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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截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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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从小就是个胖子,不是矫情的姑娘体重一百就叫嚣着没脸见人绝食拼命的那种胖子。
从出生时候开始,胖子就是个胖子。
出生体重,九斤。
接生的大夫说,“呦。好胖的一个丫头。”
胖子的婴儿期也是个胖子,能吃能睡也不闹。时至今日,胖子的父母还会感慨于胖子的好养活。
小的时候,无论是亲戚邻居,遇到胖子都会说,“啧。这丫头长得真敦实。多讨喜。”
也有思虑深远,为胖子的未来忧心的人来宽慰,“没关系。小姑娘小时候胖点好,健康。长大了自然而然就瘦下来了。”
自小就顶着胖子名头的胖子没有在长大了之后瘦下来,而是在高三的时候达到了体重的人生巅峰。
体检时体重达到同班上最瘦姑娘的双倍的胖子收获了人生不记得第几个绰号“刘千斤”。
绰号伴随着胖子一直迈进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期间胖子开始讶异自己竟然不是那些邻居那些同学所认为的又胖又蠢并且迟钝。
从小到大,由于夸张的体重而蒙受的歧视让胖子到底也没有逆天成为一个乐观开朗又自信爆棚的人。
大学期间的胖子在众多好意或不怀好意的规劝之下尝试过各种的减肥方式。结果直到她一百斤的室友掉到了九十的时候,胖子的体重还是纹丝不动。
精力无法集中加上渐渐变得蜡黄的面色让胖子终止了那个不健康又毫无效率的行动。
后来他们都说,“你看。她活该是个胖子。”
胖子开始意识到有些不是自己的罪过还是会让她心里难受。
大学的后半截,胖子已经开始试着让自己变得孤单一点。
毕业的时候,胖子变成了一个孤僻又不合群的胖子。
胖子的工作找得出奇的顺利,这大概也得益于她目标总是很低,低得她可以不用弯腰就摘到苹果。
一段时间之后,即使她的胸前一直戴着那个工作牌,她的名字也顺其自然的被异化成了“刘胖子”。
再久一点,她就会习惯了。
胖子的公司在四楼,为避免占据电梯太多的空间,她在下班之后总是慢悠悠从楼梯间走下去。
后来,即使加班加到电梯并不会挤的时间,胖子也还是喜欢从楼梯间走下去。
好说话的胖子理所当然承担了一部分不属于她的工作内容,并为此占据了不少自己的时间。
胖子对此有一点特别的享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胖子的下班时间变得很晚。
这样的时间段让她发现灯光昏暗的楼道之间总有一个和她一样慢慢走下楼梯的人,比她似乎高了几层。
胖子并不喜欢搭讪,所以一开始还是各有各的。
胖子走在前面,动作和大多数体重超标的人一样有一点迟缓。
胖子听到走在后面几级台阶的他动作也不怎么便利,再仔细一点可以听出深浅有异的脚步声和鞋底拖在地面。
胖子心中猜测,“会不会是脚受伤?”
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与楼下的一个姑娘统一了时间节点。
他走得慢,没法跑,从七楼走下去的几级台阶被他美其名曰“体育锻炼”,一直都是唱独角戏的他不知道怎么和人对白。
一直过了好多天,他的脚步都没变好起来。
一直过了好多天,他才踮着脚加速跳下几集台阶,“那个。这么巧,你也下班?”
胖子诧异之下回头,半晌才想起来回答,“加了会班。”
“你似乎天天加班,总能碰到你。”
“啊?你不也是。”
他个头不矮,连看上去有点笨重的胖子在他面前都有点莫名的安全感。即使他长得并不算很帅,胖子还是由衷感慨,“真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伤得有点重。”
他看着胖子若有所思的脸笑了起来,“你几楼的?刘姿。”
胖子猛然惊醒,“你,你怎么会知道。”
仿佛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你工作牌。”
工作牌的存在可不那么有用,不然她也不会在心中模拟自我介绍时如是编排:你好,我是四楼的刘胖子。你是?
胖子踟蹰着说,“叫我刘胖子就行了。朋友们都这么叫。名字倒觉得怪怪的。”
“朋友……”他忖度片刻笑道,“这样的话。我姓梁,梁宇。我不是很喜欢叫人外号。”
胖子蓦然心里一暖,却仍旧摆着手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从小就胖,叫习惯了。不生气,真的。”
梁宇扶在栏杆上看着胖子,然后说,“刘姿,你朋友有没有说过你眼睛很漂亮?”
“没有啊。谁会说这个。”胖子摇摇头,讪讪笑道。
有了不错的开头,交谈显得十分愉快。
所以当胖子恋恋不舍踩到大厅的地面的时候,她发觉自己第一次有点儿希望自己和梁宇所在的楼层更高一点。
平地上梁宇的跛态有点明显,他大概也对于胖子的目光有所察觉,拍了拍左腿笑道,“手术。有点后遗症。”
胖子还是觉得惋惜,当然也没有继续问是什么手术怎样的后遗症。
揭人疮疤不是个好习惯,即使是粗糙如同胖子也挺讨厌别人来问,“呀。你怎么会这么胖?”
