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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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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曾站起来,脚有些麻,她差点摔倒,幸好霍存异及时扶着她。
霍存异笑了:“晒得路都不会走啦?”
苏曾面容沉静地甩开他,自己跳着往停车场去。霍存异看她这样,才觉出异样,他追上前问:“你方才去找了谁?”
苏曾没答,反问他说:“你去看了李松情况怎么样了?”
霍存异道:“已经醒了,伤情恢复得还可以。”
“李桐呢?”
“也在病房,气色很差,不过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苏曾点点头,蹦到了车前。霍存异按开车门,她倚在上面,说道:“既然他们都没问题了,我是不是该向法院提交申请了?”
“申请什么?”霍存异诧异。
“申请诉讼。”
霍存异惊了一下:“你怎么了?不是讲好了这件事情不再提吗?”
苏曾疑惑:“有吗?我好像不记得我说过不告他们了。倒是之前,我让二师兄转达给你说过,我如果不把李家告得倾家荡产就不姓苏,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霍存异惊异于苏曾此刻的态度,但也很快恢复平静,心知她这倔脾气上来了,一定不好劝。
“你若要告李桐兄妹,怎么同师傅讲?”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同师傅没关系,你们若不想替我辩护,我就自辩!”
霍存异叹了口气,再问她:“你刚才同谁见了面?”
苏曾不想理他,转身开了车门坐进去。霍存异也跟上去,再问她,苏曾便闭上眼睛,丢下一句:“我想睡觉,你再讲一句话,我就翻脸不认人了。”
霍存异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哼笑一声道:“不想讲就不讲罢,竟拿对付郑却那小子的方法对待我,欠收拾了!”
楼上一间办公室的玻璃后面,温谚立在那里,看着停车里一男一女坐进去,车子开走,缓缓消失。
办公室陆续有同事进来,他抬手看了眼时间,下午有一台手术,时间要到了。吴争从外面回来,同他一起去手术室,两人换了衣服,在洗手台洗手,吴争想起了苏曾。
“刚才苏律师找你,什么时候走的?”
温谚专心洗手,漫不经心说:“走的有些时候了。”
吴争道:“今日见到她,我险些没认出她来,以前瞧着苏律师人长得是清秀,可今日换了身好看衣裳,还化了妆,却觉得比一些电视明星还好看,你说说看,这样好看的姑娘,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呀?”
温谚顿了顿,手里胰子握着,他认真道:“我与她之间没有什么,以后千万分出轻重,这事不要再提。”
吴争一愣,不由问:“怎么了?你俩吵架了?”
温谚并不答,手洗干净,转身过去,伸出手了,护士那边走来为他套上了蓝色外罩,并着口罩。
吴争看他眼神淡然,一如从前,恍惚片刻,想起昨日光景。
吴争与温谚认识之初,他们一起在国外读书,泡在实验室里,干枯无谓的生活靠的是闲暇时余在唐人街的三杯清酒。
那会儿,几个同学聚在一起也会谈及理想与抱负,年少总是轻狂。却问及温谚时,他总不知该如何开口,问多了便有人替他说——理想,不过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只谈生活,不谈抱负。他倒也不反驳。
温谚自小家教如此,保守而平凡,后来学医,性子更敛了很多。不敢冲动,不敢妄为,温家父亲常说,为医者,手里系得是人命。
他去了川地三年,也是深有体会。
地震时帮助抗震救灾,见惯生死,见惯一个家庭顷刻间支离破碎,见惯一座高楼瞬时变做废墟。人再强大,都无法与生死抗衡,他只能尽其所能,把这些能挽留的东西,多留住一些,而不是拿去赌博。
吴争想一想,也能理解温谚的顾虑。
若一人想生活在水里,一人却想翱翔天际,这样如何相处?
他换了外罩后,同温谚一起进手术室,再问一句:“这样说,你真是与苏律师没有可能了?”
温谚点点头,吴争叹了口气说:“可惜呀!我本以为苏律师那样的会是个特殊。”
温谚睨他一眼说道:“专心手术吧。”
吴争笑:“以前哪次上手术台不是你最轻松?什么话题都敢说,都愿意聊,今日却这样,还说自己对苏律师无心。”
温谚被他鼓噪的更烦躁,实在不爱听。
吴争见此忙说:“好好好,我们不聊这个了!”
温谚终于静下心来好好手术。
术后两人一起出门,吴争又想起来件事,同温谚道:“有件事情我同你讲一下,我妹妹被调到海城来了。”
温谚闻声抬头,问:“以前去学院见习过的?”
