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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四周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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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开车,我假装看风景。
没看一会儿,疲倦感已占领大脑,矿泉水瓶掉到脚底都没力气捡。
流川不知道按了什么键,座椅靠背缓缓的向后了30度,他开了空调,微微的凉风吹着小腿和脚踝,我困的睁不开眼睛。
“睡吧。”
“我……”我还想挣扎一下。
“乖”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
他说完我就昏睡了过去。梦里奇奇怪怪,里面的人匆匆忙忙看不清楚脸,但是始终有他的脸。面无表情,笑,发呆,生气……我被自己得梦吓醒,哐得坐起来,身上披着的衣服掉到脚上。
顶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流川不在驾驶座上。
我揉了揉眼睛,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扑面而来的是大海潮湿,听到海浪哗啦哗啦的声音。
“醒了?”
我回头,流川斜靠在车上。
我刚睡醒,眼睛也还不太适应黑暗,有点不聚焦“……嗯”
我问他怎么到海边来,他说“看日出。”
我们在海边站了一会儿,天空从整块深墨兰的幕布碎成了千百万块的墨蓝蛋壳,晨光从一条一条细细的裂缝中露出来。
海面的另一头,太阳露出一点点“金发丝”,发丝随着海风飘荡在整个海面上,海天连接处慢慢升起一条金橘黄色的线,线越来越宽,小半个天空都染上金橘黄色,太阳出现了。
“真美。”
世界的一切都像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色,海水也是,天空也是,一切都是金色的。
我对太阳大喊“太阳太阳,早上好啊~~太阳太阳,早上好啊~~~”
流川居然笑了,嗤嗤的的笑。他看到我看他,也盯着我看。
离这么近,我看不到他的脸上有任何瑕疵,优越的五官,人比人气死人。
他打开车后备箱,拿了罐啤酒,他打开啤酒,把啤酒拉环给我。
“?”
我看着他塞进我手里的啤酒拉环想了想说“流川先生,虽然我在上高中,但已经成年……我可以喝酒。”
他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失落?
很快他就调整了情绪,好像刚才的失落只是我的错觉“地址,我送你回去。”
我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我能走回去的地方“我家在……”
流川在导航里输入了我家地址,把我家设成标记地点。
?我看着他,他没有任何解释。
到了我家附近,他把车停下来,说要去我家。
“为什么?”
“没去过。”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我说您别去,被人拍到了影响超级不好,他说如果我不想今天和他一起上趋势(热搜)就快点回家。
我只好让他跟着去了我家。
他居然是来吃早饭的。
流川作为顶级运动员,每一餐都是营养师和训练师精心搭配的。
但是我家里没有高级营养食材,我看着冰箱,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水煮鸡蛋。牛奶加冰。”
“您要吃蛋黄熟透的鸡蛋,还是蛋黄刚凝固的鸡蛋。”
“凝固。”
我煮好鸡蛋,倒好牛奶,切了一个苹果,摆在餐桌上。
“您吃完了,要是觉得累就休息一会儿。今天是周日,您走的时候小心点。”我想了想,从衣柜里找出帽子,墨镜,方巾,还有口罩。
“你去哪?”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我今天要在Lotte mart打工。”我把作业,水杯,鸡蛋,还有之前没吃完的半盒饼干放进书包里,我没再回头看他“谢谢您送我回来,还带我看日出。走的时候记得帮我锁门。”
我在搬货理货的缝隙看推特,风平浪静,没被拍到。
晚上回到家,屋子里黑乎乎一片。
打开灯,杯子和盘子都洗干净,餐桌上有一张中缝折叠的纸。
我拿起纸,一张银行卡从里面掉出来啪的落在地上,纸上写着,密码:0305。
我不知道说什么,如果刚才还有一丝因为他离开的失落,现在是他要干什么,是觉的我住的房子太小了,还是要支付今天早餐的费用。
我收好银行卡,下次有机会当面还给他。换了衣服正准备洗澡,接到幸村的电话。看到电话上显示幸村名字的一瞬间,心理超慌乱,感觉就像背.叛被抓.现.行,开.房被抓.现.场。
幸村没听出我语气里的慌张,开心的和我说他导师带他下个月要去米兰参加学术研讨会。问我哪天有时间他来看我,又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听幸村这么一说我更加内疚,连忙拒绝。
幸村又问我去洛山练习赛的事。
这个话题就更不能说,要是他知道我不但和流川联系,还把他带到家里,他会多不开心。但如果他知道明明见面了却骗他……我支支吾吾,幸村的语气变得严肃,怎么了?
