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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八)重风翻飞,乱卷情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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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太喧哗,喧哗得眼睛耳朵一并失去了作用。
季风遥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华美的朝服显得他益发的俊秀,他继续笑道:“大顾典礼官季风遥,见过驸马爷。驸马在这里过的好吗?”
天慈润盯着他那张脸看,好象想看出个洞来一般,哪里还说得出一句话。
“在下奉陛下之命,前来秀林贺喜二公主大婚,先行一步了。”季风遥云淡风轻的继续解释了一句,“稍后再拜望驸马。”
说罢带了随行的官员一行,跟着秀林的侍从官朝着内殿走去,空余下天慈润一个人还在原地,恍如还在梦中。
季风遥端端正正的进入了秀林的朝堂之上。
北望轻说要去秀林很容易,那的确是件很容易的事。
简直就好象,全天下的阴谋,都可以被他翻来覆去的玩弄。
“高祖皇帝实在是太客气了,竟然特意派人来朝贺小女的婚礼。”秀林王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季大人路上辛苦了,还请大人多多向高祖转达谢意。”
季风遥优雅的施礼道:“两国交好,自然多有往来,同喜同贺。陛下洪福,二位公主都是人中之凤,而今觅得佳婿,实乃美事。”
好话人人爱听,即使是万金之躯的帝王也不例外。秀林王爽朗一笑:“季大人少年才俊,此番到来怕是要把我秀林女儿的魂全勾了去了。可惜本王再没有女儿,不然真想把季大人也留在秀林啊。”
“陛下谬赞了。风遥区区之才,怎么担当得起秀林小姐们的芳心。恐怕是要委屈死这群天仙一般的女儿们才是。”季风遥微微一笑,婉言道谢。
“驸马你怎么了?”芳琼踮起脚,在天慈润耳朵边轻声问道,“你脸色有些差,可是累了?”
天慈润摇头:“我没有事。只是见到了大顾的来人,心里有些难过。”
“驸马是想家了吧?”芳琼善良的点头道,“那我们叫这典礼大人来家里做客可好?也可以让驸马和他聊聊家乡的事情。”
天慈润温柔的看了妻子一眼:“你真好。”他温和的口气淡然的说道。
他忽然觉得有些惭愧,这美丽的小妻子大约还一心一意的陶醉在自己的幸福里。他不知道该怎么样的去对她好。也许这一开始就是欺骗,明明知道对方最想要什么,你却可以说,除了这个,你要什么都可以。这是最残忍的大度,因为你什么也给予不了,给予了,他无法需要。
当夜季风遥大人做客公主府邸,气质翩然的季大人不卑不亢,酒席间气氛平静宁和,甚是恬美。
“我早就听驸马说,大顾的很多事情了。记得我小时侯还去过帝都,高祖伯伯他还好吗?”
芳琼一脸天真,依偎在驸马身边问道。
季风遥略微点头:“有劳公主牵挂,陛下他身体十分康健。”
“那时候我好小。”芳琼不好意思的笑笑,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看到所有的城楼都那么高,所有的殿阁都那么金碧辉煌,好象是到了天国一样。啊,我记得那时候夏哥哥都不说话,星河哥哥最好了,总是很温柔,只有那个,那个。。。四殿下最坏了。”她天真的声音忽然有可些腼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说的事情有些童稚了。
天慈润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直好象很平静的看着季风遥。手的杯子里满着酒,却一直没有喝。
季风遥保持着有礼貌的浅笑:“公主印象很深。”
“是啊。”芳琼脸稍微红了,“如果不是四殿下后来用蜂蜜抹在了我头发里,结果招惹了一群蜜蜂来叮我,把我吓坏了,一不小心就掉进了河里。还好星河哥哥及时出现救了我,不然的话。。”她用小手拍拍胸口,一副还惊魂未定的模样,“我也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四殿下他那么讨厌我呢。”
“公主丽质天生,怎么会有人舍得讨厌你。想必是小时候闹着玩儿了。”季风遥心里也有些奇怪,北望轻虽然是个脾气乖戾的人,但是也不是个会这么过分的主吧?
