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 ...
-
冯昕袅满腹疑惑盯着脸纠成一团的风流,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你这个样子要走哪里去?”
“咱们回家啊,哎呀,娘子先别问了,快去收拾细软,再不下船就入江了,下了船我再跟你说明白。”风流皱着眉毛绷着脸颊一嘴含糊的快速说道,没办法,脸疼!
冯昕袅听这话瞪着眼睛剜了她一眼,也不罗嗦转身回舱房收拾东西,如今真是上了贼船,只能听贼首的话了,有什么办法。
风流提着自己的包袱跟在冯昕袅身后,暗喜,她就知道她媳妇是个聪明的女人,风流想笑脸颊一动就疼得不行,立刻苦下脸,暗自忧心,不会破相吧?虽说她知道自己造的孽这一鞭子是该受的,可万一要是破了相媳妇嫌弃怎么办?风流倒是从没在意过自己这张脸是好是坏,反正她也不靠脸吃饭,在这种问题上她意外的豁达。其实这还要说,这一鞭子是冯昕袅给的,这要换了个人试试,能不能沾到她身还两说,要是抽到了,立马大卸八块都是轻的。
冯昕袅一边收拾衣物钱银一边用眼角扫着歪在门框上站没站相的风流,越瞅越火大,她这是出嫁!她所有的东西都几乎装上了船,这一会的功夫她怎么装得走,冯昕袅把手里的贴身细软一摔瞪着风流质问,“我们不去唐家我这一船的嫁妆和冯家跟去的人怎么办!”
风流眨眨眼看着又点着了火药的媳妇,细声细气的解释,“明天早上会有人代替我们出现,去唐家把剩下来的事办了,你的嫁妆我也安排好了,我在唐家附近买了栋宅子,办完事他们会把东西送过去的,你要什么东西我再让人送过来,不过,咱们可不能去唐家,他们……太烦人了!”风流看着冯昕袅还想问就马上走过去拎起包袱说:“娘子你先别问了,下了船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下船要紧。”
冯昕袅看风流着急的样子也不再多言,“那走吧。”
“就这些?”风流提了提手上没什么分量的包袱问。
“就这些,等过些日子让他们送来吧。”
“好。”风流干脆利落的把两个包袱一叠背上了肩,然后走过去从红木大箱里取了件白狐毛披风,把冯昕袅从头到脚裹好,牵着手来到窗前,推开双层厚窗,随即弯腰一抄手就把人抱了起来,提气纵踏踩着窗沿就没入漆黑的夜色里。
冯昕袅别扭着任她给自己套上披风,想着自己是不是接受的太快了?是不是应该端着点?免得被看轻了去。其实在冯昕袅心里,现在这情况要比她随随便便嫁个只具姓名不知底细的男子好得多,可是,别扭的就在这里,这个女人的做法比之一般男人更混账,哪有一见面就先洞了房,然后大言不惭的说娶她,虽然是来娶了,但这跟私奔有什么区别?最后冯昕袅问自己,为什么对于这个女人没有抵触情绪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大概,是因为她是个让她无法讨厌的女人吧,虽然也不具姓名不知底细,却无法像讨厌大姐、三妹、冯府的老嬷嬷那样讨厌她,因为那天晚上她先给了自己,谁说女人没有处女情结了,对于自己第一次上的人或多或少总会有那么些不一样的,这就导致了冯昕袅在床下自我感觉高了一截的意识,也就没那种被强了的心理障碍,所以,相比较在男人面前必须小意温柔贤良得体,在这女人面前就根本没觉得有这个必要。冯昕袅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即使她对人总是和颜悦色对谁都很好的样子,但其实她本质上是个冷漠的人,冷漠而理智,无利而不往,她承认这女人说的没错,这是最快得到她的办法,因为她不会接受一个女人,即使她意外喜欢上某个女人,她也不会选择跟女人在一起,那是拿命做赌,不值。这样算起来这女人倒像是看透了她一般,不过冯昕袅还是觉得她欠抽,算刚刚抽过一顿,可只要一想起她做的这些混账事消下去的那团气又鼓起来了。