“精市……我……”
“镜?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
“我不想继续社团活动了。”还是没能说出口“我的比赛成绩走不了体育特招。参加入学考试的话,需要花很多钱去读私塾,只有半年时间备考……”
“我想读个短大,两年学制费用比较低,专业技术性也强……上学期间就有实习的机会,有些学校还推荐工作……”
电话那头一直沉默不出声。
“精市,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没有。镜,我不是生气。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
“不是。你说的有道理。下周末我去横滨找你,你再仔细说说你的想法,我也会帮你收集一些资料。”
“精市,你不是要准备去米兰?我去找你。你哪天有空闲时间?”
“下周六吧,可以吗?”
“好。周六见,早点休息,不要熬夜。精市最棒,学术会议加油。”
“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我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的狂跳。幸村,对不起。
幸村忘记周六我要来的事情。
我打电话和他说我到他学校门口的时候,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满是愧疚的语气,我马上出来,你在门口等我。
幸村来的匆匆忙忙,脸上还有没洗干净的颜料,衣服上也是。看起来好久没好好休息,脸色发黄,黑眼圈明显。
“镜,不好意思,最近实在是忙晕了。”
“冰拿铁,超大杯。”
“谢谢”他咬着吸管吸了一大口咖啡,说“实在抱歉,这会儿我有个线上研讨会,我先带你去我研究室,结束了咱们出去吃饭,或者你去我家里?”
“我去研究室。”
幸村一边在电脑上展示他的作品一边熟练飞快的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专注而专业的侧影看着非常的帅气。
我也得加把劲了,我翻开课本“福泽谕吉是……”
他开完会的时候天都黑了。
挂了视频,幸村瘫坐在椅子上,真的是累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强行打起精神来“久等了,走吧。”
“你休息一会儿。”
“饿坏了吧?让你等这么久实在抱歉。我们去吃寿司怎么样,有家店……”
“我们点外卖在你家里吃吧。你上次不是说有家很好吃的炸鸡店,特别是它们家的夹心芝士球,我想吃那家的外卖。”
幸村的公寓离他学校很近,上坡下坡左拐再右拐,15分钟。
他好久没收拾屋子,地上散落着书和打印材料,茶几上是外套,袜子还有喝过的空咖啡罐,没收拾的外卖盒,沙发堆着一堆要换洗的衣服,水池里泡着吃一半的三明治。
他尴尬的看着我说,你点餐,我稍微收拾一下。
我说好,转过头去看贴在门上的外卖菜单,我找到他说的那家炸鸡店的电话,拨电话过去“精市,蒜蓉的和香草的你想吃哪个口味,饮料的话可乐可以吗?”
幸村坐着沙发上的衣服堆里睡着了。
还是别吃炸鸡了。
我想着给他做点什么吃,打开冰箱,罐装咖啡和玻璃瓶的维生素水,发毛的橘子和变黑的青菜。
我把沙发上的衣服丢在地上,把幸村的鞋子脱了,腿放在沙发上,脑袋底下塞了枕头,找了一条毯子盖在他肚子上,全程他都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我关了灯,拿钱包出门。流川吃的东西,应该挺健康的。我得给幸村也弄点健康食品。我买了鱼,土豆,萝卜,豆腐,海带,味增汤的料包,酱料包,又买了一小袋大米,又买了一点牛奶,鸡蛋和水果。
钱包君立马瘦了一大圈。
我回去的时候幸村还是没睡醒,还发出了呼呼的细微鼾声。
我煎了鱼,做了蛋羹和味增汤配米饭。他还是没醒。
我收拾房间,幸村收集了好多短大的宣传材料,上面用笔花了线贴了便利贴,“和首尔XX学校联合培养”“实习期间有工资”等。
他这么忙,还要考虑我的事情,然而我……我把房间收拾完,垃圾分类装好,幸村还是没醒。
我写了便签告诉他我回去了,谢谢他帮我找资料,又写,不要太累。
回去的路上,我想着幸村今天下午开会的样子,又想到流川打篮球时候的样子。
我透过车窗的玻璃,看到自己茫然的表情。吉田镜,你得加油。
幸村第二天十点多给我打了电话,连续说了十几次抱歉。
精市,听起来你精神饱满,我就放心了,我都担心你要过劳死。
他笑了一下说他会注意不会这么年轻就过劳死的,又向我道歉。
不要再道歉,真心觉得愧疚就把我放在冰箱里的东西吃完。
幸村说好,他会尽快从米兰回来。
幸村飞米兰那天,东京和米兰都在下雨,下雨对飞机飞行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我还是担心到睡不着觉,后半夜,他落地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才放下心。关灯,躺下,盖好被子,听到有人按了房间密码,门开了。
我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去。
流川湿漉漉的站在玄关处,叫了我的名字“镜。”
我呆呆的看着他“新闻上说国家队要去C国打比赛,您怎么……”
“明早飞机。”
原来是专门和我告别。
他走进浴室拿了我的浴巾开始擦头发,擦了一会儿问“没有香蕉牛奶吗?”