将心比心。
胖子和梁宇在大门外分开,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这样的戏码,从这一天开始重演。
刚开始胖子担心梁宇换了路径亦或是终止了加班,她很早就会等在了灯光昏暗的楼梯口,手机被她按得亮了又灭。
后来胖子发现,无论哪一天他总是在七点零五分走到五楼和四楼的中间,然后在距离十几级台阶的地方打招呼。
胖子迟钝的少女心似乎在这一年里开始蓬勃生长,她开始思索这个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单恋。
单恋的美在于永远处于希望之中,并且敦促了自己为此改变。
胖子开始在又“遇到”梁宇之前给了自己一点准备,去洗手间洗掉满脸油光,补上一点BB和唇彩,后来发型也会整理整齐,后来多了眼线,后来又会扫上一点点的眼影。
胖子为了遇到梁宇准备得越来越多,开始有了点沮丧。
思维与荷尔蒙的差异让梁宇并没有发觉太多,而总是无关痛痒的挠着她的心,“这两天你们公司怎么样?月底了,是不是很忙。”
胖子便回答得有点心不在焉,“对。也还好挺习惯。”
“你看上去不太开心。是不是工作不顺利?还是……”梁宇贴心的揣测,“其实胖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健健康康就好。你看你气色多好。”
胖子勉为其难将梁宇的宽慰听成是对于自己的夸奖,傻笑,“哪有多好。涂了粉底。”
“以前你不擦的时候就挺好的。”
胖子语塞,心中的小鹿开始乱跳。
其实梁宇给予胖子的惊喜总是微末又出其不意。
在两个人认识第十三天。
胖子鼓足勇气准备在那一天获得梁宇的联系方式。她站在楼梯间念念有词,梁宇的出现比平常早了一分钟,站在楼上说,“对了。能不能把你联系方式给我,每天定点下班好麻烦。”
胖子准备好的台词又烂在了肚子里,慌忙从包里翻着便签,写着自己的各种联系方式,念念有词,“电话有时候会静音。微信留言比较保险。邮箱就是太麻烦……”
“你好像一直在加班。要不快结束了给我电话,我随时都能走。”梁宇看着胖子写满的便签,给了答案。
悲剧故事的升级版大概是一个慢性子与另一个慢性子的交往,比如胖子和梁宇他们。
胖子却觉得这些理所应当,直到某天梁宇给她信息,“我在电梯里。”
胖子的第六感敏锐的延伸到很远,从楼梯跑到电梯门口,开了门,她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梁宇的脸色有一点点差,“有点累。今天走不动了。”
胖子殷切地说,“要不要紧?送你去医院?”
“不用。”梁宇侧身站着,“你帮我打辆车。”
“噢。好的。你脚难受?”
“嗯。有点肿。”
扶着梁宇坐进车,胖子也一并挤了进去,“你家在哪儿?”
梁宇报了一个很近的小区。
胖子抢先付了钱,拽着梁宇从出租里出来的时候,梁宇说,“刘姿。你就这么来了,不怕我不安好心?”
黑暗中,胖子的脸莫名红了,过了会才磕磕巴巴的说,“做坏事,也得挑个好看点的吧?”
梁宇尴尬的咳了起来,“不是这么说。对陌生人还是有点防备好。”
“你又不是陌生人。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梁宇似乎来了点精神,“也算陌生人吧,你除了知道我姓什么名什么,电话号码。其他都不知道呀。”
“好歹知道你庙在哪里。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梁宇若有所思停了笑,“刘姿。现在觉得做你朋友真不错。”
对胖子来说,这是莫大的褒奖。
“那当然。”胖子昂头笑道。
梁宇摇了摇头,情绪似乎有点低了,“来了还是到我家坐坐,有电梯。”
顶楼,胖子却在想万一停电了梁宇从二十多层走下去的那天。
梁宇的低落也只延续到电梯升到第十七层的时候,电梯里只剩下他和胖子。他说,“刘姿。要是现在有个人追你会答应么?”
胖子的思维就卡壳了,门快开的时候接了上来,“也得,也得看是谁……”
梁宇先一瘸一拐扶着腿走了出去,“是个瘸子。”
胖子呆住了,电梯门关了又开,梁宇站在门外看着她的大红脸,“其他都还行。”
“我想考虑考虑。”胖子小声答着,想从梁宇腋下钻出去,结果显然低估了自己的体型。梁宇顺势把她按在怀里,飞快的说道,“就是前两年腿上长了个东西。走路有点影响。工作目前也挺稳当。”
胖子急了,一跺脚踩在了梁宇脚背上,“哎呀。你别这样。你得让我想想呀!”
“你想没关系。我说完了。”梁宇又过了一会才松开胖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