三岁定八十,古人诚不欺我也。他无奈的摇头一笑。
芳琼想了一回,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在责备的意思,也就笑了:“我累了,你们慢慢的聊吧。”她站起身来,“驸马,不要喝太多酒。”
天慈润答应一声,就没再说话。芳琼有些奇怪,往日他是会温和的跟她道晚安送她进房的,今天却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许真的是季大人的到来让驸马有些想家了吧?公主自己想了一想,被使女搀扶着回房去了。
偌大的宴厅里,终于只剩下了季风遥和天慈润二人。
谁也没有先说话,只听见灯花不安的偶尔蓖啵一声。塔炉里的香已经焚尽,天慈润也懒得再去叫人来换一盏。
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季风遥,像是要把他看进心里去一样。
他的风遥哥哥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很小的时候他就遇见他。他认识他的时间比谁都长。
太迷恋这个男子,以至于小心翼翼从来不敢说破什么,怕一出口什么也不再拥有。
他生得太好看。一张英俊挺秀的脸,眉目如画。喜欢穿白衣,洁净翩然。偶尔小小的无赖,有些世家子弟的散淡,但是他的风遥哥哥很聪明。太聪明,所以对什么都觉得有些倦殆。
他最喜欢他跑来他家里,哪怕是贪着厨子的手艺或者他家的松散环境,经常舒舒服服的躺在他那华丽的宁床上睡午觉,长长睫毛垂落下来,让一旁看着他的他心里轻轻的欢喜。
那时候总是很美好。哪怕他的风遥哥哥一再申明自己不是个断袖,这也并不妨碍他去爱他。
于是他自甘的让自己的名声放任的流传,拥有过无数的情人,他们大都温柔美丽,但是他始终觉得非常寂寞。
他知道那是他自己的爱,那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以为就这样,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离开,看着他成亲然后渐渐老去。
但是,老天却在开玩笑。
我跟你认识在先,我喜欢你在先,为什么都比不过那么一个笑来的轻易?
他真的很恨那个人,北望轻。他诱骗了他最珍惜的风遥哥哥,并且,毫不负责的想要把他用坏了丢掉。
他那么爱他,他却当他是颗棋。
三个人的对峙,谁先动心谁就先输了吧?
天慈润有些悲哀的想着。
“润儿过得开心吗?”季风遥喝一口酒,不动声色的问。
他的声音当真很平静。天慈润笑一笑:“那是自然,开心不了。”
季风遥微微有点意外他会这么说:“可是我看公主跟你的关系似乎相当好啊。”
“哥哥要说什么不妨直接一点。”天慈润无力的答应一声,“我不想看见你这样子。”
不想你连我也这么生分,看着你自己一步步把自己送上了绝境,嘴边还可以笑得这么无谓。
他朝季风遥身边挪了一个座位,伸手去摸他的脸,微微热的脸,被酒精烧出浅浅绯红,他听见自己的心在疼痛的声音:“我还是当你是我最重要的风遥哥哥。做任何事情我只是为了你不为其他。”
“你也可以,不要答应我。”季风遥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天慈润笑了,用手掩住他的口,柔软的唇碰触着他的手心,令他心里有些波澜:“我什么也不要你的。”
季风遥心里叹息一声,反握住了他那只手,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安慰一般轻轻拍着他纤细的脊背:“我是不是真的很过分?”
他大概是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去抱他吧?
天慈润一时有些舍不得挣脱这个怀抱,温暖而舒服的怀抱。他贪婪的伸手搂紧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他身上还是他熟悉的,干净的清香。他听着他绵长的心跳,问道:“哥哥要我做什么?”
季风遥停了一下,才慢慢的说:“做秀林想做的事情。”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又重新把自己埋到他怀抱深处:“这么自信未必是好事,难道他不怕天慈家真的有不臣之心?”
“你想说什么?”季风遥搂着他忽然有些心疼。北望轻也最喜欢这么让他抱着,像只没有依靠的小动物,寻找着唯一的保护。他开始思念那小小的他的宝贝,思念拥抱着他疼痛而温柔的心情。也许自己真的,已经没有逃脱的办法了吧。
“如果联合,恐怕又会是再一次大顾起国的历史重演。”天慈润轻声说,“他要有多一点胜算啊,时间可不是太多了。”
“你会真的那么做吗?”季风遥隐约有些不安。
天慈润从他怀里脱身出来,认真的注视着他:“我不会。”他看着他,“你在我就不会做任何让你不高兴的事。哪怕那是天慈举家的性命,我也不会。”
季风遥回望着他,心里沉沉的叹息了一下:“润儿,这一生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偿还你了。”
他的话让这男子略微有些失望,一时垂下了头。
“那哥哥你,亲我一下好吗?亲一下。只要一下就好。”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到,“我什么也不要了。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季风遥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他心疼的搂着这委屈的少年,他一直都是那么经典的无所谓的表情,可是其实他比谁都在乎。他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他小巧而皎洁的五官娇美如同月下的花朵。他低头下去,温柔的吻了吻他的唇。
那是天慈润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拥抱着这个他最爱的男人。他温柔的吻哀伤得像是从天而降,缓慢融化的雪花,那亲吻有种非常悲伤的感觉,就好象,再也不会有明天了一样。
他情不自禁的抱紧了他,想要更加久的温暖他一下。他从来没有熟悉过的,他的每一点味道。他轻薄的嘴唇,柔软的舌,清浅的气息。天慈润轻轻的叹息,越是寂寞越是想抱紧他再不放开。
这个吻过了很长的时间才结束,天慈润微微一笑:“你记住,你什么也不欠我,我会做什么,那是我自己的事。”
季风遥温和的看着他,良久,才微微的点头。