“香蕉牛奶?”
“透明塑料罐,黄色”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没有。”
“我不喜欢香蕉。”
他重复了我的话“不喜欢香蕉?”
“水果里比较喜欢西瓜。”
他听到我的话微微的发怔,看到桌子上的彩页“你申请短大?”
“最近在虑要不要申请短大。”
“你不是参加社团?”
“走不了体育特招。”我明白了他什么意思“成绩不太好。”
他坐在桌前,拿起我的作业本,刷啦啦啦写了一大段日语,又写了一段英语,签了名,拿出了个人印章在签名上盖了章,把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给我。
居然是推荐信。
日本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连续好几年荣获全日本最有商业价值的运动员,给我,在廉价的作业本纸上写了一封大学入学推荐信。
“流川先生……”
“明天樱木来接我,我让他也写一份。”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心情太复杂了“我……不打篮球……”
“谁推荐可以?萨尼?小池?”流川开始看手机通讯录。
“我学习成绩不太好……我本来想通过体育特招读大学,但发现体育竞技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流川听到我的话表情逐渐严肃,我们大眼瞪小眼,气氛越来越尴尬,空气都要凝固了。
突然流川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快凝固的空气又变回了气体。
“您洗个澡?别感冒了。”
他点头。
我去衣柜里找能让他穿的衣服,只有幸村装错包的花短裤。
幸村对不起,我一定买件新的给你。
他斜眼看了看男士花短裤,冷冷的说了句“不用”拿着我的浴巾进了浴室。
我继续在衣柜里找有没有他能穿的衣服,听到浴室哐的一声响。
???
!!!
浴室瓷砖不防滑,流川不会摔倒了吧!
“流川先生……您没事吧?”
没回应。
“流川先生?”
还是没回应。
他要是在我家浴室受伤了,不能去打奥运,或者影响后面的NBA比赛,那我就变成日本的罪人,除了切腹谢罪没有任何余地了……
我慌张的一把拉开浴室门,一步跨进浴室里。
流川转过上半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花洒越过他的脖颈撒了我一脸。
“抱歉”我赶紧转过身“我以为您摔倒了,叫了您几声也没回答……我不是故意的。”
我听到他嘟囔了一句,不是故意?
他的手越过我的肩膀把门关上,从身后抱住我。
衣服被花洒浇透了,我一点不敢动。
心脏激烈的跳动,仿若雷鼓。
他一只手慢慢收拢环住我肩膀的手臂,另一只手环抱住我的腰。
我们几乎是贴在一起,我能感受到他紧致流畅的肌肉曲线和灼热得皮肤。
我整个人都僵直了,呼吸急促,一动也不敢动。
我感受到他轻轻的亲了我的头发,他的吻落在了我的耳垂上。
一瞬间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全身发麻,身体一阵一阵的抽搐,站都站不住,不是他抱住我,我会立马坐地上。
我一秒都不能在呆下去“……我出去……”我用尽最后一点理智推开他的手臂,逃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洗澡出来,裹着我的浴巾,水滴从他头上,身上滴下,滴滴答答滴到地板上,落到我心里。
我心理很慌乱,好像有小猫抓,我找出吹风机给他,看他吹头发,越看嗓子越紧“您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还要坐飞机。”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他再看1分钟,不,30秒我就会叫缴械投降。
我去阳台上拿进来瑜伽垫铺在地上,从柜子里拿了毯子,把小猫玩偶当枕头“我睡地上,您睡床。”
我躺下,把毯子裹到了脖子,闭上眼睛“晚安。”
他关了灯,把我连着毯子抱起。
“流川先生……”
“你也睡床”
我挣扎着想让他松开手。
“别动”他把我放床上。
黑暗中,我们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我能看到他眼睛里的星星点点的火焰。
我不敢再说什么,说什么都像是邀请。
1米2的床两个人睡过分狭窄,翻身都做不到,一侧手臂和腿挨在一起,我的皮肤变的滚烫,我好像发烧了,手心脚心全是汗,这哪里是睡觉,根本是受刑。
我想侧着躺,小心翼翼挪动,不小心碰到他,他发出闷哼,握住我的手腕“别动。”
