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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万象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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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相遇令几人再没有继续闲逛下去的兴致,将整个集市看过一遍后,也只找到了一部分缺少的材料。
无论谢衣还是谢川神情都很平静,只是乐无异有些遗憾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焦虑——那可是用来修复他师父身体的材料,万一他师父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忽视,让两位谢姓师父忍俊不禁。
不过还是终归不是什么适合说话的地方,三人很快回到江陵。
静谧的巷子里谢衣和谢川一左一右站在一起,同样的样貌但两人身上的气度却截然不同,让人很容易能辨清谁是谢川、谁是谢衣。乐无异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张口欲言:“两位师父……”他本想安慰二人,可又觉得这两位根本不需要他的安慰,故而只起个话头便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而是谢川和谢衣对视一眼,无声而默契地交换了彼此的想法。
“无异,这些,你收下。”谢川轻叹一声,往前迈了一步,递给乐无异一个卷轴,“这是这些年我和谢衣研究出来的一些成果,你既是我二人之徒,便有这个责任将偃术传承下去。”
这告别似的话让乐无异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谢川:“师父,你……你们就要走了?”
他说着低头看了看谢川手里的物什。若是往常,他早就欢天喜地地把它接过来揽在怀里,指不定还要念叨半天的“谢谢师父”,直叫谢衣都受不了叫停的时候才罢休。
但现在他却觉得难以抬起自己的双手。“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谢川半感慨似的说了一句。
“师父——”乐无异喉间一哽。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恣意风发的少年,也过了撒娇任性的年纪。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情此景他死死咬牙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滚出来。他深鞠躬将身体压下,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将谢川手中的卷轴接过。
卷轴很轻,但它不仅仅意味即将到来分别,更意味着一种责任——比活着更加沉重的责任。
谢衣也难得不再跳脱,他上前与谢川并肩而立,将乐无异扶起。
他严肃起来并不比谢川少半点威严,甚至比起谢川来说更多了几分凌厉。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只是叮嘱道:“吾徒,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在此之前,比起谢川来说,谢衣严格来说并不能称为一个合格的师父。而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才算真正有了一个师父该有的样子——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徒儿省得。”乐无异又是一拜。
师徒三人自此告别。
第二天,乐无异失魂落魄地回到长安家中,把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才出门。乐府下人们起初还担心少爷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后来见他神色如常便也只当是乐无异又出门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开心得忘乎所以了。
之后春去秋来,远方再没有谢衣和谢川的消息传来,乐无异也未曾专门派人去收罗相关的传闻。
只是多年后的某一日花好月圆,乐无异一手扶着自己心爱的夫人,另一手拉着正和他自己造的偃甲鸟玩得忘乎所以的乐天星走在路上,忽然听到旁边的行脚商高谈阔论的声音——
“那谢姓兄弟二人很是厉害,明明是木头和石头做得东西,偏偏跟个活物似的动起来,甚至比活得还厉害,不光能听懂人话,还能说!”
“这怎么可能?顾兄可不要唬我!”
“我可是亲眼所见,怎么能说是唬人呢!?”
……
早就已经反应过来那对话中的主人公究竟是谁的乐无异与闻人羽相视一笑。时隔多年,能够再听到故人的消息实是一件幸事。
思绪万千之中,乐无异将目光落在闻人已经有些凸出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第二个小生命。
而此时乐天星收了自己的偃甲鸟蹿回乐无异的身边。
“爹爹。”少年脸上满是严肃。也只有涉及到偃甲相关的事情,才能见到这小子这般神色。恍惚间乐无异仿佛从自己的儿子身上看到了年幼时自己的模样——“那两个人说的可是偃术?”
“正是。”
“那能说话的偃甲是不是用的凝音石?”
“大抵如此。”
“那依爹爹看,爹爹和那两个人的偃术比,谁更厉害?”
乐无异沉默了一会,回答:“自然是——”
“你爹爹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