定我终究还是会回到那里。进入王宫的一路上层层的检查,就怕有危险分子。多亏当年赢政曾经把他的随身玉佩送给我,我才能畅通无阻的一路走到秦王宫。默默的来到王宫内部,走在昔日熟悉的宫中道路上我的心中满是感叹,不知道赢政在宫中何处。
清了清嗓子正打算问人,一个宫装女子手中端着银盘向我走来:“姑娘,请问大王这会身在何处?”
宫装女子诧异的抬起头,见到我的瞬间手中银盘落到地上,美丽的眼眶中满是泪水,仿佛失了言语,将我向宫外的方向推穰。幽幽的叹了口气:“嫣红,你近来可好?”
我的话音一落,嫣红眼中的泪水静静的流淌下来,平静了下心绪,嫣红急忙开口:“夫人,你快走,趁大王还未知道夫人回来。”
“不必,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找大王的,大王他身在何处?”
嫣红犹豫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的说道:“大王这会在蝶园,和墨颜小公子待在一起。”
顺着旧日的记忆我来到了蝶园,蝶园依旧有如以前的安静,满园白色芙蓉迎风摇摆,顺着风声我能隐约听见一个软软的孩童声和赢政那冷漠的笑声。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扑入我的怀中,我下意识的将它搂入怀中,听着它嗷嗷的向我诉说它的思念,我满是歉意:“流光,流光对不起。”
流光的嚎叫惹来屋内一大一小两人的注意,日光从赢政的背后射来,使我看不清楚赢政的容颜。我们只是静静的对视着,一个软软的声音打断了这种情况:“父王,父王不理颜儿了。”
墨颜软软的撒娇让赢政恍然回神,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对着我身后的嫣红下命令:“嫣红,你先把颜儿带离蝶园,同时传令下去,不许任何人进入蝶园。”嫣红依言将颜儿带离蝶园。
蝶园内一下变得寂静无声,赢政慢慢的走进我,阳光在他身边慢慢散去,我变得能够看清他的样貌,依然有如当年英挺。赢政小心的拨开我额前的头发,定定的看了我好久,仿佛是叹息一般:“真的是朕呢!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呢!”说完还像流光一般围着我上下打量了好久,还不时的嗅嗅我的味道。赢政轻轻的抬起了双手,然后又快速的将手放下,过了一会又迟疑的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刚要开口:“大王。”
赢政立刻做出一个收声的动作,然后紧紧的将我搂在怀里,隔着衣物感受着我的体温:“朕又回来了,真好。”
“朕刚才见到颜儿了吗?颜儿今年已经三岁了,眉眼间越来越像朕了。他经常会缠着政儿询问他的母亲。我打算明年一开春就给颜儿请个少傅。”
我不解的望向赢政:“颜儿才三岁,明年也就四岁,现在为颜儿请少傅会不会太早了?”
赢政狭长而幽深的眼睛浮现王者的威严:“颜儿将来必是继承政儿大统。政儿一定要从小教育颜儿。”
“不,”我虚弱的向赢政表达着我的抗议:“颜儿绝对不能当大王。”
赢政满脸的苦笑,仿佛是早已猜到我会如此反应:“朕,告诉我,为什么你从来不肯留在我身边。当年政儿已经知错了,原谅政儿好不好?不要再离开政儿了。”
从未想到那个冷酷的君王也会有如此软弱的时候,轻轻的托起赢政靠在我肩膀上的脑袋,看见那深邃的眼中满是哀求,恍然失神,往事一点点涌上心头,分不清是何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