我立马一动不动。
他睡没睡着我不知道,我是一分钟也没睡着。
不知道是几点,流川起来,穿衣服,洗漱,站在床边看了我一会儿,电话响了,要他下去。
流川说知道了,小声的说了一句我走了。
他刚把门关上,我立马从床上跳下,我在阳台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丰田,我看到他走过去,拉开门,上车的一瞬间他突然抬头看了我,我赶紧蹲下。
那么远的距离,我却能感觉到他笑了。
天哪。太丢人了。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呢。
幸村在米兰很忙,最初说只呆2周,结果呆了1个月也没回来,发信息基本要隔一两天回复。
我把幸村给我的短大的简章认真研究了一遍,把想读影视制作发信息告诉了幸村,很快接到他的视频电话。
我和幸村说,接下来我打算提前看看学校周边的房子,还要找新的打工。
他说好,找不到也可以先住他那里慢慢找。
我听了他的话马上想到流川留宿的那个夜晚,我的脸刷的红了。
幸村看着我笑“你在想什么。东京的好的房源很难找。”
“……精市,要是我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住,请你先收留我。”
“好。”幸村的声音很温柔。
流川那天早上离开后,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听不看不关心他的任何信息,但是大街小巷满是他的海报,百货商店里有他代言的产品,公交车上有他的新闻,不想知道,实在很难。
今年的日本队因为流川和樱木的加入,一路过关斩将,我在电视上他们的比赛,八分之一决赛,日本队对战西班牙队,他和樱木的球迷坐满了整个球场,场上出现了他们巨大的应援海报和应援条幅,只看画面以为是在日本主场。
比赛74比79,5分之差输给西班牙队,日本队最终止步于8强,但这是日本男篮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了。国内一片欢腾,仿佛今年夺冠不是美国队而是日本队。
C国比赛结束后他给我打电话,我按掉了电话,没有接。
他站在万人之巅接受欢呼和崇拜。
而我?
不要期待,就不会受伤。
但是,当我回到家看到流川坐在我的床上,喝着我买的香蕉牛奶的时候,只是一瞬间,我的脑内千百种情感一闪而过,是害怕,是担忧,是恐惧,也是高兴,是期待,是渴望,是思念……是喜欢。
我无措的站在玄关,我们距离只有一米,但就像隔着一条星河那么远。
“新闻上说……您怎么在这儿?您不训练吗?”
流川没回答我的问题,他站起来,走向我,他的压迫感太强,我下意识向后退一步,贴在了门上,他晃了晃已经喝完的香蕉牛奶的空瓶罐“不喜欢?”
“……”
“冰箱装满香蕉牛奶。”
他一只手撑在门上,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直视他的眼睛“喜欢吗?”
“喜欢。”
此处省略不能发若干字。
我想,就把它当成一个梦吧。
一个美梦,即使醒来了以后摔的粉身碎骨。
我和打工店长说要准备升学资料,请了五天假。我去买了鸡胸肉和牛肉,又买了一些蔬菜和水果和鸡蛋,回去的路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有人一路跟着我。
走到公寓的楼道,突然被拍了肩膀,我刚要大喊救命啊,听到黑衣人说“是我。”
流川带着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穿黑色连帽衫,黑色长裤。连帽衫还套在头上,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你怎么……”
“接你。”他低声说。
他握住我的手,我们一起上楼。一进房间他抱住我,脑袋贴在他的胸前,我听他噗通,噗通的心跳。
漫长的拥抱被肚子的咕咕叫终止了。
“想吃点什么?”
“牛肉饭。”
“好。”
我开始做牛肉饭。
我拿出刚买的牛肉切成小块,在平底锅里放了一点橄榄油,把洋葱、大蒜、青葱洗干净切碎放入锅里翻炒,然后把牛肉放进去,加入酱油、盐、糖,继续翻炒,流川一直盯着我看。
“这么盯着也要二十分钟才能做好哦。”
流川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说“我喜欢看。”
我在他乌黑的瞳孔里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影,我听见自己每一声心跳都在叫,我喜欢你。
做了牛肉饭,玉子烧,还有味增汤。
他喝了一口味增汤,微微的眯起眼睛。
“合胃口吗?味道会不会有点淡?”
