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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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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来了,可皇上却不宣他进屋,只隔着帘子说,因伤口沾了秽物,导致高烧,让他开个方子,御医便对症下药,可连伤的是谁都不知道,伤情具体如何,就更加不清楚,只能战战兢兢的拿捏着分寸。
傅恒醒来时热度已经退去不少,可仍是觉得发冷,且浑身酸疼无力,尤其是腰,几乎断掉。他微微侧头,发现自己还躺在皇上寝殿里,天已经黑透了,不知是什么时辰,皇上并不在屋里,傅恒松了口气,现在他真不知道要以何种心情去面对皇上,不见反而好些。傅恒刚刚闭上眼又猛的睁开,今天军机处到他轮值,也不知什么时辰了,军机轮值非同儿戏,不去是要告假并且事先找人替班的。傅恒挺身想要坐起,但身后那难以启齿的地方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又倒了回去。他忽然有一瞬的迷茫,今天发生的事,仿佛是做了场梦,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到底怎么了……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脱离了正常,他竟无从回想,所以到了如今地步,就连辅正都无从下手。
平缓了一下情绪,傅恒告诉自己,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回溯过去于事无补,眼下最要紧是考虑以后,不知此事有谁知道,绝不能传到后宫里去,尤其是姐姐,否则他唯有以死谢罪了,再者,面对皇上他又当如何自处?傅恒皱着眉吃力起身,他的衣服都胡乱丢在床边,与上次情形如出一辙,莫非这次又是皇上亲自为他清理了身子?
王普端着几样清淡的吃食进来的时候,傅恒已然穿戴整齐,只是手扶着床上小几,微微皱着眉,看见王普进来,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收了回去,挺直脊背。
“六爷,您醒了?”王普把食盘放下,见傅恒把腰挺得笔直,就像没事人一样,心里就是一叹。
“皇上呢?”傅恒问,这一开口才发现他声音沙哑得不正常,不由用力咳了两下。
王普连忙递上软粥,“六爷,您烧了不少时辰,这么咳法要伤嗓子的,和口粥润润?”傅恒接了皱喝两口,王普才接着道,“皇上这会在军机值房呢。”
“值房?!”傅恒吓了一跳,今晚是该他当值的,皇上去了,该如何向人解释?
傅恒迈步就要往军机值房去,可他i现在只是站着都已经勉强,这一迈步险些摔倒,好在王普早有准备,扶了他一把,“六爷,您放心,皇上那边没事,我刚刚从那边过来,您啊,就放心歇着。您这热还没退净,太医嘱咐,您今儿个晚上必须好生休息,待热度退尽了才能起。”
“太医?”傅恒的心又是一跳,“哪个太医?”
“是胡太医,不过六爷您放心,他没进来,只在门外问的诊。”王普见方才傅恒神色凛冽,心头也是一惊,连忙宽慰。
傅恒垂眸半晌未语,王普也不敢打扰,就站在一旁伺候,傅恒想躲着皇上,可他也明白,根本不可能躲得掉,皇上是他的君,他的王,不论皇上做什么,他都躲不开,所以傅恒还是去了值房,王普拦不住,只好跟在旁边提着灯照应着。
到了值房门口,王普不敢进去,只有守在门外,傅恒原本是下了决心,哪怕皇上再生气,哪怕没有用,他也要明明白白的跟皇上说清楚,这种事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可傅恒推门进去,却见皇上撑着头,坐在桌边睡着了,手边还放着不少折子。
平日夯实看的都是傅恒整好的节略,最不耐烦就是看这些满是措辞不当的原折,难怪会困倦。皇上睡得很香,傅恒便不忍打扰他,着王普取了薄被来,轻轻给皇上盖好。
今夜本就该傅恒当值,他便干脆取过折子整理起来,想着那些话等皇上睡醒再与他说,可谁想皇上竟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就有接班的军机到了值房们外,看见王普靠在墙根下打盹,不由一愣,推门进屋,看见皇上趴在桌子上睡着,差点吓死,傅恒抬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有蹑手蹑脚的关门退了出去,说实话,为什么这么紧张他自己也说不清,总之是觉得哪不对,出了门左思右想推醒了王普。
王普浑身一颤立即惊醒,推开门探头看见屋里情形,就是一咧嘴,看样子六爷是等了一宿,结果什么都没说成。
“六爷,时辰差不多了。”王普小心提醒。
傅恒点点头,再过一会,军机们就会陆续到了,皇上这样睡在这里不合体统,而且他也该去给太后请安了。于是傅恒轻轻推了推皇上。
皇上迷迷糊糊的抬头看见傅恒,便拉着他手道,“你怎么起来了?身子如何,可还疼吗?”
傅恒脸色霎时一白,抬眼看了看门口,好在没人,听声音已经有其他军机到了,不过都被王普拦在了远处,“皇上,已经将近辰时了,军机们就要来了,皇上也该去给太后请安。”傅恒缓缓抽回手,站起来又退了一步。
皇上这才清醒过来,看了看傅恒身边的折子堆,皱眉道,“你熬了一夜?”说着起身就去摸傅恒的额头,果然又烧起来了,“真是胡来!”皇上气道,“朕准你三天的假,你给朕好好的养着。”
“皇上,奴才有话……”傅恒想干脆趁这空当,把话说了,可皇上根本不想听,一边大声喊王普,一边就走出了值房,皇上对王普道,“送傅恒回去,着人看好他,这三天不准他出门。”
“皇上……”傅恒追出门,门外已经站了好些个军机,看见皇上都行礼,一点声音都没有,傅恒也就什么话都不能说了。
“你要抗旨?”皇上瞪着傅恒问,他也不知道傅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这么能惹他生气了。
军机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何事,皇上莫非是要禁足六爷?这是怎么了?不过才一夜时间,事前毫无征兆啊!禁足宰辅,这是朝堂动荡的大事,军机们更加噤若寒蝉。
“奴才不敢!”傅恒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抗旨,只好领旨退下。
“等等。”皇上知道傅恒是在强撑,于是轻声道,“王普,用朕的车送傅恒。”
“着。”王普连忙就去准备。
“慢着!”傅恒却赶紧叫住王普,转身对皇上躬身道,“皇上,奴才不敢越矩。”傅恒大急,这么多人看着,乘帝辇,每个说法就是欺君,皇上也不能不顾祖制,可这一弯腰就忍不住吸气,这腰昨天生生折腾两个时辰,又坐着熬了一夜,挺直了还能坚持一会,如今这一动,疼得几乎钻心了。
看着傅恒一下子就白了的脸色,皇上真是又气又心疼,“你这人,朕说你什么好?!既然病了就好好睡觉,好好养着,非要来这里熬上一整夜,你是存心气朕吗?”
皇上这话一出,军机们才总算松了气,原来是这样,皇上非是要禁足傅六爷,而是怕他劳累,才强制他休息,这是天大的恩宠啊,不过皇上一向与傅恒亲近,这也不算什么,不但皇上,就连太后都拿傅六爷当亲儿子一样疼着,再多恩宠也赏得下来,若非傅六爷一向恭谦自制,只怕称个九千岁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