风流低头看了看身子往她怀里缩,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人,又看了看黑不隆冬的江面,运起功法将源源不息的精纯内力外释成气罩,抵御寒江冷气,脚踏江水,凭点滴浮载之力横江而过。
冯昕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了半天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抬头看看月光下这个紧紧抱着自己的女人,直觉的大概这辈子都纠缠不清了,冯昕袅转了转脑袋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又回头端详着这女人在月光下模糊的棱廓,想着她们这么走了似乎很久了,她倒是看起来游刃有余一派轻松。冯昕袅想着之前是不在乎也就什么都没问,可如今这形势只怕要一起过日子的,自然得把这人的底细问个清楚,于是伸手扯了扯风流的衣襟。
“嗯?怎么了?”风流往上托了托冯昕袅的身子,低头看她一眼,随即专心看着夜色下的路况,未有人迹杂草丛生的江岸上只能凌空飞渡,不断运行周天将内力提至大盛,足尖踏过草叶微动,疾行飞掠间稳稳保持身形不使怀中之人受到颠簸,风流得沿着明江江畔绕过整个明江湾才能到地方。
“你叫什么?”冯昕袅用着平淡的语气问起话。
风流垂眼看她在月色中显得淡漠的脸庞,眼底泛起笑意,“风流。”
冯昕袅听着皱了眉,“真名?”
“我自己起的,不错吧,哈哈,哎哟~”风流扯疼了脸憋下未尽的笑意,瞧见冯昕袅不以为然的嫌弃模样撇撇嘴认真作答,“我大师父起的名字太难听,二师父起的太风骚,所以我懂事后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那时候刚认字,觉得这两个字挺好听就叫了这个,现在也挺好听的不是?”
冯昕袅看着风流一脸我名字我骄傲求表扬的样子,翻了个极不淑女的白眼,字是好听可就不适合当名字,“那你大师父二师父给你起的什么名字?”
“……”风流挣扎着心想媳妇既然问了,那就得坦白不是,“杜杨木,杜想容。”
“……”冯昕袅抽了抽眼角只好说,“杨木不难听啊,就是听着不像女子,想容哪里有风骚了?”
“杨木是排行,大师父有四个弟子,松柏槐杨,我是老四,就是杨木了。”风流叹了口气继续说:“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还不风骚?”
冯昕袅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换了话题,“你姓杜?”
“不知道,我是我师父捡来的,据说那年遍地流民我就是其中一个,大师父就用两馒头把我给换了。”风流眉眼一扫看冯昕袅讶异的神情大无畏地继续说:“不过二师父说,大师父纯粹是看我面相利他,才换了我的,二师父说那时候大师父还得时常靠她接济度日呢。大师父说,我的面相适合杜姓,土木生金。”
冯昕袅觉得这人就是没法好好说话,刚起一点同情心,结果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成,‘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的无味感。“那你师父呢?”
“死了,二师父死后,大师父生了场大病,下楼梯的时候摔死了。”风流想起大师父死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的样子,叹了口气,“估计二师父在下面寂寞了,就拉了大师父去陪,二师父经常说要死也要大师父陪着。”
“……”冯昕袅不会吐糟,所以只能沉默以对,想着死者为大,不可非议,但是心里就是有满满的惆怅感。“你今年几岁?”
“二十九吧?那种饥荒年头的孩子普遍长得又瘦又小,谁知道几岁啊,反正那会我还啥也不懂。”风流气息绵长,即使抱着人运功急速飞奔时说话也半点没有影响,唯一有碍的就是脸上这伤了。
“……”冯昕袅真的是一点都可怜她不起来,于是,板着脸继续问:“那你是做什么的?你跟唐家是怎么回事?”