他吃了一口玉子烧,说“好吃。”
被他夸奖我很开心“还想吃什么吗,列个菜单,我做给你。”
“有啤酒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啤酒“啤酒没有,可乐可以吗?”
他点头。
我把可乐给他“你是不是不能喝碳酸饮料?想喝啤酒的话我去买。”
“不是。”他打开可乐,把可乐拉环放在我手心,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左心房上,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深情“镜,和我去美国。”
我完全没有办法消化眼前的一切,巨大的喜悦和无措从天而降,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呆呆的看着他“我……”
哔哔哔哔,电子锁输入密码,门开了。
是幸村。他没告知我回国时间,想给我一个惊喜,我给他一个惊吓。
他拿着花怔站在玄关“你还是喜欢上他。”幸村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无论多少次。”他把花一把塞进垃圾桶“今后你不再需要我的花。”
“精市,你听我说……”
我追他到下楼,幸村已经发动车,我拦在车窗前“精市,精市……”
幸村不想听我再解释一句,他向后倒了几米,转了个弯,向另一个方向开去,我追着车跑。
我出门太着急,没来得及换鞋,我踢掉了拖鞋光脚追着车跑,我强烈的感觉,如果今天不追上他,我就要永远失去他。
眼看马上就要追上他,信号灯红变绿,我没看到另一个方向飞驰而来的车。
我没法形容出车祸是什么感觉,被撞飞有点像在公园坐海盗船或者跳楼机时候的失重感,我似乎听到了惊叫声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路上的行人迅速的聚拢,有人叫了救护车,撞飞我的司机慌张的说她真的是自己冲过来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不怪我。
我看到满脸惨白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幸村,他喘着气,满头都是汗“镜,醒醒”他的语气已经带了哭腔“别吓我……”
救护车来了,匆匆忙忙的把满身血污的“我”拉走,同行的还有幸村,过了一会儿交警过来,先是把肇事地点拍了半天照片,用测量工具量了半天,然后带走了司机和被司机叫住的行人。
聚集的人群慢慢散开,只有一只小狗不停的朝着我叫,它的主人看向我,但是似乎看不到我,小狗的主人拍拍小狗的脑袋“阿吉,不要乱叫,乖,回家了”。
小狗发出了呜~~的声音,跟着主人走了。
我呆呆的看着发生的这一切,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吉田镜~~~”
“吉田镜~~~”
“在这里~~”
“在这里~~~”
“跟我们走吧~~”
“跟我们走吧~~”
路边的绣球花从里钻出两个穿着和服的小姑娘,长得一摸一样,只有头发颜色不同,一粉一蓝,其中一人说了一句话,另一人就会重复一遍。
我想假装没看到,没走两步,听到她们说
“她害怕啦~~”
“她害怕啦~~”
“想假装没看见~~~”
“想假装没看见~~~”
“主人说把她带过去~~~”
“主人说把她带过去~~~”
两人蹦跳着跑向我,一人拉住我一只手。
她们的手没有任何温度,被拉住手的瞬间,像是手里被塞了两个冰块,我吓得一哆嗦,想要甩开两人的手,被握的更紧。
“回家啦~~~”
“回家啦~~~”
巨大金光一闪,什么都看不到见,我像是原地旋转7200度,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她们松开手,巨大的眩晕感让我原地自转了2圈跌跪在地上一阵干呕。
“鬼魂也晕啦~~”
“鬼魂也晕啦~~”
“多露,全露,不要欺负客人。”说话的是个年轻的,穿着绛红底金色蝴蝶花纹和服的男性,黑色的腰带松散的系着,露出大片的胸膛,他的皮肤是一种近似病态的白,就好像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他一只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椭圆形的有着两只兔子耳朵的蛋,另一只手拿着一杆长烟斗,恹恹的吸了一口烟斗,吐出了一串像甜甜圈的烟圈后,对我说“吉田镜,你做好恢复所有记忆的准备了吗?”