“对,她今早到了,准备在儿童医院工作,下个月上岗,现在住在我家里。不过你也晓得,我那里是医院分的单身公寓,地方就一点儿,我妹妹年纪也不小了,挤在一起总是不方便。她单位的房子还有一个月才能住进去。今天见到温妈妈,我问过一句,温妈妈讲你们楼下有空房子,她常打扫,干净安全,愿意租给我们……”
温谚道:“我妈说好就好,这种事情不用我拿主意的。”
吴争笑道:“我自然晓得不归你拿主意!只是知会你一句,过几日帮我妹妹搬东西,要借你一份力和一台车!”
温谚皱眉,笑骂道:“早该晓得你居心不良!”
吴争一赖到底:“你没讲不好,我就算你同意,到时可一定要腾出时间啊!”
过几日到了六月,暑气来势猛烈,连着几日高温,滴雨未下,人躺在地上,仿佛能蒸个半熟。那日温谚履行诺言同吴争一起去他家,接了吴争的妹妹。
这位妹妹温谚是见过的。那时在国外学习,吴争的妹妹曾到实验室见习过,一两回,也就面熟,晓得她单名一个恙字——别来无恙的恙。性子腼腆爱笑,话却不多。
东西搬过来,温妈妈已提前收拾好房间。这间屋子与温家上下隔着,本是温谚祖父母住的,二老过世后,闲置出来做了书房,环境雅致,配置也是齐全。
吴争兄妹看过一眼就说好,温妈妈脸上带笑,拉着吴恙便问多大了,工作多少年了,职位如何。
吴恙性子柔顺,老家是苏州一带,讲起话来糯软好听,温妈妈的问话她都一点不回避地答了,道她今岁刚过了二十八岁生日,已经工作三年,刚受聘儿童医院做主治医师。
温妈妈回来偷偷问温爸爸:“瞧瞧那个吴家姑娘,是是不是同咱们阿谚很像?”
温爸爸点头说:“是有些像。话不多,看起来也稳重。”
温妈妈听到这里,内心欢喜。到晚上,温妈妈见吴恙开灶,便拉着她到超市一起买菜,途中却还不巧,遇上了苏妈妈。于是这晚,苏妈妈等了苏曾从律所回来,坐在桌前就道:“你晓不晓得温家楼下住了位姑娘?”
连着几日,苏曾一直在律所忙碌。
那次回去,霍存异同袁文英讲了她的坚持,苏曾自然又要挨骂,然而这次不同,任凭袁文英如何骂她,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不妥协,气得袁文英胡子飞上天,立刻叫人把她在办公室的东西搬到他的办公点,每日下发卷宗给她背,律所事务一概不让她再管!
苏曾感情事业双双受挫,被整治几日,身心具疲,这晚趴在桌上吃饭,听到苏妈妈讲起“温”这个字,就觉得气血不顺,再听苏妈妈不停讲那位姑娘模样如何俊俏,气质如何清新,说起话来如何识大体,就好像看到那些话化成一根又一根利针埋进了她身体里——表面上看不出伤口,痛得全在里面。
苏妈妈讲到最后,她摔下筷子在桌子上:“要不要人吃饭了?”
苏妈妈吓得一哆嗦,眼睛瞪圆,点着她说:“你做什么呀?好好吃着饭摔什么筷子!喔唷真不明白为啥你是这副模样!人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自小也在苏州跟你曾祖母膝下长大,却不及人家姑娘半分温柔!还要说别人不喜欢你了,换成谁也喜欢不起来!”
苏爸爸那边也停下来了,看着妻子沉声道:“话不要太多,先吃饭!”
苏妈妈不肯:“还吃什么饭!我刚要讲句话就被她摔筷子了,快要被她气死啦!”
苏爸爸道:“她工作一天已经很累,你就不要再火上添油了!”
苏妈妈也放下碗筷,气道:“明天,就明天!一定要搬回新区,眼不看心不烦!”
苏曾只觉耳边嗡嗡作响,站起身来离开餐桌。
苏妈妈叫着她:“你要去哪里?”
她吼道:“我出去!不吃了!”
夺门而出,一口气从楼前跑出去。夜晚的风亦是燥热,灯光交连的街道上,苏曾不知道该去哪里。
郑却接到苏曾的电话时,她已经有些说不清话了,郑却刚从律所回去,在开车,挂断电话就赶去西街的大排档,到那里一间烧烤店的外面找到苏曾。
她正自己一个人垂眼坐着,神色平静,不哭不闹。桌子上搁了一盘小龙虾,一份烤草鱼,却都没动几口,倒是喝空了不少啤酒瓶。
郑却走到她跟前,苏曾抬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郑却就知道,这是醉了。苏曾酒量有限,白的不能沾,啤酒也只能喝两罐,多了不行。幸好这个平时脾气冲天的妮子,喝了酒倒是安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