“我啊?我是天下第一啊,我什么都不干,也什么都干,我什么都不干是因为我一向就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啥事都不管,我什么都干是因为只要没钱就什么都干了,只要能赚钱。至于唐家么,我曾经救过他们老太爷,他们欠了人情就得还不是,不过代价是咱们多了个小徒弟,啧~”风流想起这事就不爽,唐老头这么会算早晚谢顶!
“就这样?那唐家下的那些聘礼是怎么回事?”冯昕袅想到聘礼刚下下来的那时候,冯府上上下下全部都一副既自豪又艳羡又嫉恨的样子,就连老爷的脸色也是微妙非常,三娘更是时时提起来就赞叹一翻。
“那个啊?那是我二师父给我的嫁妆,我拿来给你当聘礼,物尽其用皆大欢喜不是。”风流想起来就偷着乐。
“……”冯昕袅就一直觉得这人用词很奇怪,就像胡拼八凑偏偏又好像没啥错处,不过现在也不是纠正的时候,冯昕袅看着风流的侧脸义正言辞的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堆东西让我很有压力!”
风流对着冯昕袅眨眨眼,点点头。“我知道。不过那些东西能把咱俩的婚事闹得人尽皆知,这样一来你就怎么也跑不掉了不是。”
冯昕袅听着风流的险恶用心,举起拳头就砸了她一脑门,堵了半天气,然后问:“你二师父是什么人?”
风流头顶被捶了一下也不痛不痒,瞅着冯昕袅气呼呼的样子,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听到问话马上接口,“二师父啊,四十年前天下第一的美人,苏小月,就是我二师父。”
“……”冯昕袅听都没听过这名字,就连所谓的江湖上的事,也不过在冯府护卫口中听到三言两句而已,何况是四十年前的人物事迹了。
风流瞧着冯昕袅茫然的样子,想了想老实交代起来,“二师父说,咱们这一门叫天下门,每一代就只收一个弟子,每一个弟子都要做天下第一,不管什么天下第一反正只要是天下第一,跟祖师爷交代得过去就行。二师父还想把我培养成第二个天下第一美人,不过我不乐意,就说我要做武功天下第一的人,于是二师父就给我找了各种武功秘籍让我自己练,然后练了二十年,我就是天下第一了。那时候其实我是大师父的弟子,本来是要继承大师父的衣钵的,但是二师父不高兴,把我给撸了去,让我拜她为师,我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精神就拜了,谁知道这一拜就两头难做人,他们两个折腾完自己还得折腾我,那些年想想都心酸。”风流瞅着前头江岸上的地碑估摸着快到地方了,于是就停了话,“大师父二师父的事跟裹脚布似得长又长说三天都说不完,改天你要无聊我给你说说,反正啊咱们天下门别的没有那些个奇珍异宝是不会少的,就是拿出来麻烦,太扎眼。”
冯昕袅听着跟听说书似得,冯府有时候也会请女说书先生到后院给女眷说书,偶尔也能听到些江湖话本,她一向兴致缺缺,可她肯定她从来没听过什么天下门,更没想过所谓的天下第一就长这样的。冯昕袅突然觉得她以后的日子可能会超出她的想象,好吧,现在已经超出想象了。冯昕袅有点纠结,她还是喜欢安安稳稳的日子,不想提心吊胆的过活,她所听过的江湖就是个蛮不讲理到处充斥着阴谋血腥暴力的所在,就连这个女人第一次见她都沾着一身血。她能说她反悔了吗?冯昕袅纠结着纠结着就听到耳边在说,“娘子,咱们到了。”
冯昕袅一手扶着风流的肩膀站好,而后扭头一看,早已适应夜色的眼睛眨了眨,再三看了两回,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哆嗦着掐着风流质问,“这就是你家?!”
风流望着眼前的三间小茅庐咧开嘴笑得很开心,大咧咧的点头,“是啊娘子,这是我自己第一次搭的屋子,不错吧?”然后不由分说拉着晕乎乎有些腿软的冯昕袅进了篱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