***
立海大学附属医院急诊科
“患者吉田镜,脑震荡、头部软组织损伤、颈椎椎弓根骨折、右肩锁关节脱位、胸推压缩性骨折、多发肋骨骨折、双肺挫伤,患者病情严重,可能高位截瘫,需立即手术,柳生君,请立刻联系手术室”又对旁边的护士说“以及患者失血过多,再调血包过来。”
吉田镜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昏迷着,明晃晃的灯照的她看不清楚脸,电影里表达慌乱的时候喜欢用无声的特写,她看了一会儿进进出出的身影,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
“手术很成功。再观察24小时,如果生命体征稳定,就可以去普通病房。”柳生拍拍幸村的肩膀“吉田镜运气真好,我教授今天因为要等女儿来接,一直呆在在办公室没走,不然以她的情况,在晚一点……”柳生递给幸村一罐咖啡。
“谢谢”幸村的脸色依然一片惨白,被打的嘴角肿的厉害,淤青里泛着紫黑,脸上挂着已经干了的血痕。
柳生很想问问幸村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流川枫会在凌晨出现在手术室门口,还揍了幸村,如果不是有好几个人拼力拦着,幸村大概就不是嘴角肿这么轻的伤。
关于吉田镜的事情,柳生知道的并不详细,幸村曾经拜托他请自己的妹妹在学校的社团里照顾一下吉田镜,偶尔也会听妹妹说吉田镜总在打工,打工的时间肯定早超法定时间,但是吉田镜过的很拮据,她不忍心向她确认。
“我带你处理一下伤口。”
幸村摇头,不说话,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咖啡。
柳生叹了口气“精市,我们是朋友。她醒来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幸村似乎被朋友这两个字触动,跟着柳生去处理伤口,换了干净的衣服。
幸村看着手里血迹斑斑的衣服“比吕士,很痛吗?”
“现在麻药时间还没过,没什么感觉。醒来后会比较痛,毕竟是在脊柱里打了那么多钢钉,肋骨上又卡了钢卡。”
吉田镜觉得自己好像昏迷了很久,她觉得自己一直徘徊在医院的长长的走廊里,水泥地面上,绿色的墙面上有斑驳的树影,走廊的尽头是一圈圆形的光亮,她恍惚间听到一直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跌跌撞撞循着声音往前走,推开了很多房间的门,房间里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她继续走,穿过了光圈,来到一扇边框发黄的米白色木门门前。她推开门,听到门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她看到有人站在窗前,她小声的喊了他的名字,对方转过头,轻声叫她“镜。”
流川从梦中惊醒,机舱里一片昏暗,耳边传来经纪人呼呼的鼾声。
他揉了揉眼睛,舷窗外一片漆黑。
他离开日本的时候,吉田镜刚出手术室。
他看到了吉田镜插满管子奄奄一息的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当他知道吉田镜是为了追幸村的车被撞的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拳上去,幸村被被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脚底下一个踉跄,撞到了墙上。
有人举起手机要拍照,但他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抓起幸村的衣领,被经纪人带来的几个保镖拦下。
经纪人说俱乐部要更新和他的合同,他必须马上和他回美国,一刻不能耽误。
流川不愿意走,经纪人说,他已联系樱木晴子的哥哥赤木,吉田镜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会马上知道,等他自己的事情处理完,可以立即回日本。
或者等过一段时间吉田镜身体健康状况允许了,你亲自接她来美国。“枫,在她来美国之前,你也得把你的屋子里改造出一间适合她住的房间不是吗?”
吉田镜是三天后的傍晚醒来的。
她木木的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疼痛,她仔细的感受了一会儿疼痛,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幸村,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胳膊。
“精……市……”
她碰到幸村的瞬间,幸村就醒来了。幸村刷的站起来,冲了出去,他声音里是无法抑制的巨大喜悦“医生,护士,吉田镜醒了,她醒了,您快来看看啊……”
吉田镜醒来的时间不长,没过了一会儿又昏睡过去。幸村总怕她无法再醒来,每当她睡着,就呼唤她的名字直到她醒来,才露出安心的表情。
又过了几周,吉田镜终于能靠在床上坐一会儿了。
赤木给流川打通视频电话。
视频刚一接通,没等流川开口“我没事。”
流川看着视频里的吉田镜,头上还包着厚厚的绷带,眼窝深陷,脸上的淤青一块连着一块,青青紫紫里还有细小的疤痕。
“有点毁容。”
“没所谓”只要她还活着。
听到流川这么说,吉田镜笑了“真没事。”
流川看到吉田镜问赤木要了一瓶啤酒。流川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机,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蔓延到心头。
吉田镜手上没有力气,也不要别人帮忙,一次一次尝试,房间里只有嗒,嗒,嗒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三十分钟,或许是一个小时,终于打开啤酒,她把啤酒拉环套在自己右手的四指上。
“我愿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